梳妆台上镶了一面水晶大镜子,镜子前堆满了瓶瓶罐罐,侧边还放着一盏垂帘小台灯。陶瓷的小圆灯身,镶了各色珐琅石,雍容华贵。
空余的两面墙上,都满满地做了衣橱——美女模特儿的衣服总是不嫌多的。
“不是女人狡猾,是你们男人太贪婪。”芳子也钻进被子里来。
她拉过一只硕大的羽绒抱枕,垫在脖子下边,把头斜倚住阿森的胳膊,手指在他的小臂肌肉上点一下,又点一下,仿佛在弹一架钢琴。
“芳子,今天的你有些不像你。”阿森说。
“哪里不像?”
“这屋子,这床,还有你的打扮……我也不是很说得清。”
“你只是觉得我不像你心里的那个人。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可能不停在改变,一个人还可能有很多面?”
芳子坐起来,打开床头小柜的抽屉,模出一个打火机和一包烟,又把一只玻璃烟灰缸挪挪近。
这三样东西,在芳子家里,似乎无处不在。
“哎,你说得对。我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希望你没有变。”阿森叹一口气,拿过打火机来,咔嚓两声,替芳子点燃手里的香烟。
“所以说,男人不仅贪婪,而且还自私。”芳子笑笑,徐徐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凝静下来,“其实,我也不想看到你有改变的一天。”
“你看我变了吗?”阿森问。
“我觉得没有。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森哥你还是从前的样子。”
“我早就变了,你却希望我没有。说到自私,你还不是一样?”阿森说。
“是啊,人都是自私的。除非是傻瓜!社会环境那么复杂,人怎么可能一直停留在同一个样子呢?我们怎么能够自己都变得越来越聪明,却偏偏愿意对方一直为自己做傻瓜!”芳子说。
“也许,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变得有那么一点点傻,”阿森说,“但后来总是要聪明回去的。”
“所以我们都有点傻,又都是聪明的,哈哈,算是扯平了。”芳子笑着,在阿森的胳膊上用力捏了一把。
“哎呀很痛!不要掐我!”阿森大叫着,抽出被芳子捏得生疼的手臂。
“掐人是我从小学就学会的把戏,哪个男生抵挡得住?”芳子胜利似的扬扬手。
“我缴械,我投降。”阿森举起双手。
“如果是谈恋爱,如果两个人都聪明回去了,最后还是难以走到一起的吧?”芳子安静下来,喃喃地说。
蓦地听见窗外一声沉闷的响雷,紧接着便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夏日的天像孩子的脸,转眼就变。
屋里刮来一阵檐风,厚重的窗帘也被掀起了一角,原来是窗户没有关严。
“又下雨了。你不要动,我去关窗。”阿森跳下床去。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
女人的身边有一个男人,为她合上一扇漏雨的窗;男人身边有一个女人,用需要的眼神仰望他。
这好像是一场游戏,在这场游戏里,深陷其中的,有两个聪明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