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便是一言九鼎,汝月不知自己从何时变成了一块香饽饽,人人必争,房公公那边的事情还没有善了,皇后又借着皇上的金口,把自己留在了丹凤宫,看着云欢一脸喜滋滋的样子,汝月却有些笑不出来了。浪客中文网
“你在太兴殿还有些什么细软家什的,明天我招几个小太监去帮你一起搬过来,真是太好了,我总是盼着你能待在丹凤宫,我们也算投缘,你放心,丹凤宫里的宫女,我姐姐是掌事姑姑,她绝对会善待你的。”云欢拉着汝月的手,压根就没打算放开,“你还真是个福星,皇上多久没来丹凤宫了,你瞧瞧,你一来,就把皇上给带来了,娘娘刚才的样子,真是,真是——”
汝月见云欢的话没说话,笑容还挂在嘴角,眼圈一红又哭了,赶紧地掏帕子给她擦眼泪:“娘娘欢喜,你怎么又哭了?”
“我也是欢喜,我也是欢喜的。”云欢将帕子接过来,囫囵地一擦,“你说那个送子观音的绣像是不是真的很灵验啊?”
“娘娘若是一片诚意,必然会灵验的。”汝月细声说道,皇上方才的的确确是很认真很仔细地看了那幅观音绣像。
“那你说,今天皇上会不会在此留宿?”云欢的脸红了红,双手搓了搓衣角,“皇上在丹凤宫多留宿几次,那送子观音才能够真的显灵吧。”
汝月一时语塞,不知道这个时候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两个人就一起红着脸,半晌汝月才想到说要先回去整理东西的借口,匆匆忙忙地回太兴殿去了。
秋葵已经接到消息,堵在门口等她:“这是怎么回事,你出去一次,又调去了丹凤宫,跑去伺候皇后娘娘了,这几天事情一出接着一出的,我都糊涂了。”
汝月开了门,引她入屋,苦笑着道:”莫说是你糊涂,连我也跟着糊涂了。”
“我只知道柳贵妃讨要过你一次,被太后直接拒绝了,皇后娘娘又是何时看你入眼的,你都悄悄地瞒着,等太后回来见人少了一个,没准要和皇后娘娘动气了。”秋葵深知太后的脾气,胳膊肘自来往里拐,一直视太兴殿剩下的几个宫女为宝,早就远远放出话去,任凭是谁来讨要都不给的,连太后的表侄女容妃上次只不过提了一提,就让她把话给堵了回去,没料得这一次太后没在家中,皇上一句话,将汝月送去了丹凤宫,“汝月,你自己愿不愿意去的,倒是给句话啊。”
“皇上都发了话,难道我当面驳了?”汝月暗暗叹气,她实在没那个胆子,况且皇后对她一直和颜悦色,几次三番的留话给她,要说心里没有半丝动摇那是假话,再者,若是太后十五之前回不来,她算是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
“那皇后娘娘有没有说几时过去,太兴殿里能说上话的,就留了我同你俩个,你要是再一走,有点要紧的事儿,我哪里忙得过来。”秋葵抱怨了两句,一双眼期待地看着汝月,盼着她多留些时日才好。
汝月有些为难,皇后的意思是让她能快则快,云欢都巴不得立时带了小太监过来帮她搬东西,她低眼看了看堆在屋中的大小箱子,这样多的件数,要是云欢问起来,她还得想个好借口敷衍过去,否则以为她一个当宫女的不知道在太兴殿捞了多少油水,藏在屋子里,可是太兴殿中又确实空了多半的人手,此时她再一走,秋葵孤掌难鸣,要是出了点茬子,太后回来,谁也逃不掉干系,想了一想便道:“我去同皇后娘娘说明,好歹等到下个月再去丹凤宫,你说可好?”
秋葵连连点头:“那是最好了,等乌兰她们回来,人手也不会再紧巴巴的,回头看样子又要去流景殿讨人手了,难怪柳贵妃总说身边人手不够,吃闲饭的多,能做事的少。”
汝月隔了一天,又去了次丹凤宫,皇后果然如同云欢所言,气色神姿都好了许多,也不知昨天皇上有没有留宿,不过夫妻两人必然也说了些温存话,所以看着汝月的样子更加和蔼了:“本宫听云欢说,你留在太兴殿的东西不少,要这里派几个小太监过去帮帮忙。”
“婢子昨天领了命,已经算是丹凤宫的人了,只是皇后娘娘也知道太后出宫祭祖,将太兴殿的大小人手带去多半,留下的着实不多,婢子想,能不能容婢子留在太兴殿到下个月帮忙,到太后回来,再过来丹凤宫?”汝月问得小心翼翼,头也不敢抬。
“太后出宫已一月有余,算算日子,下个月差不多是该回宫了。”皇后从案几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道,“本宫知道太后是个护短的,一向不喜旁人窥视她老人家的身边人,莫非你是想等太后回来以后,再推月兑掉丹凤宫之职?”
汝月已经跪下来,低眉垂目道:“婢子承蒙皇后娘娘抬爱,几次三番好言相邀,此次又是皇上亲口所言,要将婢子调用丹凤宫,婢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怎么会在这件事上敷衍娘娘,只是太兴殿中,真的只留下两名大宫女,这会儿相安无事自然妥当,若是真的出了茬子,太后回来,婢子不好交代。”
“本宫不是在责难你,不用怕成这样,起来说话。”皇后将一只手探过来,虚虚地冲着汝月抬了抬,“你有这份对旧主的心意,难能可贵,本宫怎么会因此而难为你呢,你说下个月便是下个月,索性你将该处理好的事情都处理了,轻装上阵再来丹凤宫。”
汝月听皇后松了口,心安不少,又想着云欢云琅的样子,必然皇后平日里也算是个好侍奉的主儿,当下又连声谢恩。
皇后将茶盏搁置在手边,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汝月又道:“昨日皇上夸你的女红,一连夸了三两次,本宫倒是有些心动,等你过来,要向你讨教些针法要诀了。”
汝月才宽松些,头皮又跟着一紧:“娘娘要做什么针线,以后只管交给婢子,必然尽心尽力。”
皇后没有多留她说话,心情甚好的样子,身后那只鹦鹉边跳边欢腾地喊着:“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一直等汝月退身到了门口,皇后轻语一句道:“本宫觉得下个月是无妨,只是怕你到时候来不及。”
汝月有些恍惚,不知道皇后这句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定睛去看,皇后明明已经背转过身去逗弄鹦鹉,假如不是冲着她说的,那么这一句话又是说给谁听的?
她不敢细想,匆匆地往外走,被云欢撞了个正着,云欢略微不满地抱怨道:“听说,你求了娘娘,说要下个月才能来?”
汝月将方才那些话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次给云欢,云欢倒也理解:“你这样子一来,怕是娘娘愈发器重你了,你倒绝非那种见了新主就将旧主抛之脑后的人。”
“但愿如此。”汝月在回去的路上将皇后的几句话反复在口中念叨了,特别是那句将该处理好的事情都处理了,怎么品味都是话中有话的样子,直到她坐定下来,见到前些天堆在屋中的几匹丝缎,忽然恍悟了,她还欠着要替柳贵妃做小孩儿衣裳的活,芳华走了以后,她便没有那心思,丝缎表面都有些蒙灰了,她抱起一匹来,用手指轻轻掸了,到了丹凤宫,是万万不能接这种得罪皇后的活,不如趁早做好了,送去朝露宫了得柳贵妃的心愿。
这种时候,她再做不得两头得罪人的事情了,否则万一出了事情,随便哪位贵人给她来一个落井下石,她就吃不消了。
于是,接着的日子,除了每日的日常处理,汝月将自己锁在屋中,尽着柳贵妃给的那些丝缎,小衣服一件件缝出来,别看尺寸袖珍,所费的气力一点不比大人的少,汝月做得用心,日子过得也快,不过像是晃了晃眼,已经直接到了月底。
房公公先按捺不住性子,差了人来找她,汝月见又是表叔到访,倒也不生畏惧,只是张了张口,不知如何称呼,总不能一直跟着小顺子喊表叔,表叔是个机灵脑子的,一打量就猜到汝月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我姓董,旁人都喊我小董,只在刑事房当差。”
汝月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与寻常服侍人的太监不同,他是有官职的太监,所以神情姿态上不像那些唯唯诺诺的太监。
“房公公说了,请汝月姑娘过去,坐一坐。”小董顿一顿又道,“只是去喝杯茶,还有些下个月的细节怕是要汝月姑娘点头认可。”
汝月心里是百多个不愿意去,她恨不得能躲着房公公越远越好,只是人家好礼来请,她要是当面推辞,怕是房公公一恼之下,就不给她那个宽限的日子,所以她赶紧地将手头的活整理一下,放回到藤篮中,模了模发鬓:“那我就不换衣服,直接过去了。”
“无妨的,无妨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小董说得很热络,汝月的嘴角跟着抽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