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云游四海,不在京都,当年也是偶然机会,遇得师傅,如今也有三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慕梓瑾脸色一沉,想到他那个迷酒成痴的师傅,就是恼怒,说好一年一见,倒爽约三年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了,你万事小心。”夜色已来,慕梓瑾不舍的看着沐夕,眼神中竟是脉脉含情。
沐夕有点无措,这是入王府以来慕梓瑾第一次出远门,她倒是无所谓,少了个啰嗦的蚊子在身边叨念,求之不得,不过看到慕梓瑾不悦的眼神,立马止住了想法。
“多久?”
“多则一年,少则三月。”
“那…珍重。”
“丫头,记得想我。”纵身一跃,慕梓瑾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回到樱园,沐夕看到玉儿焦虑的在房门口夺着步子,快步走向前,“怎么了?”
玉儿拉起沐夕就进了门,回头又重重的关上门,倒叫沐夕诧异起来。
“到底怎么啦?”沐夕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深咽了一口,等着玉儿揭晓。
“小姐,浩林今天拖玉儿告知小姐三件好事,三件坏事,三件不好不坏的事,你先听哪件?据说是王爷吩咐的。”玉儿坐到沐夕对面,一眼凝重。
好事?坏事?不好不坏?还九件?还是慕梓瑾吩咐的?他要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关我什么事?”沐夕悠然,心中早已把慕梓瑾骂了个千百遍,本以为这个家伙走了,事儿可以少点,没想到才刚走,就丢给自己这么多事儿,等他回来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玉儿神游了一下,深思片刻,“似乎关系不大。”
“那就随便说说。”
“哦,那就是一件大事。”玉儿沉声,“皇帝病了听说快驾崩了宫中大乱了太子谋朝篡位了皇后被废了皇三子慕梓钦势力涨了静公主逃婚了祁云国向我国宣战了睿王走了。”
沐夕自诩听力极好,不过似乎玉儿肺活量更好,不过,她说的这些似乎都是坏事啊?
“那三件是好事啊?”
“最后三件啊。”
玉儿的话让沐夕有些愕然,她知道慕梓静一直不喜宫中喧嚣,走了却是好事,慕梓瑾走了,少了一个奇葩,也是好事,不过祁云国进攻,实在有点那啥了?
玉儿似乎看出了沐夕的想法,“小姐的娘是祁云国的公主,祁云国进攻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当初夫人的死因听说查出来了,与皇后和祺夫人有关?”
“那皇后被废也是好事,太子谋朝篡位也是好事。”沐夕十分坚定,到让玉儿有些诧异。
“小姐,何出此言?”
“你想想,太子篡位,慕梓钦狡诈,慕梓瑾更是深不可测,他的胜算是多少?到最后不是找死么?”
玉儿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相。
沐夕却心中大快,这下有好戏看了。
城边的一隅,两个熟悉的身影依旧夺目的隐在日光下。
“主子,到如今我还是不明白你的目的?你故意让我把那九件不是事儿的事儿让玉儿告诉王妃,自己又跑到这里来沐浴秋风,这,究竟是演的哪一出啊?”浩林双手叉腰,一脸疑问的盯着慕梓瑾。
慕梓瑾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后又是莫名奇妙的一笑,倒再次叫浩林大跌了眼镜,咱主子是不是疯了?
“主子,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有事吗?”慕梓瑾随意一说,又是诧异的一笑。
浩林猛地点头,瞎子都看得出有事儿啦。
“浩林,你不懂,我是想看看丫头会不会想我?”慕梓瑾已经走到城外的池塘边,看着水里的鱼儿,又是一笑。
浩林差点晕了过去,现在可说是内忧外患,他们家主子竟自恋去了,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都见鬼去了。
“主子,你想多了吧,王妃,应该会想着如何收拾您吧。”浩林早知沐夕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慕梓瑾走时又丢给她那么多问题,她的小宇宙应该早就爆发了。
“那叫历练,你不懂,丫头会懂的。再说,如今,京里大乱,太子和慕梓钦是都尝不到甜头的,倒是五弟慕梓歌与我暗交盛好,他又贤能,我无意做皇帝,倒可以帮他一把。我们避开,反而使人放松了警惕,祁云国皇帝夜殇是丫头的亲舅舅,自然不会伤害丫头,丫头无事,那一切就都不是事了。”
“……”浩林深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家主人脑子没坏掉。
而宫里,辉煌的大殿上,太子慕梓璘踱着步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张龙椅。
金黄色的椅身,雕刻的游龙,尽显诱惑,慕梓璘很想坐上去,试试一览天下的感觉,无奈时机不够,虽然皇后被废,但并没有动摇太子本身的地位,帝王无情,自己生母如今还关在牢里,慕梓璘也只笑她是罪有应得。
深牢之中,皇后南宫华颓废的坐在草堆里,哪里还有数月前风华卓越的样子,现在她正如命如草芥的蝼蚁,一捏,便没有气息。
她顺着牢窗看向外面碧色的天空,突地,轻笑起来。
她还依稀记得,当年她还是华妃,和陈妃平分秋色,因二人都有皇子,文武百官除了宰相没有明确举荐谁为皇后,其余的都有了自己肯定的人选。
有一日,天空泛着碧色,皇帝出去狩猎,自己也乐得清闲。
秦祺突然的造访,让她觉得十分不安,秦祺言语委婉,“听闻华妃娘娘制香奇佳,今有一事,还请娘娘帮忙?”
“祺夫人有何事?可直说。”
“娘娘也知,我与宰相两情相悦,无奈云莱公主进府夺了本属于我的正室之位,我想请娘娘制的一香,让她的孩子生不下来。”
“不可?此时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本宫不能这么做?”
“娘娘,宰相都不喜欢她,只是碍于颜面罢了,如娘娘肯帮忙,我自请宰相力保娘娘为东宫之主。”
华妃楞了一会儿,自己成了皇后,那一切还怕什么,以后璘儿就是嫡子,自然就是太子。
次日,天就像现在一样碧绿的吹着秋风,她请了夜云莱,表面是说说话,解闷,实际上是拐着弯的送给云莱一个香囊,并央求她日日带着,说是证明二人的姐妹情谊。云莱公主已怀有三月的身孕,本就亲善,便应下了。
没想到生育时血崩,生下一痴傻女婴就去了。
南宫华在香料里放了一罕见的慢毒,长期闻之会使母子俱损,还查不出缘由,这次被祁云国派来的影卫察觉,皇帝大怒,为了正视法纲,废皇后,诛杀秦祺。
南宫华盯着自己那沾满鲜血的手,恨自己太大意?恨秦祺的怂恿?恨慕梓邪的绝情?
贝齿狠狠的咬着下唇,手重重的击打在墙壁上,为什么所有人都背弃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曾来看自己一眼?
越想心里越是恼怒,望着墨绿的墙壁,一冲,头撞墙面的声音传来,血迹崩裂的声音传来,官兵脚步声传来,各种声音一起,牢里大乱起来。
兀的,只传来一声,“前皇后殁了。“
宰相府也是大乱,秦祺被杖杀,皇帝规定,不许挂白绸,不许闻哭声,不许亲友探视。
沐青阳皱着眉,静静的坐在大厅,夜云莱不是他喜欢的,但也从未想过她死,自己碍于皇面善待她,倒引得秦祺生了醋意,竟联合皇后加害,现在祁云国进犯,倒是自己犯下的错,这该如何是好?
秦祺是自作孽,可不关沐韵事,自己娘犯了此等大罪,估计她是寻不到好人家了,这又怎么办?
皇帝没有直接处置自己,可天子怒颜,谁又能揣测?这叫他如何面对昔日同僚?
接连来的问题使沐青阳焦虑万分,但又寻不到好的办法?只得一直叹息。
慕梓瑾走后,沐夕一直苦练两本绝学,现下也颇有成就,解决一个中等高手是没什么问题的,和高等高手过招,就只能智取了。玉儿在沐夕的监督下,也是小有所成的。
沐夕早已把两本书的精髓记牢,现下,正燃起熊熊烈火,毫不留情的把两本书投了进去。
“小姐,干嘛烧了啊,多可惜啊?”玉儿哗然。
“我已经记牢,慕梓瑾说这是绝物,那定少人知晓,如若流入他人手中,那就是祸不是福了。”
玉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管他的,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不一会儿,书皆为灰烬。玉儿识趣的端走了炭盆。
沐夕轻拿起一块桃花酥,有滋有味的吃起来,慕梓瑾走后,身边清静太多了,倒有些许的不适应,不过,宫中现在大乱,慕梓静又一直没有音讯,他倒跑得快,心中揣测,一定是到哪里躲是非去了。
无奈的摇摇头,一副自己当初的选择好像错了的表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小姐,刚刚玉儿去厨房,听说,皇后殁了!“
“哦。”沐夕沉静,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了。
“玉儿,你家小姐我,怕麻烦,你是知道的,以后遇到事别这么慌慌张张的,记住了。”
“我知道了。”玉儿一副委屈相,叫沐夕无奈。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情绪波动大。
南宫华的死并没有引起波动,宫中一直沉浸在皇帝病重,太子和皇三子的争斗中。
朝堂之中,慕梓璘和慕梓钦站在大殿两侧,大臣们也纷纷起了两面派。
“太子乃未来的储君,自然该立之。”一官员陈词。
“郭大人此言差矣,本朝自古有废太子立贤能者的先例,宫中人人知晓三皇子人品贵重,当日不是因为前皇后,以二皇子的才能是绝不可能封为太子的,现在前皇后已殁,其罪已引起两国战乱,如此太子当废。”
“裴国公,皇上都没有株连太子,你等有何资格,斥责太子殿下?”
“林大人,皇上之前只封了四皇子为王,其余皇子都无封号,此时依照国律,当请睿王殿下主持。”
“哈哈哈…世人都知道我四弟乃庸才一个,你请他?你以为是吃饭么?”
顿时,太子一派皆互相嗤笑慕梓瑾。
房檐上的慕梓瑾闻言,眉头一皱,这帮老匹夫,真是不教训是不行了?
“各位大人,似乎在说本王啊?”慕梓瑾傲然风姿立于门前,悠然的走进。
百官看清来人,先是一愣,后又是一愣,这说曹操曹操到啊。
“四弟,近来可好啊?”太子慕梓璘走向前,站在慕梓瑾的左边。
“四弟,新婚还快乐么?”慕梓钦也来到慕梓瑾的右边,这一左一右倒像是打劫的?
慕梓瑾轻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们如此热情?
“本王年幼时,因一些原因,装傻至今,要不是现在遇此大事?本王也不想透露身份。”
朝堂之上顿时沸腾,议论声如进了菜市场一般。
“睿王不傻?是装的?”
“死了,以前还百般羞辱过他?”
“那竞争者不是又多了?”
……
慕梓瑾似知道他们所想,冷眼一扫,百官顿时安静下来。
“其实,人傻有人傻的好处,本王傻了这么些年,倒是明白了许多道理,如今想来,真是可贵。”
各大官皆露出拂袖拭汗的动作,太子慕梓璘更是心中一颤,慕梓钦也是面露惊色。
“对于继承大统者,我朝确有先例,贤能者的天下。”注意到慕榟璘面色灰暗,慕梓瑾又是提高了一个音,“太子并非贤能,大家皆知,做个守城之主都是困难,何以成为明君?”
“慕梓瑾,你不要太过分了。”慕梓璘已是怒不可掲,大殿之上,正欲一掌像慕梓瑾劈来,慕梓瑾一个灵敏的转身,躲了过去。
“王爷可大过皇子,太子,慕梓璘以下犯上,即日革去太子一位。”傲钦国国规,皇帝如不能主持政务,亲王可行使权利。
“慕梓瑾,你没资格废我,你就是个孬种。”慕梓璘大肆狂言,一点都没有了昔日的高贵气质。
“来人,拖下去,押入大牢。”慕梓瑾冷冽的眸闪动,大殿一片寂静。
睿王爷废了太子。
“各位,现在太子被废,储位悬空,父皇康健时除了大哥常年疾病缠身,不露人前,还剩下七位皇子,本王无心皇位,就还剩六位,这六位中论人品,贤德,身份,只有三哥和五弟,三哥睿明,五弟仁孝,倒可以在他们中选一位?”
朝堂上,百官漠然,睿王如此严谨的思维,如为帝君,定可以安邦兴国,再则,祁云国进犯,是为云莱公主一事,睿王为夜云莱的女婿,更可以停止战乱。如此水到渠成的事,他居然放弃了皇位?
“那依睿王看,三皇子和五皇子谁更能胜任?”裴国公轻言,小心翼翼的探着慕梓瑾的口风。
慕梓瑾莞尔一笑,“五皇子慕梓歌。”语气坚定,不容人置疑。
慕梓钦本还抱有一丝幻想,自己和慕梓瑾相交不恰,原以为他会为自己说两句话,可没想到居然又牵出了慕梓歌。
“全凭睿王殿下做主。”
百官叩首。睿王的意思也许就是沐夕的意思,沐夕的意思,当然就可能制止两国开战,祁云国和傲钦国实力相当,二者开战,到时候也许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慕梓钦顿时慌了神,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精心谋划全都泡了汤,上下打点,花了那么多精力,也全都付之东流。自己和慕梓歌关系一直不好,慕梓歌继位,那自己不是死路一条。他紧张的看着慕梓瑾,想为自己做最后的争取。
“四弟,为何我不能?”
慕梓瑾余光一扫,“三哥,得天下者须有仁爱之心,你有么?”
慕梓钦虽饱读诗书
,但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手上的鲜血不知沾了多少,当初为了帮陈妃承宠,不知害了多少嫔妃。
慕梓瑾轻蔑的一笑,“好了,现在有五弟监国,等待父皇苏醒再行登基大典。”纵身一跃,消失在大殿上。
金碧辉煌的玄清殿一片寂静,众大臣面面相觑,都不敢作声,睿王的出现,意料实在太大,而如今自己力举的人都为称帝,那以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