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僵持了许久,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夜夕撑着微眯的睡眼,无可奈何的看着慕梓瑾与君子默的对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慕梓静带着怒意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瞥向自己,轻抚了几下额头,四周静得出奇。
长长的矩形桌,夜夕坐在两桌的中间,夜澜和玉儿分别一左一右的分居两边,对面是慕梓静和浩林两人,君子默和慕梓瑾两人则对立着坐在另两边,一个眉眼带笑,一个怒不可掲。
夜夕左望望,右瞧瞧,此时,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假意轻咳了两声,轻声说:“那个…玉儿,茶冷了,去砌壶上好的茶来。”
话语刚落,慕梓瑾和君子默齐声道:“我不渴。”
尴尬的笑了两声,玉儿投来疑问的目光,夜夕摇摇头,先静观其变。
又僵持了半晌,夜夕看着夜色渐席的天,心里一震,该来的总要来的,拍着桌子,就椅而起。
“你们互相看够了没有?”
她转头面对着慕梓瑾,说:“你早就知道婚约只是权宜之计,我不辞而别自有我的道理,我喜欢浪迹天涯,那又怎么地?我不想整天呆在王府过着可有可无的生活,现在我们已毫无关系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干预。”
慕梓瑾一愣,正要反驳,夜夕怒眼一瞪,又转向君子默,说“君子默,我们的相遇只是萍水相逢,我很感谢你的照顾,但是,你堂堂一国君主,何必在我这个小丫头身上下功夫呢?”
她迈上阶梯,最后留下一句话,“我不是你们的玩具,更不是某些权衡的工具,你们要打要杀,随便,我累了。”
语罢,便匆匆消失在大厅里。
对于慕梓瑾,她是钦佩的,他是她来到古代第一个见到的男子,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给予自己最好的庇护,并为自己收拾烂摊子,可这从来都不是爱情,而是感激。
对于君子默,他的残暴是她闻所未闻的,她曾经听说过他一夜之间让后宫血流成河,他喜怒无常,做事全由心情,朝中大臣对他也是敬而远之,唯唯诺诺的不敢得罪于他,这样的人,她更是惹不起,也不敢去招惹。
大厅内,君子默笑颜依旧,“想不到小夕儿这么抢手,连傲钦的睿王爷,都恋恋不忘。”
慕梓瑾早就发现了君子默的不凡,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令人心生畏惧,本来还在担心丫头怎么会和这样的魔头呆在一起,如今看来不过也就萍水相逢罢了。
一阵冷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道:“沅清的君上,似乎也对本王的王妃有好感?”
“呵…小夕儿都说了,你们的婚约是不作数的,难道你想利用这点,把她强留在身边,你可别忘了,听说璃王也对她亲睐有加呢?”
慕梓瑾拍案怒起,“你果然是早就打听好了一切,真够无耻,你别忘了,这是傲钦地界,你一个堂堂沅清国的国主,来到此地,莫不是有什么非法的勾当吧。”
君子默面色从容,拂着折扇,轻笑道:“勾当?对啊!”
他媚眼一挑,看着夜澜,“阿澜,你又告诉外人,我跟你姐的勾当啦。”
夜澜立即领意,柔声道:“姐夫,我没有。”
“呵呵…”君子默笑的灿烂,“那既然如此,就请王爷出兵好了,为了小夕儿,来场硬战也值得,不过,听说,祁云国前些日子也欲出兵呢?看来倒是可以和夜殇商量一下…”
“你,真够无耻。”
慕梓静脾气本就不好,看着自己的四哥被数落,心情差到了极点,当场就爆发了。
此时的慕梓瑾却突然笑的深沉,起身,走到慕梓静身边,轻拍了拍,轻视的扫了一眼君子默,说:“夜殇是何许人,会不顾后果的像傲钦宣战,小静,有的人妄自菲薄,你干嘛跟他计较。”
夜澜却突地站起来,细声说:“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是祁云国的兰心公主,本公主无条件的支持我姐夫。”
君子默嘴角开心的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说:“阿澜,谦虚些。”
慕梓瑾一直听着夜澜叫夜夕姐姐,却也不知道其真实身份,现下一说,倒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没有露出畏惧之意。
“你干嘛叫他姐夫?”慕梓静问。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
而在此时,离国璃王府内,女子叩首正央求主人的谅解。
风翌晨负手而立,看着夕阳西下,便浮现出那张完美的脸。
“主子,玲珑有辱使命,请主子责罚。”
他忽而转身而立,看着面前人儿颤抖的身躯,冷言道:“你确实该罚,不过念在你打听到她去了庆丰这个重要的消息,就先饶了你。”
“多谢主子不杀之恩。”
“不过,还有一事。”
“玲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马上和青冥一起,去庆丰,找到她的下落,暗中保护她,并时刻向我汇报。”
玲珑俯首,“是。”
“下去吧。”
过了许久,风翌晨长长的叹息,过几天就要和丞相之女成亲了,一切得按照计划进行,璃王妃的位置,不是谁都有资格坐上去。
夜微凉,风亦凉。
端起茶盏,轻啄几口,让淡淡的茶香在口里肆意流窜。微眯着眼,她看着那月儿娇羞的红颜,雾蒙蒙,山蒙蒙,水也朦朦。
在现世,她已是厌烦了勾心斗角,来到这里,她只希望能有一些安生,有一方乐土供她逍遥,那里不需要繁花似锦,只盼有几处野菊,点点星光笼罩,会惬意。
可是一想到慕梓瑾和君子默,他们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宫廷的争锋相对,尔虞我诈,她不想涉足,亦不能涉足。
本以为在文墨村,可以得一安生,花灯佳节的和谐与喜庆,如能长期生活于此倒也是好事,今日走的匆忙,本答应去见那位同道中人的也没能去。
心想着许多的事,直到夜半三更,夜夕才渐渐合了眼。
……
清早,黎明的光辉刚刚普及大地。
一阵细微的敲门声响起,夜夕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
因为刚醒,还不习惯晨光的微茫,轻轻的揉了揉,穿好鞋袜,换了一件雪色的霓裳,万千青丝自然的垂下。
美人未梳妆,此等美景,颇为动人。
敲门声一直不断,夜夕皱了皱眉,猜想着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着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绝世的人儿,眉如山黛,肌肤胜雪,眼若星子,唇似朱丹。
来人也是急不可耐,抬脚一踹,门便开了。
她看着夜夕无所事事的坐在镜子前发呆,心下一怒,也不顾及礼分,快步走向那一脸微茫的女子。
夜夕找了一根淡青色的发带,把青丝绾于内,有了束缚的发约束的静静躺在那柔软的背脊上。
“夜夕,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慕梓静俏脸微愠,带着丝丝的起床气,她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一直在想着夜夕的事,早晨天一亮,就匆匆赶来,可是眼前的当事人,丝毫不觉愧心。
“什么交代?”杏眼瞥向慕梓静,带着疑惑的眸眨了眨,天真的露出两颗贝齿,轻笑道。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
夜夕微微的起身,碎步莲花,移至红漆桌椅旁,食指一勾,茶壶柄握于手中,提起,略倾,两盏青玉的杯盏中注满清粼粼的茶。
“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兴许是一大早玉儿送来的,尝尝吧。”
语罢,夜夕也不顾其他,自己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古代的饮料就只有天然的女乃制品,其次就是茶了,清新怡神,倒也雅致。
“你根本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慕梓静嘟囔着嘴,一副极不乐意的坐下,端起茶,仰头,一饮而尽。
见她冷静了许多,夜夕轻轻起唇,“如你所想,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慕梓静怔了怔,没想到夜夕会突然这么一问,当下静静的思考了片刻,柔声道:“你很不一样,不骄纵,不以貌取人,善良,真诚,待人亲和。一见到你就会被一种自然反应所吸引。我见过许多宫家女子,可从未有人像你一样,叫人生生移不开眼。”
夜夕微楞,听着眼前女子对自己极高的评价,心底一暖,继而又饮了一杯,来掩饰眼中的错愕。
“四哥喜欢你,似在我的意料之中,像你这样的女子,应该会有很多人去怜惜,本以为你们会相敬到老,可没想到你会不辞而别。”
轻抚了几下慕梓静的肩,轻声道:“那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女子,会适合宫廷的生活吗?”
慕梓静完全被问住了,是啊,像这样一位出尘的女子,怎么会被宫中的世俗所污染,她洁白的就像西湖里的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样的人又怎么忍心让仕途的污浊所玷污那本有的纯净。
“可是,四哥是真的喜欢你啊?他会为你遮挡一切的。”
夜夕笑了笑,“感情是个多么微妙的东西,两厢情愿才是最好。”
“你不喜欢四哥?”
“谈不上不喜欢,只能说不是爱。”
慕梓静深深的叹息,“哎…看来我四哥是没那福气了,那君子默又是怎么回事?”
“萍水相逢,不谈也罢,对他,我尽量避而远之。”
“可是那夜澜,每天姐夫姐夫的,叫的挺讨厌的。”
夜夕拧住了眉,这个丫头,早晚得为那张嘴付出代价。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嗯,那就好。”
慕梓静看着夜夕无奈的模样,也不想她再为难,自顾的摇摇头,推开门,走了出去,如释重负的她刚走到走廊就被慕梓瑾逮个正着。
“小静,她怎么说?”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过,摇摇头,淡淡的说:“四哥,如果有缘,她还会是你的良媂。”
慕梓瑾有些吃惊,“这么说,她抹灭了在王府朝夕相处的情分?”
点点头,不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