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压迫感再一次向她袭来。
黑暗。
窒息。
熟悉的让她心惊。
荣华拼命挣扎着,只是,却始终挣月兑不了死亡的巨网。
冰冷的感觉侵袭了全身。
就在她绝望的要放弃的时候,手腕,被一只手紧紧握着,然后,拉着她,一点一点地月兑离这种可怕的黑暗窒息。
眼前,仿佛出现了亮光。
漂浮在水中,她极力想借着这缕亮光看清楚眼前拉着她的人,然而,却始终无法看清。
她的眼前,只是一道被水流冲击的模糊不清的影子。
像是虚无的鬼魂。
是谁?
谁在救她?!
“啊——”
又一次,荣华从相同的梦境中清醒,从出事醒来之后,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做这个梦。
运河上的夜,一片宁静,便是水流的流动声,都似乎减缓了许多,但是,却还是可以清晰听见,水流划过船身的声音。
房中一片黑暗。
不算是明亮的月色从窗户外照射进来。
却不足以驱散黑暗。
荣华匆忙下床,然后,将灯点燃,驱散了那让她心揪的黑暗,然后,坐在了椅子上,和过去的三晚一样,左手握着自己右手的手腕,呆坐着失神。
又是这样的一个梦。
明明只是梦,可却是清晰的像是真实发生了一样。
那一幕,真的发生过吗?
真的吗?
忽然间,宁静的夜里,响起了箫声。
悠扬婉转。
荣华抬起头看向透着月色的窗户,对着曲子并不陌生。
这是齐怀若当日在寒山寺上给她吹奏的曲子,而这三日的夜里,每当她从这个梦中惊醒,这首曲子也会随之响起。
准时的让她开始怀疑,那吹曲子的人,是不是一直在她的房中监视。
“齐怀若……”
当日她极力躲避的那个人,而如今,却成了她的未来丈夫。
世事往往出乎人的预料。
三日了,自从那日齐怀若从她这里离开之后,便没有再出现过,若不是陈嬷嬷说他说着他的行踪,或许,她真的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根据陈嬷嬷的话,齐怀若这几日是忙着给她重新置办嫁妆一事,婚船出事了,所有嫁妆不是落水,便是被烧毁。
甚至连她的嫁衣,也都付诸一炬。
若是她以这样的情况往京城而去,必定会成了最悲惨的新娘。
因而,在听见了齐怀若所做的事情,荣华心里说是不动容那是假的,可是,他越是这样对待她,她心里便越是挣扎。
仇恨,不可能放弃。
而若是报仇,必定要利用她!
以前她不知道他就是齐明景,所以,即便是利用他,最终,他也可能会逃过被她连累的危险,可是现在,却不一样。
他是她的丈夫,她无论做出任何事情来,他都不可能月兑得了干系。
更让她挣扎的是,他的感情。
三日前的那一抱,若不是虚情假意,那便是用情不浅。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动情的,不过是十年前便相识,寒山寺的几次相见罢了。
这样的情,这样的她如何能承受的起?
还有……
那或许是迟来的记忆……
她或许可以用一切因他而引起来理直气壮的利用,只是,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这个理由,于她来说,不过能够缓解一时。
终究,她是欠了他。
若是她坚持下去,就必定会欠了他!
无论是情还是其他。
三日来,心绪,仍是无法得到平静。
一曲作罢,夜越发深沉。
此时,两艘楼船仍旧是连着靠在了运河边上。
齐怀若站在了小楼船的甲板上,迎风站着,目光,凝视着对面船上二楼的一个透着亮光的窗户,他知道,那是她所住的地方。
他不清楚为何她会在熄灯入睡之后又燃了灯。
或许是因为辗转难眠,也或许是因为被噩梦惊醒。
而如今,他还未曾有这个资格陪伴在她的身边,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安抚。
“很快,一切都会好的。”
夜色之中,他低喃了出口。
而此时,在镇国公府楼船三楼的花厅内,镇国公罗恒也未曾入睡,而他未曾入睡的原因,不是因为被梦境缠身,也不是辗转难眠,而是因为,在等待一个人。
不过,让他深夜等待的这个人,却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而是,温丽华。
“主子,人带到了。”侍卫领着温丽华上前,禀报道。
罗恒此时正低头看着书,在侍卫的禀报之后,并未立即抬头,而是,轻轻地揭过了一页书页,神色淡淡,然而,即便是如此随意,却不减身上的尊贵之气。
温丽华低着头,上前一步,然后,行礼,“小女见过镇国公……”
声音怯生生的,不过,举止却是没有失态。
一礼作罢,罗恒方才抬头,正好撞上了温丽华抬起小脸。
温丽华脸色不安,但却还是怯生生地问了,“不知……镇国公……将小女叫来……所为何事?”
“温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温家的姑娘,却都不比大家闺秀差。”罗恒淡淡地笑着,温文尔雅。
温丽华顿时失神。
“听说姑娘是温姑娘的陪嫁,和被匪徒杀害的另一个姑娘一样。”罗恒搁下了书,淡淡说道,“如今便只剩下姑娘一人了。”
温丽华眼眸倏然一睁,随后,回过神来,小脸,渐渐苍白,“小女……小女不明白镇国公的意思……”
“前两日我的侍卫在下游岸边打捞出了一具尸体,而身上的特征和温家人所描述的另一位陪嫁族女一样,虽然经过了河水浸泡样貌有些变化,但是,却还是可以清楚辨认出相貌来,和令堂兄温升所描述的妹妹温碧华相貌一样。”
温丽华的脸色更是难看,“震……震国公……”
“当然,能够辨认的不仅仅是温碧华的样貌,连她的死因,也可以清楚地查到。”罗恒继续道,笑容仍旧是淡淡,像是根本便没有注意到温丽华的脸色似的,“不过这死因,却不是如姑娘所说的那样,被劫匪用刀捅进了胸膛杀死,而是被人用利器刺进了脖子以致大量出血而死,而经过检验,那利器应该是女子所用的银簪之类。”
温丽华脚步踉跄了一下,面色苍白,眼底涌出了惊惧的神色,“你……你……”
“放肆!”一旁的侍卫厉喝一声。
温丽华整个人跌跪在了地上,狠狠地咬紧了嘴唇,眼珠子转着,似乎在想着如何应对。
她没有想到那夜江水如此湍急,温碧华的尸首会被这么快发现!更没想到,居然是被镇国公府的人发现!
她没想着杀她,是她自己先为了逃命而欲将她置之死地!
是她该死!
不管是那夜的事情还是之前她不断怂恿她去害温荣华一事,她都该死!
“亲口证实温碧华被劫匪杀害的人是你,也就是说,她的死,和你有关系。”罗恒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你想怎么样?”温丽华挤出了一句话,苍白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扭曲。
她没有反驳对方的指责,而是询问,他意欲何为。
罗恒笑容更深,也更加的凉薄,“你放心,我既然将姑娘请来,也就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只是,我一向不做亏本生意。”
温丽华狠狠地吸了口气,抬头看着眼前的尊贵男子,她知道自己赌对了!以镇国公的身份,若是他没有其他的目的,就不会半夜将她叫来,“不知……小女可以为镇国公做什么?”
“姑娘很聪明,将来,必定可以在安国公府内站稳脚跟。”罗恒继续微笑道,“当然,即便你无法自己站稳脚跟,我也可以给你一些帮助,只是,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
温丽华跪在地上,挺直了身子,“小女愿意为镇国公效犬马之劳!”
罗恒笑道:“很好。”
……
次日
荣华接到了最新的消息。
齐怀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希望她从镇国公府的楼船移到安国公府的楼船上。
荣华没有异议。
一个上午,暂居在了镇国公府楼船上的人都相继移到了安国公府的船上,虽然安国公府的船没有镇国公府的大,但是,却还是容下了所有人。
齐怀若仍是没有在荣华面前露面,亲自去向罗恒致谢之后,便扬帆往京城而去。
罗恒站在三楼的甲板上,看着前方的船一点一点地远离。
“主子,飞鸽传书。”
一个侍卫上前,将一个用小竹筒裹着的书信递给了罗恒。
罗恒接过,从竹筒内取出纸条,打开看了起来,半晌后,将纸条揉入了掌心,“起航,继续往南,下一个城镇,转陆路,回京。”
“是。”
……
在上了安国公府的楼船之后,在荣华面前消失了好些日子的温丽华,再一次出现,如同以前一样,殷勤且怯然地在荣华面前端茶倒水。
荣华没有说什么,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温丽华露着怯然的眼眸,偶尔闪烁出了一抹轻蔑。
新船的厢房内,已经被装饰一新。
大红色成了主色。
而在房中,嫁衣首饰一应俱全。
不过三日,而船停泊之处最近的城镇也需要一个时辰的脚程,而且听闻也不是什么大城镇,而他却在三日之内,将该有的一切都置办好了。
“陈嬷嬷。”荣华低头抚模着眼前的大红嫁衣,“请帮我将二少爷请来,便说,我有话想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