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是没用啊…”慕晚歌冷眼看着整个身子几乎趴伏在地上的王大夫,嘴里却吐出一句让王大夫恐惧无比的话,“你说,如果本小姐让你服下这枚药丸,结果会怎样?”
王大夫看了眼慕晚歌手里捏着的一小粒丸子,认出那是他平时惩治家中不听话的下人时所用的药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药丸服用后的惨状。一颗心顿时沉到万丈深渊里,面色顿时惨白如纸,立即磕头求饶,“五小姐,饶命啊!小人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小人?您就不怕夫人知道了,治您的罪吗?”
只是,说到最后,原本趴在地上的身子不自觉的直了起来,似乎“夫人”二字对他而言,就是他所有的底气一般。
而这次,他却算错了,就算此时刘枝在此,慕晚歌也绝不会给她留半分情面!
“哦?这么说来,本小姐还动不得你了?这些年,你和夫人也是走得很近的。你说,若是本小姐将你和夫人私通的事情告诉相爷,他会如何对你呢?”慕晚歌弯下腰,浅笑着问道。
她的声音不大,清浅莹润,可落在王大夫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五小姐,您不能随意冤枉人啊!夫人是什么人?小人又是什么人?又岂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来?”王大夫义愤填膺的吼道,只是在慕晚歌看来,却是欲盖弥彰。
慕晚歌冷笑,自己不过就这么随便一说,狐狸尾巴就迫不及待的露出来了。若不是这王大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这相府后院着实不干不净了!
“五小姐,您就算给小人一千一万个胆子,小人也是万万不敢的!五小姐您不能如此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啊!”王大夫见慕晚歌只是但笑不语,心里又没了底,有些语无伦次道,平时对刘枝的那点色心也不复存在,一个劲儿的想撇清这莫须有的罪名。
他知道,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不管是虚实如何,相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慕晚歌冷哼一声,“哦?你不敢?本小姐看你敢的很!在相府嫡女的药里下慢性毒药,你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呀!”
王大夫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他一直以为,慕晚歌是不知道他在药中下毒的事情的,不仅因为自己所用的药隐秘不易被发现,更有夫人在上头顶着罩着。可是,五小姐又是如何知道药里有毒的?是现在才知道还是早就知道了?
慕晚歌却不待他开口,径自说道:“这些年,刘枝给你的恩惠不少吧?可她有没有向你保证过,当一切被揭穿时,这些恩惠你是否还有命去享受?嗯?”
她说得很缓慢,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落在了王大夫耳里,听来就如催命符咒般,死亡的味道随之可闻。
直到这时,王大夫才真正发现慕晚歌的可怕。如此深的心机,如此狠戾的手段,瞬间便将敌人打击的不留余地,就如一把利刃,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要将敌人置于死地。动作干净利落,狠绝果断,精准无比!
一时间,王大夫的额头竟不由得微微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虽然楼外烈日炎炎,他却只觉四肢冰冷,犹如身在冰窖中一般!
“五小姐,饶命啊!若不是夫人以家中妻儿来威胁指使小人,您就算给小人千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在您的药中下毒的。五小姐,想要您命的不是小人而是夫人啊!冤有头债有主,就请您放过小人吧!”
“本小姐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毒是你下的,这是确定无疑的了!就凭-草菅人命-这一条罪,足可以将你押入死牢。你说,若是本小姐将你交到官府,你还有命吗?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王大夫感觉到了无比窒息的死亡气息。
慕晚歌冷冷看着王大夫那近乎绝望的神色,心里却没有丝毫怜悯。
将人命当儿戏的人,万死不足惜!
蓝衣想起小姐这五年来惨不忍睹的生活,直恨不得将眼前这王大夫和刘枝等人全部撕个稀巴烂,以泄心头之恨。
若不是夫人在天之灵保佑,若不是小姐坚强命大,只怕早已成了一堆白骨。她狠狠瞪着王大夫,对着他又狠狠的补上了几脚。
慕晚歌双眼微眯,凌厉如剑的目光紧紧盯着王大夫,似乎要将他全身刺透般。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要本小姐饶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必须得老实回到本小姐所问的问题,按照本小姐说的去办!别指望刘枝会来救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听清楚了吗?”
王大夫一听事情有商量的余地,顿时面上一喜,忙不迭应道:“但凭您吩咐。只要是小人能做到的,定当全力以赴。”
“这些年,你也给本小姐诊过脉治疗过,可曾发现本小姐的身子有何不妥?”慕晚歌紧盯着王大夫,厉声问道。
方才她给自己把脉,却发现体内的毒不止一种。这么多毒药困在体内竟然还没死,不是她命大,就是毒药在她体内出了问题。而除了王大夫所下的延草慢性毒,还有一种毒,她却没有接触过。
王大夫思索了一下,随后恭敬回道:“回五小姐,小人确实发现了异样。在小姐体内,除了小人所下的,还有另一种较为隐秘的毒药,只是小人医术不精,实在不知是什么毒。”
“哦?连你也不知么?”慕晚歌挑挑眉,拖长的音调顿时让王大夫的一颗心吊得老高老高的。
“是,小人确实不知,不过那毒毒性极猛,不管小人下了多少分量,似乎都被吞噬了。只是,虽毒性很猛却不是服下就会立即没命的那种。”王大夫颤抖着身子回道。
慕晚歌嘴角一抽,不怒反笑,“哦?王大夫是将本小姐当成小白鼠了吗?竟然尝试了那么多次?”
王大夫恨不得嚎啕大哭起来,早知道今日会栽在这个五小姐手里,他是打死都不淌这趟浑水了。老天啊!当初他不过是好奇了点,才会将分量下的一次比一次多,可这话,他敢说吗?
蓝衣早已是双目喷火,一双小手更是攥成了拳头,趁着王大夫失神时拳脚就狠狠的招呼了上去,连抓带扯的扯着王大夫的头发,脚下依旧不停的狠狠揣着,直把王大夫疼的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看到这等阵仗,慕晚歌嘴角又狠狠的抽了抽,她怎么不知道蓝衣的爆发力是这么强的!
不久,蓝衣终于停下手来,小脸红涨,胸脯起伏,显然刚才是很卖命的。而她下手也很有技巧,不打脸,却只挑着皮女敕易疼的地方挥拳头。
而王大夫此时正瘫坐在地上,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衫也被扯裂了好几道口子,样子极为滑稽。
慕晚歌极为崇拜的看了一眼蓝衣,夸奖道:“蓝衣,不错,够彪悍。”
王大夫闻言,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
蓝衣却是小脸刷的一下更加通红起来,薄唇紧咬着,口中嘟囔道:“小姐,他是罪有应有的…”
“嗯,他的确是罪有应得的…”慕晚歌含笑应了声,随即吩咐道:“蓝衣,取笔墨纸砚来。”
“是,小姐。”蓝衣立即应声,转身取来递到慕晚歌面前。
慕晚歌嘴角噙笑的将笔墨纸砚放在王大夫面前,淡淡说道:“王大夫的记性,本小姐还是信得过的。眼下这阳光明媚,凉风徐徐,不妨咱们来回忆回忆陈年往事。这些纸张,足够你写出这五年来刘枝吩咐过你的事情以及你在本小姐药里下毒的事了。”
王大夫闻言,却是满脸紧张,犹豫不决。若是他写了,让夫人知道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不写,眼下这情形也不乐观。
他抬眸看向慕晚歌,只觉这女子当真是深不可测。这些年来,或许她一直都清楚药里有毒,却还是服下了那些药。莫非只是为了今日这翻盘的时机?
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知何时到来的时机,这样的狠劲,这样的坚韧心性,怕是世间男子也少有人能及。
这样的人,不是人,是魔鬼!
对自己尚且如此狠心,若是犯到她手里,岂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大夫不敢再想下去,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慕晚歌,那模样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似是临死之人看到了恐惧的幻象,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而是个夺命修罗。
她让他春风得意的过了五年,如今,却来要他的命了!
“怎么?莫不是王大夫所做恶事,已经是罄竹难书了?虽凝曦轩内一贫如洗,但纸张却还是有的!若是不够,还可以向二夫人借来一些。”慕晚歌挑了挑眉,将他的犹豫和挣扎收入眼底,漫不经心的说道,“王大夫可要想好了?本小姐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王大夫思忖了半晌,小心翼翼的问道:“若是小人写了出来,五小姐是否真能给小人一条生路?”
慕晚歌嘴角微勾,“只要你还在这相府内,本小姐保你安全。至于出了这相府,你是卷铺盖走人也好,继续在外作恶多端也罢,只要别犯到本小姐手里,一切都好说。”
王大夫思虑再三,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写!希望五小姐您说到做到。”
“自然。”慕晚歌面色不变,似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将你所用的毒药,份量,毒性,时间,地点以及刘枝这些年里吩咐过你的事情,都给本小姐写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敢有所欺瞒或错漏,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
“是。小人定会好好写!”王大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恭敬道。
慕晚歌重坐回首位,蓝衣赶紧将微凉的茶水倒了换上温热的递上,慕晚歌就着茶盏微微抿了一口,眼底的睿智一览无遗。
蓝衣看着这样坚强自信的小姐,眼眶微红,忍了这么多年,小姐终于要绝地反击了!如此一想,小脸顿时灿烂如楼外高阳。
慕晚歌淡淡扫了一眼正傻笑不已的蓝衣,嘴角一抽,看来她日后要经常扮演这些恶角色,才能博得这小丫头灿烂一笑了。
原来做恶人也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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