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因慕香玉等人的到来,露香阁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高涨和凝滞,但因太子玉云烨来了这么一手,其他年轻男子的目光虽还时不时的射向浅笑得体的慕香玉,但终究还是不能那么明目张胆了。毕竟,觊觎当朝太子看上的女子,这话说出来,可是大罪了。
慕香玉却是气闷的喝着手中的酒,心中想不明白,怎么一下子自己就被贴上“太子”的标签了。她抬眸看向慕世明,却见他眸光幽深,脸色幽深,全身上下竟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眸光又偷偷瞥了一眼独坐独酌的元宇倾,却见他一脸闲适,双眼微眯,修长的手缓缓转动着酒杯,却是极为享受。
一股不安的感觉顿时浮上心头,直觉今日这一切都是她爹爹一手策划好的。这么想着,心中的不满愈发浓重,原本因生辰宴会而怀有的欣喜心情顿时消失无踪。
咬了咬牙,慕香玉又偷瞥了一眼那张俊美的脸,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起身走至场中,朝着主位上的玉云烨盈盈一拜后缓缓开口:“方才不小心冲撞了太子,并非臣女本意。只是今日人来人往,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现今却不见二妹和五妹,尤其五妹又有那般倾城容貌,臣女心中甚是担忧,一时间竟忘了礼数,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太子恕罪。”
露香阁内有一瞬间的静谧,随后便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轻轻易易的一句话,便将席间众人的注意力从刚才的事件转移到了慕晚歌身上来。毕竟,有着如此出众容貌的慕香玉已算是世间罕见佳人,又听她这样夸赞慕晚歌,心中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一脸沉静莫测的慕世明。
而元宇倾却是抬眸看了一眼浅笑静立的慕香玉,随后便收回视线,嘴角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寒似冰,似嘲似讽。慕香玉余光瞧见,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起来,只觉他这样的表情具有极强的洞察力,似是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又是看穿了自己的用意。
但当听到场中渐起的喧响时,慕香玉心中又松了一口气,暗想看来这一招棋,是走对了。这些日子以来京都城中的舆论已让众人对慕晚歌关注甚多,但此时却在无形中帮了她一把,更被自己借机将慕晚歌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刚才那一番话,乍一听很寻常,可里边的学问可就大了。既指出了今日客满人多容易出现意外,又借此引发了众人的好奇心,到现在还不出现的慕五小姐,是否也出现了意外?而这意外,又是什么?是否与前些日子被洛王休弃有关?
如此一来,对这“意外”的猜测达到了白热化,慕香玉不免得意起来,即便最后查出来没什么,可慕晚歌的闺誉就算不失去也伤了七八成。虽然将慕香兰也算计了进去,可她心中却没有丝毫愧疚,仿佛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听大小姐这般说,本宫倒也很好奇,究竟是何等的天人之姿,竟能让大小姐如此不吝称赞。”玉云烨虽心中有些惊讶慕香玉的主动道歉,但他何其精明,自是看出了慕香玉的目的,鹰隼般的目光直直的射到她身上,仿佛看到了什么猎物般含着极浓的兴趣。
被玉云烨如鹰般洞察力极强的目光紧紧盯着,慕香玉只觉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到了自己的头上,正欲继续开口,却被一道由远而近的声音当场打断。
“慕大小姐当真是好教养,大庭广众之下意欲损坏自家姐妹的声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慕相教导无方呢!”
慕香玉闻言,面色变了变,转过身看去,却见一身穿藏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又见他扫视了一圈,待看到静坐独饮的元宇倾时,目光停顿了一下,后对着玉云烨行了一礼,恭敬道:“微臣林远铭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只是这宴席早就开始了,为何林尚书却姗姗来迟呢?”玉云烨执杯的手停了下来,白玉芙蓉杯中反射回一束银光,投在玉云烨浅笑中隐含威仪的脸上,一时竟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回太子殿下,多亏微臣来迟了,听到了慕大小姐那一番深表关切的话,不然,还不知道竟然有人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欺侮林国公府的表小姐了呢。”林远铭深深的看了一眼强撑笑脸的慕香玉,意有所指的话语使得她脸上的笑意尴尬的褪下。
“林尚书的教养也不差,竟然未经下人通报便随意出入右相府邸,你这是将我右相府当成了什么?”慕世明周身释放出一股冷意,瞪着林远铭的眸子里压制着不易觉察的怒意。将右相府当成自己家一般的堂而皇之进出,元宇倾也就罢了,谁想这小小的兵部尚书也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竟让他在这样的场合中丢了脸面。这一口气,他又怎么咽得下?
林远铭正欲开口,一旁的元宇倾却淡淡扫了一眼林远铭,而后悠悠开口:“慕相何必动怒?林远铭本就来迟,想来也是担心赶不上自家表妹的生辰,这才不小心走快了些。如今人都进来了,难不成慕相还要他走回去又走回来不成?”
慕世明闻言,顿时勃然大怒,“腾”的一声站起身,正欲大声呵斥,却又听林远铭朝着他拱手恭敬道:“元相说得是。是下官思虑不周,但也只是怕错过了晚歌表妹的生辰之宴,得罪之处,还请慕相多多见谅。”
“林尚书能为小女做到这个份上,是小女的福气。只是,日后可要注意注意,别又一不小心就闯入了别人的大门。右相府和林国公府是亲家还好说,这万一是走错了路进错了门,可就麻烦大了。”慕世明瞪了眼镇定自若的林远铭,声音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向来耿直不屈的林远铭都当众道歉了,慕世明心中即便有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是憋屈的咽回月复中,不敢当众发作。只是,相较于满脸诚挚歉意的林远铭,他的脸色则是相当的不好看,众人也纷纷识趣的不看过去,免得成了他的出气筒。
“林尚书既来了,便入座吧,这么突兀的站在场中,岂不挡住了大家欣赏歌舞的视线?”玉云烨看慕世明败下阵来,眼里划过一丝鄙夷,而后重新打量林远铭,却见他背风而立,浑身散发的浩然气势竟让他在众多的年轻公子中月兑颖而出。
玉云烨双眼微眯,没想到林国公府的嫡子竟是这等人物!若是拉拢了他,得了他手中的兵部权利,岂不是多了一份与玉云洛抗衡的筹码?如此一想,心中顿时有了计量。
“微臣谢过太子殿下。”语毕,便见林远铭在元宇倾的身边坐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慕相,慕大小姐都在场中娉婷而立了,却为何不见晚歌表妹?”林远铭扫了一眼尴尬立于场中的慕香玉,淡淡的问出这么一句,在看到慕香玉脸色微微泛白时,特意的加重了“娉婷而立”一词。
慕世明没想到他还这般穷追不放,冷冷瞥了他一眼后语气不善的开口:“已着人去请了,一会儿便会过来的。林尚书对歌儿可真是关心哪!”
闻言,太子玉云烨眉头微皱,而元宇倾嘴角的那抹笑意却泛起了冷冷寒意,想着今日的慕世明还真是沉不住气,他这番话语,虽想要抹黑林远铭,却不知辱他人时已辱及自身。
“哈哈哈…”谁想,林远铭却是爽朗一笑,凤目淡扫了众人一眼,而后缓缓开口,“晚歌不仅是右相府的五小姐,更是林国公府的表小姐,本官关心自己的表妹也是理所应当的。”
众人闻言,脖子纷纷收了回去,之前想要凑热闹的心思也飞到了九霄云外。林远铭这是借机警告他们,慕晚歌虽是被洛王休弃的慕五小姐,背后却站着林国公府,谁想要在此宴会上看好戏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慕香玉一直尴尬的立于场中,此时得到慕世明的眼神,连忙走回了座位,只是那紧抿的朱唇,却显示着她此刻的不满和不甘。刘枝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沮丧,好戏还在后头。
一时间,露香阁内又恢复了原先的热闹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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