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没见到太子殿下在此么?”慕世明少有的大声呵斥起来,可看到方嬷嬷在此,他心头的不安和急躁却是越来越大,不经意瞥向慕晚歌的目光中透着少有的凌厉之色。
慕晚歌怡然自得的喝着手中的酒,清泉般明冽的眸底深处却是隐含着丝丝畅意。慕世明这就着急不安了么?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对面有一道炙热灼人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她微抬眸,却见元宇倾一脸笑意的朝自己举杯,她极淡极平静的与他对视一会儿后便移开了视线,并没有看到元宇倾眼中那深深的讶异之色。
“奴婢知错,可是相爷…”方嬷嬷惴惴不安的瞧了眼慕世明,见他面沉如水,愈发小心翼翼。但随即想到要禀告的事情,心里头就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慕世明看着方嬷嬷欲言又止的为难神情,心头一紧,连忙招来方嬷嬷,压低了声音询问着。也就是一瞬间,慕世明的脸色大变,“腾”的站起身来,周身散发出一阵阵冷意。
众人纷纷看向慕世明,心里嘀咕着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堂堂右相露出这般神色。
慕世明却是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程度。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即走上前朝太子殿下道了声歉:“太子恕罪,只是家中发生了些许意外,您看这…”
玉云烨虽有些好奇,却还是顺势笑道:“慕相既有家事,那本宫便不打扰了。元相可要随本宫一起?”
说完,便见他挑了挑长眉看向元宇倾。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要是想知道,也必然会有法子,何必急在一时?
元宇倾却是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依旧自斟自酌的慕晚歌,漫不经心道:“与太子殿下一起,是微臣的荣幸。”
“微臣恭送太子殿下。”慕世明连忙躬身送玉云烨。元宇倾随后跟上。
而林远铭则是走到慕晚歌跟前,说道:“表妹,以后可以多到林国公府…”
“不必,多谢表哥挂心。晚歌觉得挺好。”慕晚歌却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不过是异世的一缕孤魂而已,既然自信有能力自保,那这具身子的各种亲戚关系,她没有必要去沾染而惹来一身腥。习惯了孑然一身的无拘无束,关系复杂了反倒是个累赘和麻烦。
林远铭无奈,微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去。其余的宾客也纷纷起身告辞。
半晌,露香阁便静了下来。
“母亲,这夜也深了,您就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儿,让儿子来处理便可。”慕世明缓缓开口,俨然一副孝子的形象,可落在慕晚歌的眼中却是万分的讽刺。
“既如此,那我便回去了。你也注意点休息,可别太累了。”老夫人嘱咐道。慕世明点头称是,目送老夫人一行人离去。
“父亲,女儿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慕晚歌上前说道,慕世明却是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微点了头,她在蓝衣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去。
众宾客走到右相府门口,与玉云烨元宇倾等几位身份尊贵的人一一辞别后便各回各家。待众人散尽后,玉云烨才转首看向元宇倾,笑道:“元相今日看了这么多好戏,可是大饱眼福了?”
元宇倾却只是轻笑了一下,“比不得太子殿下,不光看戏还亲自参与其中。要说收获颇丰,非太子殿下莫属了!”
玉云烨却无声的看了他一眼,大甩衣袖后便走上玉撵,扬长而去。
“相爷,太子此次…”一旁的林远铭看着远去的一行人,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可话还没说完,便被元宇倾打断,只见他微举高右手,阻止林远铭继续说下去,冷哼了一声,“太子之心,路人皆知。这些年,他和洛王一直暗中较量比拼,又岂会放过朝中任何一方力量?如今,怕是已经和慕世明达成了什么协议了…”
话落,二人齐齐沉默了下来。
忽然,元宇倾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低头沉思的林远铭,意有所指:“倒是今日慕五小姐的所作所为,让本相佩服不已。你既是她的表哥,也多少了解一些她平日里的为人处事。只是不知,以往的她也是这般…额…这般有意思?”
听到这询问的话语,林远铭狐疑的抬头看他,却见他满脸笑意,眸底却是隐含着一丝认真,心下一惊,不由得开口:“自五年前她在宫中落水后,彼此便疏远了起来,这五年间也不曾听过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相爷为何有此一问?”
“无事,”元宇倾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你也别多想,今日就先回去歇息吧。”
“是。”林远铭点了点头,也骑上马往林国公府而去。
而慕世明一行人则是浩浩荡荡的往慕香玉的香玉阁过来。
刚跨入香玉阁的偏厅,却见两旁丫鬟婆子垂首而立,一尖嘴猴腮的男子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旁边跪着一个发髻凌乱的少女,面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当看到走进来的一群人时,身子不可遏制的发起抖来。
原本因焦急而走来走去的慕香兰,却在发现慕世明等人走进来时面上一喜,连忙迎了上去,“爹爹娘亲大姐,你们可终于来了…”
慕香玉和刘枝在看到跪着的少女时脸色齐齐变得难看起来,那不是慕香玉身旁伺候的婢女柏翠么?只是,看这情景,二人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时怒火中烧,四道吃人的目光齐齐射向柏翠。
慕世明却是狠狠的扇了柏翠一巴掌,厉声质问道:“说,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在大小姐的闺房里行此苟且之事?”
柏翠被打的身子歪到一边,却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连忙跪直身子磕起头来,“相爷饶命…奴婢是冤枉的啊…奴婢是冤枉的啊…求相爷饶命啊…”
慕世明却是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嫌厌恶心,拂手甩开了她,肃穆威严的脸上隐隐浮现一丝阴鹜之气。柏翠慌忙跪向一旁的慕香玉,拉扯着她的衣袖哭着求饶道:“小姐,您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都不敢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小姐,您人那么好,求您救救奴婢吧!”
“人好?大小姐人好,你作奴婢的就敢胡作非为么?来人啊,将这个贱蹄子拖下去,狠狠的打上一百大板,让她长长教训。”不等慕香玉出声,刘枝却早已是怒火冲天,冲着柏翠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娘亲,您先别急,听听爹爹怎么说?”慕香玉却是猛地拉住冲动的刘枝,细声安慰道。她不是不愤怒不焦急,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愤怒都焦急,只是今日发生的意外太多,反倒让她沉静了下来。
“好吵…吵什么…都给本小爷闭嘴…”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却见原来躺着的男子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扭扭歪歪的想要起身却踩到了自己的衣角,重新跌坐到了地上。这一跌,倒是把他给跌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却看见屋中的所有人都不善的盯着自己,尤其是慕世明那黑沉如锅底的脸色,一时竟有些不解。
“来人,将五公子扶起来。”慕世明沉着声吩咐道,可任谁都听出他此刻心情极为不好。虽然此人是肃亲王府的五公子玉琉清,可他今日却是彻底惹恼了自己,就连客套话都免了。
“放手,本小爷自己会起来,”玉琉清嘟囔了一句,摇摇晃晃的起身,“慕相,你这是做什么?竟敢对本小爷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脸色,你胆子可大了啊…”
“哼,要说胆子大,谁又比得上五公子?竟敢在右相府中与一卑贱婢女行苟且之事,五公子莫不是把这里当成肃亲王府了?”慕世明却是嘲讽的瞥了眼衣衫不整的玉琉清,目露凶光,眸子中尽是狠意。
“你说什么?哪里来的婢女?”玉琉清此时也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婢女,却见她一脸委屈的看向自己,衣衫凌乱、发髻不整,甚是狼狈,脑中顿时闪过一幕幕激情的画面,这才知道和自己**一番的不是慕家五小姐,而是一个卑贱的奴婢,气不打一处来,连忙跳起来大叫道,“慕世明,你居然戏弄小爷!不是说好了给本小爷安排那倾国倾城的…”
“五公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个儿可要掂量清楚了。更何况,你今日所做的事儿,已经让本相和肃亲王府颜面尽失,你确定还要在此口出狂言?”慕世明见他有说漏嘴的迹象,连忙出口截住了话,情绪压在在暴怒的边缘却隐忍不发。
“你…”玉琉清却是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慕世明,“慕相,小爷敬你是一国宰相才来这右相府的,你竟敢这么对小爷说话?这地方可是比清凉亭那破地方好多了,小爷不过是在清凉亭里等得久了,便过来随便坐坐,怎么着?你还不乐意了?”
虽然他平素里浪迹于花丛间,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眼前这情景摆明了就是坑他的,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过来随便坐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嗯?”慕世明猛地揪起他的衣领,睥着眼阴沉的问道。
玉琉清何时见过他这样冷沉的神色,心下一凛,连忙辩解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小爷又怎么会知道?小爷不过是误闯而已…”
“误闯?”慕世明状似轻描淡写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揪着衣领的手却是越收越紧,直欲将玉琉清勒得喘不过气来。他看着眼前这闯祸的公子,恨不得狠狠的踹他几脚。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将慕晚歌送出去以攀上肃亲王府的,可怎么想到会将祸端惹到了寄予厚望的慕香玉这里。可这一切居然源于玉琉清的“误闯”,这让他怎么接受?
“相爷,肃亲王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要接五公子回去。”正在这时,刘管家提着衣摆从门外走进来,揣着一万个小心的回道。
慕世明闻言,居高临下的瞪着玉琉清,手下却是缓缓放开了他,并伸手在原先的衣领处拍了拍,试图抚平衣领上的褶皱,可这如蜻蜓点水的动作却让玉琉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既如此,那本相不送了!刘管家,你送五公子回去,”慕世明吩咐道,继而看向玉琉清,“五公子走路千万要看清方向了,可别又误闯到了什么不该到的地方!”
玉琉清愤愤的伸手揉了揉衣领,哼了一句,“这就不劳慕相费心了,还是管好你府中的人吧。此次的事,本小爷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玉琉清看也不看他心心念念的“美人”便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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