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歌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五只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简单独特的节奏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敲到了极点。
刘磊忽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觉她的目光既明亮又极具穿透力,如光似箭般透过肌肤直射向心底的最深处,在她面前,自己就像被月兑光了衣服般毫无遮挡。虽暗恼这诡异感觉的莫名出现,又诧异着长在深闺的少女竟有如此凌厉明澈的眼神。若不是心性坚定、毅力足够之人,怕是不能也不敢迎上她的目光的吧!
他自知心性不够坚定,毅力也还不够,因此,面对这让他无处遁形的目光,忽然有股落荒而逃的冲动,但为了不显得特别狼狈,他还是硬着头皮道:“五小姐若无其他事,小的便先告辞了。”
“呵呵…”慕晚歌轻笑一声,“刘掌柜急什么?本小姐难得出来一次,还想着找刘掌柜好好聊聊的,如今却不被你待见,倒是让本小姐忧伤不已了。”
刘磊只觉额头青筋直跳,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五小姐想知道些什么,小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晚歌依旧笑得一脸无害,“可以聊的东西多着呢!比如说,聊聊这些年你和大小姐、二夫人之间的来往;又比如说,聊聊这些年你是如何将柒月楼经营成京都城第二大酒楼的!”
刘磊心中哀嚎不已,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遇到个死缠烂打的主儿,而且这个主儿还邪门得很,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招架不住,这难道就是说书先生常讲的“流年不利”么?
不信邪的抬头与慕晚歌对视,眼神碰撞、火花噼啪间便已败下阵来,再不信邪的继续对视,没过招都已经头皮发麻,他认命的哀叹一声,陪着笑脸道:“五小姐要想知道大小姐和二夫人的事儿,直接去问大小姐和二夫人即可,何必来问一个不相干的人呢?而将柒月楼经营成第二大酒楼的事儿,小的可不敢居功,这完全是卢掌事的功劳啊!”
“卢掌事是谁?”慕晚歌挑眉。
“卢掌事名叫卢朝轩,五年前便来到柒月楼做事,如今已是柒月楼的掌事,楼里的瓜菜采买、房间装饰等事情,都经由他手。柒月楼能高居京都城第二酒楼之位,实则是他的功劳,”刘磊偷偷的擦了下额角,继续道,“当然了,这其中在下也出了不少力,若不是…”
“那卢掌事现在何处?”慕晚歌没功夫听他费话,直截了当的打断。
“他前日便离开了京都城,去了哪里,小的也不知啊!”刘磊战战兢兢的回道。
“若本小姐所记不差,当年右相府大夫人的陪嫁商铺除了柒月楼和其他的酒楼外,尚有几间类似于织绣坊的制衣坊,虽营生不是很好,却也有着自己**的收入。本小姐现在问你,可曾与这些负责的人有过联系?”慕晚歌仰头饮下一杯酒,本就简单无比的动作在她做来竟无比潇洒优雅。
“回五小姐,酒楼的掌柜之间尚还有些联系,可浣纱坊和其他几间制衣坊却不曾与酒楼的掌柜有过来往。”刘磊思索了半刻,小心翼翼的回道。
“接下来的日子,你去联系这些掌柜,待卢掌事回京都城后,你们所有人携着账本到右相府找本小姐。你可记住了?”慕晚歌睥了刘磊一眼,声音轻且淡,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和不容置疑。
“是,小的定会一一办好,五小姐请放心。”刘磊忙不迭的回道。
“既如此,那本小姐便告辞了。”慕晚歌起身,刚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道,“刘掌柜,不管之前你与二夫人、大小姐的关系处得多好,今后本小姐便是柒月楼的主人。你做得好,本小姐自有重赏,你若是做了什么让本小姐无法容忍的事儿,别怪本小姐不留情面。知道了么?”
“是,小的知道。”刘掌柜立即应道。
慕晚歌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刘磊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转身向楼上走去。
慕晚歌走出了柒月楼后,并不着急离去,而是站在门口,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有些怅然起来。柒月楼以前的营生如何,她不在乎;若真是如刘磊所说,酒楼的大小事务均由卢掌事着手,她倒是对此人好奇起来。
那场车祸,不止她一人丧生火海,就连同行的罗浩宇和王弘文二人也不能幸免。刚才在酒楼里所闻到的奇异味道,着实让她震惊了一把,因为那是前世罗浩宇最喜欢的月见香草所特有的香味。
当她有了自己的事业后,生活自然比以往好了很多。但是,她不喜欢香料,也不像其他女人般整日里将香水当沐浴露来涂抹。知道月见草,还多亏了罗浩宇那厮的“好心教导”。当年他训起人来还真是不含糊呢!当听说他所推荐的香草不被她放在心上时,还怒气冲天的将正在开会的她揪出了办公室,拉到电梯里狠狠批斗了一番。当年她还嘲笑罗浩宇没有男人气概,竟像个女人般摆弄香草,如今却是无比怀念当年的场景。
一晃半月已过,自己也慢慢的习惯了这个时代的生活,回想起车祸中的火海,不禁悲从中来。也不知道罗浩宇和王弘文怎样了?是投胎转世,还是像自己一样穿越到了不知名的时空里?
抬头望天,此时正是晌午,火辣而又刺眼的阳光刺入眼中,瞳孔猛缩间眼睛竟不自觉的浮上了一层水雾。置身于这样陌生的环境中,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迷途的孩子,在熙攘流动的人潮中四处张望,却还是寻不到目光的落脚点。
那一刻,一股浓郁的落寞感袭上心头。她忽然希望那素未谋面的卢朝轩是罗浩宇,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里继续陪自己走完这一程。这感觉来得那么奇怪,待反应过来竟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着这一刻的白日做梦。方才刘磊已经说了,卢朝轩是五年前就来到柒月楼的,又怎么会是自己期盼的故人呢?
“小姐,哦,不,公子,咱们要回府么?”蓝衣从身后探出了小脑袋,担忧问道。刚才小姐周身萦绕的浓郁哀愁的气息,比冰冷更容易让她们窒息难受。小姐也不过是刚及笄而已,这些年的遭遇却似是历经沧海桑田一般,直让人心疼不已。
慕晚歌淡淡扫了眼对面人来人往的雅月阁,绝美的面容上少有的浮现出平和娴静的神色,她定定看了眼“雅月阁”那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先不急。你们随我到对面坐坐。”
敛起不自觉外露的哀伤和无奈,她又变回了紫启国右相府的五小姐慕晚歌,以一抹云淡风轻的浅笑便掩过了所有的情绪。
刚踏入门口,慕晚歌却猛地睁大了双眼,整个人顿时如石雕般呆愣在了原地。她心里忽然莫名的欣喜起来,仿佛久居黑夜的人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只见她快步往里走去,路上跌跌撞撞的也不在意,直到走到了大厅边缘,才略显狼狈的停下了脚步。
一眼便看到大厅内布置高雅,房板是画着紫白线条的板砖,板砖铺置形成向房顶中央延伸的线条,给人“中凸”的视觉感受,在线条交汇处悬挂着一盏巨大的七彩琉璃灯,此刻正旋转发出七彩光芒,忽明忽暗,明珠玉落,一片流光溢彩。
大厅极为大,大概可容上千人,中间是一方空阔的彩台,地面用和房顶同色的琉璃石铺就,琉璃内似有气泡游走,晶莹剔透而又精灵绝美,在琉璃灯的七彩光芒照耀下变幻着或鲜亮或黯淡的色彩,一时幻灭真假难辨。
只一眼,慕晚歌的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眼里灼灼光华尽显激动和震惊。
线条铺就中隐藏的现代元素,记忆中久违的香味,无不牵引出她前世的记忆。只是不知这雅月阁的主人是为何人?
“公子,你怎么走那么快,也不等等我们啊?”幻灵和蓝衣气息略微紊乱的跑了上来,却见慕晚歌理都不理她们,二人不明所以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眼便呆愣起来,“小姐,这里竟…竟这般美妙绝伦啊…”
“是啊,确实是美妙绝伦哪…”慕晚歌接下话,竟有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欣喜释怀在蔓延。
“卑职宁渊见过慕五小姐。我家主子请五小姐到二楼小聚片刻。”这时,一道低沉却不失恭敬的声音响起。
慕晚歌眼里划过一丝错愕,却见一黑衣男子手执佩剑站立一旁,黝黑的脸上尽是诚挚的恭请之意。她自认举止之间毫无女儿家的扭捏作态,可为何眼前这人竟一眼识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家主子是何人?”慕晚歌挑眉,微眯的双眸射出一道道凌厉的目光,意思是要他从实招来。
宁渊一怔,只觉一股无名的压力朝自己面门扑来,这样的威严竟丝毫不差于自己的主子,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了。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当朝左相大人。”
慕晚歌眸光微闪,片刻后点了点头,淡然道:“有劳前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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