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着一双手、勾着脖颈,脚底下还都多不多、少不少地带上了三分趔趄的模样,捎带手在走出满目**寓大门的时候,一挥手就朝着侯在门边的俩大茶壶撒出去五、七块大洋的赏钱,相有豹拿捏出来的这副模样,任谁瞧了都会觉着相有豹就是书寓胡同里司空见惯了的寻欢客人模样。除了身后边俩刚得着了赏钱的大茶壶扯着嗓门一个劲儿吆喝着谢赏之外,书寓胡同里边跑街传信、采买的碎催,晚来赴约、高乐的主顾,都没一个多朝着相有豹瞧上一眼。
脚步飘摇地走出了书寓胡同,也都不知道是不是叫夜半冷风吹得酒意上头,相有豹猛地直着脖干呕了几声,脚底下加紧朝前疾走了几步,伸手扶着一棵生在墙边的大树摆出了一副呕吐的模样,嘴里却是压着嗓门朝着树后的阴影低叫道:“猴儿爷,这可又委屈您替我望风瞭哨了?”
缩着身形蹲在了大树的阴影,脑袋上扣着顶黑布棉帽,身上还裹着件灰布面儿的厚实夹衣,猴儿在黑暗朝着相有豹一呲牙,同样压着嗓门低声说道:“这不还得是咱们哥俩一搭一档的唱这出戏么?师哥,周遭左近也都还算是清净,撒开了的几个小兄弟这会儿都没传过来动静,该是没人盯着您?”
刻意憋出了几声干呕的动静,相有豹耷拉着脑袋左右瞧了瞧街面上的动静,这才朝着猴儿比划了个大拇哥:“猴儿爷,您这活儿练得地道,还真有几分四城里潜行好手的意思了!瑛荷苑那边有啥动静没有?”
微微点了点头,猴儿很有些急促地朝着相有豹应道:“傍黑的时候,瑛荷姐与跟她那堂口里的人物见面。像是叫人给盯上了,瑛荷姐已然月兑了身,也都没露了形迹面目,可往后瑛荷姐传了信儿过来,说是得商量个辙把咱们堂口给摘清楚了,也免得日后惹上啥是非上身。估模着也就是这一半天的功夫。瑛荷姐就能上咱们堂口里跟大家伙细说?”
眉头一皱,相有豹慢慢地站直了身,闷着嗓门朝躲在树后阴影的猴儿叫道:“我这妹倒还真是能走场面的人物!这四城里见便宜就上、沾麻烦就躲的爷们见多了,可一个姑娘家家的倒是能有这份义气心思难得!”
赞同地点了点头,猴儿一边从树后的阴影站起了身,一边朝着相有豹说道:“这也都不止我瑛荷姐一个人,就跟我瑛荷姐一个堂口的人物,那也个顶个都是讲义气、守信用的好角儿!听我瑛荷姐说,今儿傍黑一瞧见场面不对。那位做堆儿市买卖的宝力坤宝爷二话不说就戳在前头挡着盯梢嘬事的人物,护着瑛荷姐先走”
伸手揽住了猴儿的肩膀头,相有豹依旧摆出了一副酒醉模样,半依半靠在猴儿的肩头,一路歪斜趔趄地顺着街面朝前走,一边却是由衷叹道:“这也就难怪**的堂口在四城能办事、能成事!我说猴儿爷,我这儿跟您商量个事由?”
虽说是摆出了一副架着相有豹朝前缓缓行走的架势,可猴儿肩膀上却是一点分量都没担着。只一听相有豹开口问话的意思。猴儿顿时嘿嘿一乐,贼忒兮兮地扭脸看向了相有豹:“师哥您就放心吧!几个机灵点儿的小兄弟老早就在瑛荷苑左近戳下了暗桩。但凡有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隔着两条街就能先把消息递进了瑛荷苑里边!哪怕是护不住瑛荷姐周全,可怎么着也能保着瑛荷姐先离开了那是非之地不是?”
猛地朝着猴儿一挑大拇哥,相有豹压着嗓门赞道:“猴儿爷,讲究!”
一边顺着街面朝火正门堂口方向走着,一边与相有豹有一句、没一句地逗咳嗽、说小话。猴儿倒也还没忘了隔三差五地打个唿哨、甩个响指,或是朝着寻常人压根都不会留神的街边阴影处比划个手势。伴随着猴儿这番举动,好几个半大不小的火正门小徒弟也都从各自藏身的地方遛达出来,不远不近地走在了猴儿与相有豹的身前身后,隐隐约约把猴儿与相有豹拢在了当。
才走到离火正门堂口二里地远近的街口。走在最前边的两个火正门小徒弟却是齐齐停下了脚步,迎着个从街边屋檐下窜出来的半大孩嘀咕了几句之后,其一个火正门小徒弟飞快地扭头跑到了相有豹跟前,急声朝着相有豹低叫道:“相师哥,堂口里边来人递了拜会帖,指名道姓的要见掌门人和您的面儿!眼下掌门人正在大堂前面支应着,托辞说您身不爽利、出门瞧大夫去了”
耳听着那火正门小徒弟急三火四的话语声,相有豹不禁略带着几分讶然叫道:“咱们堂口门前不是挂着谢客桃符挡驾了么?这来的是哪路的人物?就这么不讲究场面规矩的?”
“来的那些人随身都带着短枪硬火,压根都不遮掩的只朝着堂口里边撞,哪儿就能是靠着个谢客桃符挡得住的?”
“带着短枪硬火?这是打算上门嘬事?”
“瞅着可也不全是那意思,出来报信的小兄弟瞧瞧瞅了一眼,搁在桌上的见面礼就是好几十封大洋,还有些旁的物件,瞅着可也都不是便宜玩意”
耳听着相有豹与那火正门小徒弟一问一答的话头,站在一旁的猴儿反倒是在这时插口说道:“师哥,这也都甭管是上门嘬事还是客套拜会,反正人家已然是进了咱堂口大门。咱们搁在这儿掰扯到天亮也都没个准儿,倒还不如回去瞧瞧?”
嘿嘿干笑一声,相有豹扭脸朝着猴儿笑道:“这倒还是咱们猴儿爷胆儿大、心思灵,搁在节骨眼上的时候从来都不犯糊涂!得嘞,我这就会堂口里瞧瞧去,猴儿爷。您”
“我走后角门寻我二叔去!这要是前面真有个什么事儿,咱们在后边也都能有个准备!”
伸手在猴儿肩头一拍,相有豹赞同地点了点头,站在街面上瞧着猴儿的身影飞快地没入了街边黑漆漆的胡同作者之后,方才不徐不疾地朝着火正门堂口走去。
许是因为堂口来了不速之客的缘故,火正门堂口前早该歇了的迎客徒弟全都站到了大门两旁。一声不吭地观望着街面上的动静,时不时地还伸头朝着半开的大门窥视一回,就盼着能瞧见点儿大堂里的动静。
而在火正门堂口之,七八个身穿着利索短装、腰里头还四明大敞的亮着短枪硬火的壮棒汉,也全都分列在大门两旁,摆设出了猛虎震山门的威风场面。
再朝着火正门堂口里边走,穿着一身青布长衫的门房老徐依旧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木纳做派,垂手站在大堂一侧。与站在大堂另一侧扎煞着胳膊、浑身上下都较上了劲头的谢门神遥遥相对,倒也真像了猛虎之前盘踞的毒蛇——甭瞅着架势上像是弱了不少,可也真不耽误骨里凶性袭人!
搁在大堂正当间的八仙桌旁,同样穿着一袭长衫的戴爷脸上带着一丝冷笑的模样、翘着个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头捧着盖碗茶小口啜饮着,时不时还拿着茶碗盖轻轻扫一扫飘在杯的茶末儿,显见得就是一副拿捏人的主儿惯有的模样。
而在隔着桌的另一张太师椅上,陪着一张笑脸的纳爷却是很有些不安的模样。一双眼睛隔不了多久就得朝着大门方向瞅上一眼,时不时还都得朝着站在自个身侧、冷着一张面孔的胡千里瞧上一回。着实是一副神无主、忐忑不安的架势。
打眼瞅着戴爷手那碗盖碗茶已经喝得快要见底,一直也都没能跟戴爷掰扯开话头的纳爷总算是逮着了个空挡,扬声朝着站在一旁伺候着的小徒弟叫道:“这都还有一点儿眼力见儿没有了?还不麻溜儿给贵客换茶——换好茶!”
嘿嘿一声轻笑,戴爷抬手止住了正要凑过来给自个儿换茶的小徒弟,扭脸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纳爷,沉稳着嗓门轻笑道:“纳爷。看来您火正门的师傅个顶个的都是恃才傲物有身架的人物?我这都来了差不离小一个时辰了,火正门那位相有豹相爷到现如今都不露面纳爷,您横是觉着我就是四城一闲人,有大把的功夫跟您在这儿说闲话、唠家常?”
忙不迭地朝着戴爷打了个拱手,纳爷急声朝戴爷应道:“这位爷。我火正门不过就是些伺候玩意换饭吃的碎催扎堆儿求活,哪儿还能掰扯得上有什么身架,更是不敢怠慢了四城各位主顾!只是有豹今儿真是身骨不利索,出门瞧大夫去了,您您要当真有啥吩咐,您跟我说说?”
把手里的盖碗茶茶盏朝着身边桌上一搁,戴爷轻笑着朝纳爷摇了摇头:“纳爷,您也是在四城场面上厮混了多少年的人物了,这无头拜帖上头的规矩您该是知道?”
张了张嘴巴,原本还想要拿着些场面话来弄明白戴爷来路的纳爷,顿时哑口无言
四城衙门多、宅门多,各样的规矩自然也多。照着场面上的礼仪规矩而言,求见比自个儿辈分高、职位高、面大的人物,提前投送上门的拜帖早有订好的格式讲究,抬头称谓、落款姓名,年时庚月、事故来由一样都不能出错,要不然非但是见不着那些个位高权重的场面人物,说不好还得叫人门房管事的把拜帖劈脸扔将出来,捎带手的再赏一句——学规矩去!
可要是有那位高权重的人物要私下里去见些平日里压根不在眼的人物,更不想在见面时叫不相干的外人知晓,悄没声递上门的拜帖上也就压根没有抬头称谓、落款姓名,只写个年时庚月算是定下了见面的时辰,好叫接着了这无头帖的人物有功夫腾挪出个清净场面。
再等得见面的日口儿,下了这无头拜帖的场面人物几乎全都是轻车简从的赴约而至,见不着要说话的正主儿,更是一个字儿都不会多说
就像是眼面前火正门场面,打从纳爷接应着了这无头帖、压根都还没能琢磨出来是谁会要来撞火正门堂口,门外边已然有十好几个带着短枪硬火的人物敲开了火正门堂口的大门。哪怕是纳爷小心加小心的伺候,坐到了火正门大堂的戴爷也是一不通名姓、二不说来由,只顾着小口啜饮着一次次换上来的香茶,倒是叫纳爷心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纳爷再次朝着戴爷抱了抱拳:“这位爷,不是我纳不懂场面上的规矩,实在是”
都没等纳爷勉强把场面话说下去,火正门大门口却是猛地传来了相有豹那略略提高了嗓门的声音:“嚯我这也就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堂口里倒是来了这么些位贵客?我说你们这帮孩是真不懂规矩还是半夜没醒盹儿?咱火正门里哪有叫上门的主顾站着的规矩?麻溜儿的,请诸位贵客上坐!”(未完待续请搜索乐读窝,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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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希望以后,都能安静的写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