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二师回到常山驻地的当天,传来广东空军集体驾机投奔央政府的惊人消息,两小时后再爆出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新闻：
地位仅次于陈济棠的粤军总参谋长兼第一军军长余汉谋与二十余名将领,联名通电全国归附央,并勒令陈济棠立即下野。
吴铭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曾经的“南天王”陈济棠彻底完了,广东落入南京政府手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李宗仁、白崇禧的新桂系这回彻底成了独木难撑的孤军,哪怕依然有冯玉祥这个下野经验举国无双的牛人在北方为李宗仁摇旗呐喊,新桂系在五倍于己的央军和湘军、粤军的三面合围下,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国家大事对于新二师弟兄们而言没有什么吸引力,弟兄们如今最关心的是即将进行的扩编大调整
吴铭显然也非常清楚麾下弟兄想些什么,休息一天即召开全师大会,凤凰山训练基地的各科教官和两个新兵团也赶到常山军营,千多名官兵全部换上了崭新军装和武器装备,整齐列队,望眼望去兵强马壮,蔚为壮观。
主持大会的龙韶罡宣读完立功两千余人的受奖名单,已经口于舌燥,声音微微沙哑,台下千多弟兄全体起立掌声如雷,两千多名官兵的集体获得表彰是成军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此时此刻,巨大的荣誉感远比晋衔一级更令官兵们欣喜自豪。
吴铭接着宣读南京央军事丨委员会的委任状,当他念完龙韶罡晋升上校副师长、张东宁晋升上校参谋长的委任状后,千多官兵再次起立,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见此情景,吴铭立即放下稿,乐不可支地请龙韶罡和张东宁给弟兄们回礼,两人走到台前,双双向台下千多弟兄立正敬礼致意,激动得心潮澎湃双眼湿润。
接下来,吴铭依次宣布罗钰铭晋升第一旅上校旅长、杨嗣先晋升第二旅上校旅长、尹涤破格晋升补充旅上校旅长,以及下面各团营主官的任命。虽然旅长、副旅长的任命尚需要向军丨委会报批,团长以下军官的任命则由师部自行决定再向军委会报备,但这一系列任命不会再有什么更改,新二师的主体框架自此搭建起来。
会议结束,获得七天轮休假期的官兵们兴高采烈地返回各自营房,所有官兵领取双饷奖励的同时,也领到新的军衔标志,各部官兵几乎人人晋衔一级,表现突出连升三级的连排长也有二十四名,所以整座军营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比起过节还要热闹百倍,不少官兵已经开始考虑回家探亲期间和哪个姑娘在一起了。
全师的大事决定之后,作战科长戴冉匆匆忙忙赶回杭州准备婚礼,其他有家有室的老弟兄相互商量妥当开始轮休,心事重重的师长吴铭再一次做起了甩手掌柜,把所有事务扔给老实人龙韶罡,以检查凤凰山训练基地工作为由,悄悄与汪月涵母待了两天,然后返回常山家陪伴临产的妻。
时间飞逝,秋来临,常山城的方府比往年都要来得热闹,方佑淳一家四口也特意从衢州赶回家过节,今年十一岁的小歆已经非常懂事,对缠着他的两个妹妹异常谦让,吴铭和方稚淳的第一个儿也有两个月大,方家两老看着满堂儿孙笑得合不拢嘴。
晚宴过后,喝了几杯酒的方老爷返回后面的寝室小睡片刻,吴铭夫妇和方佑淳夫妇带着一群孩坐在花园里赏月聊天,几个小丫鬟和孩们手提花灯跑来跑去,笑个不停。
心情极为复杂的吴铭望着身边抱着儿满脸幸福模样的妻,说了会儿话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悄悄溜走,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换上那套从未穿过的呢将官礼服,走到镜前面,戴上军帽细细端详良久,突然转身大步出门,绕过幽暗的回廊,径直来到方老爷的寝室门口,深吸口气低声禀报：“爸,您有空吗？”
休息了一个小时的方老爷这会儿已经起床,刚穿上长袍准备到院里和儿孙们一起赏月,听到吴铭的声音会心一笑：“进来吧,他们怎么把你打发来叫我啊？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哈哈”
吴铭进入寝室,对着满脸喜悦的老爷,“咚”的一声跪下,匍匐在地,痛苦禀报：“爸,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您和所有人,两年多来忐忑不安备受煎熬,深感对不起您老人家和妈妈,更对不起稚淳
老爷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把女婿搀扶起来,细细端详女婿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庞,这才发现女婿穿上一身正正规规的将军礼服,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小,连忙把女婿拉到床边坐下：“有什么事慢慢说、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吴铭硬着头皮把自己当初如何在太金山祈真观养伤、如何偶遇被官兵凌辱的汪月涵并救下她、汪月涵的出身及不幸婚姻、自己与煌固镇陈家的复杂关系、之后又如何遭到围捕、如何被抓到土匪窝里见到方大嫂、之后如何与方佑淳成为兄弟、又如何在衢州与参加央党部培训丨班的汪月涵再度重逢、直至两年多前汪月涵生下孩等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老爷,听得方老爷满脸震惊愣在当场。
吴铭难过不已,停了一会儿,情真意切地说道：“爸,这些话我从没对人说起,包括大哥我都没对他说过,自己也没想过要娶三妻四妾,满以为这辈和稚淳在一起白头到老就心满意足了,可最后还是管不住自己,终于铸成这等大错”
“两年多前,我本就打算向您老和稚淳坦白,没想到稚淳怀上了孩,我怕她受不了打击身出意外,只能暂时埋在心里,想等稚淳顺利生下孩之后再求得她原谅,后来军务繁忙整天东奔西跑,而且看到稚淳抱着孩满脸幸福的样,我又没了勇气……”
“思来想去备受煎熬,等我再想向稚淳坦白的时候她又怀上了,这下我就更不敢说了,事情拖着拖着便一直拖到现在,我也被折磨得痛苦不堪这个时候,如果我再不向您老和稚淳以及家里人坦白的话,不但对不起您老和一家人,也对不起无辜的孩啊”
事即至此,木已成舟,无可奈何的方老爷只能长吁短叹：“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很平常嘛,我不怪你,何况你和汪家小姐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情有可原啊要说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也只是对你不按规矩办事不高兴……”
“从你的话,我听得出很多东西,汪家小姐是个命苦的好姑娘,这事儿不能怨她,只是你早该告诉我们的,总不能一直把她和孩藏起来吧？要是那样,你不但对不起稚淳,更对不起汪姑娘母了。”
吴铭重重点头：“爸,我是对不起她,为了让她感觉快活一些,我已经让儿跟她姓汪了……她父母只有她一个孩,我决定让孩跟她姓,为老汪家传宗接代,这样也能稍稍弥补我心的愧疚之情。爸,我求你件事,请您给我和稚淳的儿取个大名,让孩跟稚淳姓方吧,等以后我和稚淳有了孩再姓吴。”
老爷大吃一惊,颤颤站起来,抓住吴铭的手激动万分：“这如何使得？你老吴家也只有你一个独苗啊”
“如何使不得？我母亲姓吴,我就是跟随母亲姓的,让孩跟他妈妈姓方有什么了不得的？不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吗？再者说了,大哥年纪渐长,快四十四了吧？这么些年他和嫂也没见什么动静,只有小歆这么个儿挺孤单的,让小歆多个弟弟,让老方家多个血脉,不是更好吗？我们老方家为了党国,为了实现三民主义,已经付出够多了再说我还年轻,稚淳也年轻,我们还会有孩的……爸,你就答应吧,否则我良心不安啊”吴铭的眼泪已经哗哗流下。
老爷感动得全身颤抖,老泪纵横,紧紧抓住吴铭的手连连说：“好、好你也别难过了,回去等着,我去和稚淳说去,你堂堂的**少将,多个老婆又算得了什么”
“谢谢爸爸”吴铭感激不已,深深鞠躬转身就走。
“等等”
兴奋得直哆嗦的方老爷叫住女婿：“你说,该给孩取个什么名字好？”
“一切由您老做主。”吴铭恭恭敬敬地低下脑袋。
方老爷极为满意,捋捋五寸长的胡须转了两圈：“你大哥这辈是‘佑,字辈,到了小歆这辈是字辈,小歆的大名方承祖就是我取得,你和稚淳的儿嘛,就叫承嗣吧,怎么样？”
“方承祖、方承嗣……好名字两个孩的名字合在一起,寓意深远啊秋霜春露怀先祖,霞蒸云蔚启后人,我们老方家定会儿孙满堂,枝繁茂的。”吴铭非常高兴地赞道。
方老爷高兴得合不拢嘴,捏着胡向吴铭挥挥手：“回你房去等着,由我去跟稚淳和你大哥他们说,这是好事情嘛,哈哈”
吴铭二话不说,立即溜回自己的西苑,看到屋里没人,立刻长长地出了口气,解开风纪扣,掏出手帕擦拭满头满脸的汗水,四处望了望走向八仙桌,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顿猛喝,这才放下茶壶,缓缓坐到椅上,摘下军帽顺手扔到桌面上,仰起脑袋,哀声长叹：“嘛逼的,要是知道老爷这么好糊弄,老早点儿说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