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一小时,凤凰广播电台台插播新闻,**队在乍嘉线平湖一带成建制歼灭日军第一五○联队,击毙联队长山本重省佐以下四千余众,缴获联队旗一面,,枪支弹药无数。
担心的事情得到确认,日本第十军指挥部内终于聒噪起来。
“山本重省该死”
“诅咒山本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
“应该将其罪行公布于众,让他的家人生生世世受人唾弃”
“还要追究其他人的责任,尤其是第一一四师团……”
“八格牙路都通通闭嘴”
柳川平助面带煞气地转过身,脸色铁青,看向屋里一众将佐,指挥舱内气温仿佛陡降十多度,目光所及,许多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站在窗户前的第一一四师团长末松茂治将和参谋长矶田三郎大佐连忙低下头。
不过,躲避终归不是办法
“司令官,第一五○联队丢掉军旗,是我们师团的耻辱,更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耻辱”第一一四师团长末松茂治来到柳川平助身前,对着司令官深深地鞠了一躬,情深意切地说:“阁下,请让我为此剖月复自裁吧!”
第一五○联队军旗被新二师缴获,这是捅破天的事情,一定会惊动东京大本营,说不一定还会惊扰天皇陛下。必须有人为此负责,现在山本重省虽然已经死了,但第一一四师团同样要受到严厉惩罚。
此次事件,执意追击的山本重省是第一责任人,而一二八旅团旅团长奥保夫少将还在赶来途,所以末松茂治将成为第二责任人,但他并不想剖月复,所以来了个以进为退,试探柳川平助的态度。
果然,末松茂治的请求让柳川平助感到非常满意,毕竟这是一种负责任的严谨作风。柳川平助并不打算让末松茂治剖月复自裁,第一一四师团后续兵力正在源源不断抵达,有待末松茂治指挥。
再者,第一一四师团是新组建的师团,若是贸然让师团长自裁,会让已经感到无比耻辱的第一一四师团上下雪上加霜,无益于后面的作战。
最后,末松茂治是将师团长,在军衔上与柳川平助这个司令官是平等的,而制裁一名师团长除了自请外,便是让天皇亲自下令。末松茂治能成为帝国将,除了其自身能力,身后还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身为皇道派坚曾经被解职在家的柳川平助,不想与统制派于将的末松茂治闹得太僵。
视线扫过末松茂治,柳川平助目光凝聚到一一四师团参谋长矶田三郎大佐身上。
矶田三郎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远远地对着柳川平助深鞠一躬,惶恐地说:“司令官,我愿意为此负责,请让我自裁吧”
“哼哼”
柳川平助一声冷笑,两眼射出冷森森的寒光,语气不带半点儿感情,就像和死人说话一般:
“作为师团的参谋长,矶田君负责整个师团的作战计划的制定和实施。现在你的师团遭遇空前惨败,矶田君,你确实应该勇敢地负起责任来,用你的军刀,用滚烫的鲜血来证明你对天皇陛下的忠诚”
“啊?”
矶田三郎脸色苍白,全无一点儿血色,他求救地看向第十军参谋长田道盛武少将,不想田道盛武却主动把头扭开,顿时心一片冰凉。
在日军,军政和军令是完全分离的两元系统,管参谋长的只能是上一级的参谋长,现在田道盛武主动撇开和下级的关系,矶田三郎只能接受悲惨的命
在或是嘲弄,或是兔死狐悲的注视,矶田大佐艰难地向门口走去。
柳川平助看着矶田三郎寥落孤寂的背影,低声说道:“矶田君,一路走好
末松茂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麾下联队丢失军旗已经有人为此负责,事情至此可以暂告一段落,下一步就要等候大本营和天皇陛下的裁决。不过,末松茂治不敢表现得太过平静,再次向柳川平助鞠了一躬:
“司令官,也请允许我剖月复,向天皇陛下尽忠”
柳川平助摆了摆手,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既然矶田君已经自裁,末松君的责任暂且记下。若在后面的战事,末松君依然表现不佳,那么我只好请末松君用鲜血向天皇陛下证明你的忠诚了”
第十军参谋长田边盛武少将却另有想法,拉了拉柳川平助的手,附耳用低若蚊蚋的声音说:“司令官,既然末松君想为此负责,何不成全他?”
在田边盛武看来,第一一四师团丢失联队旗一事上报到东京,必将引发一场巨大地震,大本营的将帅们哪怕只用唾沫也会把第十军给淹没,这件事除了司令官柳川平助会受到牵连,他这个参谋长也讨不了好。但如果末松茂治也选择自裁谢罪,那么柳川平助和他的责任就小得多。
看到田边盛武担忧的神情,柳川平助摇了摇头。自己的参谋长政治谋略还是差了点儿,末松茂治这么说试探的味道十分浓烈,如果自己应允,未必会如
田边盛武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末松茂治还是听到了,他微微一抬身,向参谋长投以仇视的目光,随后掩饰地深深鞠躬,语气更加低沉:
“我师团下辖的两个旅团部及两个满编联队,以及骑兵第一一八大队,野炮兵第一二○联队,工兵第一一四联队马上就要到达,请允许我率领部队,为我们大日本皇军逝去的数千英灵报仇,夺回丢失的第一五○联队旗”
将矶田三郎推出去做替死鬼之后,柳川平助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微笑着看向末松茂治:
“此次丢失军旗,作为第十军司令官,我自己也负有很大的责任,我会将我的过失一并向天皇陛下、向东京大本营呈报。但是,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考虑过,我们为什么会失败?在我们占尽优势的舰队炮群和飞机轰炸下,一个主力联队为什么会被歼灭……”
指挥部里依然一片沉默。
“值得深思啊”
柳川平助感叹一声,接着慢慢地说:“支那人有一句话,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关键是要从吸取经验教训丨这一次我们太大意了,原本我以为眼前的新二师的战斗力最多与支那军央军德械师持平,但现在看来,这个新二师的战斗力肯定要超过德械师,他们的统帅吴铭更不简单”
“司令官阁下,我们的对手大大的狡猾,他们竟然敢在我们眼皮底下使诈,是可忍孰不可忍”
末松茂治两眼通红,咬牙切齿地说:“司令官,我们师团上下一定全力以赴,将吴铭和他的新二师消灭掉”
柳川平助双眼如炬,视线将末松茂治整个笼罩起来,语气阴森:“我再说一遍,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从失败吸取教训卜末松君,你若是连接受失败的勇气都没有,我实在怀疑你有没有统御一个师团的能力”
末松茂治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柳川平助。
柳川平助大步走到指挥舱一侧,看向墙壁上悬挂的大幅地图,伸手从参谋手里接过指挥棒,指向龙山东北部独山塘以东的防御工事,对一众将佐说道
“诸君请看,这一线支那军队的防御工事完整而坚固,为什么会在阻击一阵后迅速溃败呢?”
不待众人回答,柳川平助又指向一号高地的位置,接着说:“事前谁也没想到,这个海拔只有五十米的小土丘,会被支那军队有效利用阻挡我们的视线,隔绝舰队炮群的攻击,打了一五○联队一个完美的伏击。”
柳川平助冷冷一哼,扫视众人,厉声说道:“其的战术精髓,难道你们不应该好好学习吗?支那是一个有着五千年历史的明古国,他们的化博大精深,几百年前一本《三国演义》就体现了诸多军事智慧……山本联队的覆灭还是有价值的,我们一定不能轻视支那军队,尤其是当前的新二师和他们的指挥官吴铭”
“哈伊”
将佐们齐齐点头,其部分死硬分虽然对柳川平助的评价不太赞同,但不得不肯定新二师采取了极佳的战术。
柳川平助朝着旁边的侍从官一挥手,侍从官会意地打开固定在柜上的收音机。收音机的喇叭里传来一阵扬的音乐声,其后传来一个美妙的日语女声
“我亲爱的同胞们,我叫阿信,是一名战争的受害者,四年前,我的大哥被军部派到支那满蒙地区执行任务,最后,他为了获取支那人的情报死在北平,但是,军部并没有通知我们家人……一年前,我逃到支那找他……”
收音机里传来一阵女的哭泣声,哭得百转千回,让人听了潸然泪下,随后那个哽咽的女声接着道:
“我的大嫂长得非常漂亮,在村里有名的美人儿。一次浣洗衣物时,她被前第一师团师团长柳川将军看到,柳川将军直接带人闯到我的家,在我家灶房里侮辱了我的大嫂……我那五岁大的侄儿想要去打侮辱他母亲的坏人,却被柳川将军用军刀劈死。”
“柳川将军担心事情败露,命人奸杀了我那卧病在床的四十岁的母亲,然后把家里所有人灭口……当时我躲在家里储存番薯的地窖里,才侥幸逃过一命,事后我找到警察局报警,却被当做疯关进精神病院,直到关东军征召慰安女我才有幸月兑离魔爪,来到支那的土地”
一阵女的啜泣传来,收音机里出现一个日语男声:
“我亲爱的同胞们,我叫大岛茂,来自东京都,也是战争的受害者……我和大哥为了帝国伟业,于两年前来到支那满洲,好几次在围剿游击队时差点儿毙命。但我们得到了什么?我家里的大嫂被师团长家的公看上,凌辱至死,我的未婚妻被送到南洋,成为为国家赚取外汇的妓女。我们在异国他乡打仗,除了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满足权贵们的征服欲外,我们得到的是什么?”
喇叭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哽咽声:“我最最亲爱的同胞们,士兵们,我们都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儿女,可是战争让我们得到了什么,除了父母被杀,妻被,姐妹被贩卖,儿女无人照顾的厄运外,我们什么也没有”
紧接着,两个声音汇在一起,说道:“我们每一个日本人,都不要打仗让这该死的战争游戏,让权贵们自己去玩吧”
“八嘎”
末松茂治怒发冲冠,其他将佐也是愤愤不已,扬言要将电台里背叛帝国的一男一女抓起来,用最恶毒的惩戒让他们生不如死。
“够了”
柳川平助重重地一拍墙壁,冷眼一扫:“连我这个被污蔑的当事者都没有生气,你那么气愤于什么?根据我们情报人员监听,这个电台是从国境内传来的,目前能够辐射支那全境的广播电台仅有南京和衢州此前我们在衢州的情报机构被吴铭的新二师捣毁,情报部门判断,现在这个电台很可能是吴铭在搞鬼所以,诸君一定要小心这个吴铭和他统领的新二师”
柳川平助三年前曾担任第一师团师团长,所以有此一说。
柳川平助提高声音:“昨天晚上,我在检查船舱的时候,竟然看到值勤军官在收听这个神秘电台的节目,还暗暗抹泪,诸君现在应该知道这个电台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士气打击有多大了吧今天之所以会出现投降的可耻军人,我想与此不无关系”
说到这里,柳川平助脸色一肃,语气更加严厉:“我命令,全军上下,谁都不准收听广播,让军官把所有收音机都收缴上来”
听到柳川平助的命令,将佐们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尤其是海军更是如此。
毕竟日军远离家乡,来到国作战,闲暇之余听听广播,可以调节一下紧张的情绪,打发无聊的时间。若是将收音机全部上缴,那么普通士兵尤其是水兵在漫漫长夜更加难熬,或许会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第十联队传来消息,联队长山田常太佐抢救无效,死于回军途。目前第十联队已经在参谋长的率领下撤到秋圩村,正在向龙虎镇转进。
柳川平助听到这个噩耗,几乎要发狂,血红的眼睛瞪着指挥部里一众将佐
“哈伊——”
到了这个地步,将佐们哪里还敢有杂音,赶紧立正,齐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