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又日落,当第七师团赶到杭州城时,已经是次日凌晨,比起预定时间足足晚了个小时,整个杭州城空荡荡一片,枯黄的树在寒风的呼啸打着旋儿,慢慢飘落,各种丢弃的书报等杂物铺满大街小巷。
没有灯火,没有鸡鸣犬吠,更没有人喧嚣,整个城市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一般。
“巴嘎,来得太迟了,支那人已逃得于于净净这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耻辱”接到下面部队报告几条街道都空无一人后,园部和一郎气得直跺脚,大声斥骂。
藤本参谋长反倒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最担心新二师以逸待劳,在杭州主动迎击第七师团,以昨天夜里遇袭时**队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再看现在第七师团人倦马乏的状态,恐怕一场大败免不了。
就算最后成功拖住新二师并顺利歼灭,对于失败的第七师团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正要下达继续追击的命令,园部和一郎看到身边的参谋和侍卫,一个个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满是倦容,不断地打着呵欠,园部心一凛。再想起昨晚行军遭到的巨大损失,园部终于低下高昂的头颅。
听到各级长官传来的在杭州城休息一晚的命令,第七师团上下如释重负的同时,却没有人欢呼,精疲力尽的他们随便在城里圈定地盘,找到意的目标后破门而入,运气不好的拼凑桌椅,运气好的连床铺被褥都有,躺下就昏昏睡去。
园部和一郎把师团所属的战地医院安排住进了浙江省府大院,又指派一个大队作为占领杭州及保护伤兵的戍守部队,再与欧美各国各领事馆官员以及教会代表进行会谈,表明不会侵犯各国利益,这才闲下来。
此时侍卫已选择位于西湖边的澄庐别墅作为师团部驻地,在确定排除一切危险后,趾高气扬的园部和一郎骑马进入澄庐,不过此时他已经没有了炫耀的兴致,匆匆住进据说是蒋介石和宋美龄的卧室的房间呼呼大睡起来。
为了避免日军报复杭州市民,同时保护杭州古建筑,吴铭没有安排在杭州市区展开破袭战,这一晚出人意料的宁静。
夜晚很快过去,天地逐渐变得明亮,晨雾给杭州城蒙上一层轻纱,随着起床的哨声响起,分散在杭州城各处的鬼兵睁开眼睛,很快眼神恢复清明——四五个小时的睡眠,让第七师团从上到下恢复了活力。
园部和一郎衣着整齐地冲出澄庐,来到院外面,冲着围拢过来的参谋大声道:“快,集合队伍,准备赶路”
听到园部这不合情理的命令,藤本参谋长面带难色,低声劝道:“将军,早上雾大,我看我们还是等雾散去再上路吧”
“什么?”
园部和一郎瞪大眼睛,怒哼道:“支那新二师已经走了很远,我们再不奋起直追的话,恐怕再也赶不上了。命令除留守部队外,其余各部在半小时内准备妥当,然后上路,一定要尽快赶上他们”
“这……将军,我们第七师团已经算是参与围歼新二师各部行动最快的了,现在第十八师团刚到余杭,距离杭州城还有差不多大半天的路程,第七旅团忙着巩固钱塘江南岸的收获,肃清萧山县城及周边地区支那军队残余,估计要等攻占富阳后才会选择北上……我们实在不宜孤军深入”
藤本参谋长苦口婆心地劝说。
园部和一郎眼里射出阵阵精光,阴沉着脸:“藤本君,莫非你要违抗军令
日军陆军师从德**制,在指挥作战方面,参谋长拥有很大的话语权,可是面对强势如冈村宁次、园部和一郎这类军事主官,参谋长只能于参谋的活,不得不说,藤本大佐感到非常憋屈。
“哈伊——”
见到园部发飚,藤本大佐无法硬顶,只得对园部一个敬礼,大声回答:“藤本一定服从师团长的命令”
园部和一郎松了口气。
藤本吉雄若是一般人的话,园部和一郎一定将他压制得死死的,就如冈村宁次对待他的参谋长一般,可是眼前的藤本却不是一个善类,在军部拥有很深的背景,又与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私交甚好,若是闹僵,园部固然可以将其赶出第七师团,但也会给他今后的晋升之路蒙上一层阴影。
藤本参谋长传下命令,在各级军官督促下,刚刚睡醒的日军士兵匆匆解决完个人卫生,然后一口冷水就一口于粮,果月复完毕,便听从基层军官和和士官的指示集合,随后踏着晨露,击破浓雾,再次踏上追击之路。
午十一点半,晨雾完全散去,一路强行军的第七师团追到美女山脚下时,再也走不动了。
园部和一郎虽然满心不快,但在下面旅团长及联队长再三请求下,只得宣布全师团休息半小时。
日军士兵一**坐到地上,拿出口袋里的于粮,就着在杭州城古井里灌满水的水壶,很快填饱肚。
不得不承认,东方民族都是忍耐性极强的民族,华民族如此,日本大和民族同样如此,这完全就是意志和毅力的比拼。
时间流逝,日军再次上路。
就行军速度而言,没有任何包袱的日军可比起新二师快多了,但谁也没想到,一小时后,随着队伍前列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行军队伍再次停顿下来。
园部和一郎有点儿急了,带着自己的警卫,一马鞭打得座驾长嘶一声,朝着前方飞速赶了过去。
来到队伍前列,园部冲着二十七联队长平田亲一佐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
平田联队长气喘吁吁地跑了下来,敬礼完毕后对着园部指向前方横跨何家河的公路桥间几辆残破的卡车,大声说:
“将军,支那军队实在太卑鄙了,他们将那些卡车放在公路桥央,阻挡了行军队伍”
“巴嘎”
园部和一郎翻身下马,心气愤之极。
自从德清南下进逼杭州,就接连遭到新二师的袭扰,部队损失非常大,园部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里却对对手层出不穷的阴谋暗算警惕不已。
可环顾四周,只有这座桥可走。
要知道华民国成立后长时间战乱不休,割据一方的军阀大肆劫掠民脂民膏扩充军队,争抢地盘,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建设道路。现在的杭余汽车路还是蒋介石当政后,在清朝省道基础上修建,从杭州只有这条路通向余杭和临安。
此时正值隆冬时节,何家河水流平缓,步兵应该可以轻松泅渡,不过河床上淤泥甚多,加上天气寒冷,人穿着湿衣服很容易感冒发烧,战斗力无从保证,最好的选择还是排除桥上障碍。
园部和一郎冷冷一哼,气恼地看向平田联队长,大声质问:“既然有卡车挡道,你就应该指派人手,将其推到河里,愣在这儿于什么?”
平田佐极为尴尬,指向卡车前方倒毙的四十多个鬼兵,委屈地说:“园部将军,支那人在桥头及桥上埋设了地雷,前往推车的士兵全部被炸死了在接连牺牲三个分队的官兵后,其他人都不愿意再做无谓的牺牲,我们正在等工兵到来。”
新二师工兵在石桥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泥土,有好几处泥土被得翻飞起来,露出石桥本来面目。
看着眼前这一切,园部和一郎龇着牙,面容狰狞,满腔怒火让他几乎快发疯了。对手设置的这些机关,让他心的火越烧越旺。
“还不快点儿让工兵排雷”园部将大声咆哮。
平田联队长怯怯地说:“我已经派人去催了”
园部和一郎拿起望远镜,细细打量,作为西溪支流的何家河,发源于南面的北高峰及周家山,河床宽约三十余米,如今枯水期水面仅剩下不到十米。在满是淤泥的小河搭建浮桥,工兵需要耗费原本就很紧张的材料,加上耗时甚多,不如将堵在桥上的卡车清理掉来得方便快捷。
工兵第七联队很快就派出一个队赶到,他们拿出专门的探测仪器,向桥头走了过去,仔细排查卡车前方的桥面。
过了大约一刻钟,工兵们传来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消息——地雷早就被日军用身体引爆完了,根本用不着工兵。
平田联队长一听,羞得涨红了脸。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相对更为专业的工兵开始进行清障作业,可是刚刚等他们推动卡车,就听“轰轰”的爆炸声传来,以卡车为心,爆裂开的火球冲天而起,巨大的烟尘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破碎的石片和钢铁残片向四周激射,大地剧烈颤抖,爆炸将所有一切都炸得粉碎。
一个队的工兵全部报销成碎肉,桥边大约一百多名日本兵也受到波及,非死即伤,同时石桥几乎凭空消失,五辆卡车悉数分解成零件状态,也不知道**队在桥墩及卡车下埋设了多少**,竟然产生如此恐怖的效果。
“八格牙路”
园部和一郎几乎要抓狂了,恨不得将设置如斯险恶机关的新二师工兵抓起来痛打一通。时间由此再次耽误,工兵第七联队不得不从后方紧急送来架桥材料,足足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在何家河上架起浮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早就被新二师刺激得红了眼睛的园部和一郎,发布连夜进军的命令,谁知道部队才恢复前行两个小时又不得不停了下来,原来比起何家河更为宽阔的西溪阻挡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西溪上的公路桥被新二师工兵炸断,而这条河架桥难度更高,估计得明天早上大队伍才能继续前行。
江南原本就是鱼米之乡,水网密布,溪流众多,从德清县城南下,一路上架桥消耗了第七师团工兵联队大量物资,到现在已经难以为继,不得不就地寻找材料,所以架桥时间越来越长。
园部和一郎只得命令平田联队轻装简从,抓紧时间扎木筏渡河,咬住新二师的尾巴,其余部队则南下进驻留下镇,休息一晚等工兵架好桥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