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正午,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沐浴在金色光辉下的新安江白沙渡口,征集来的八十多条木船连成一体,铺上木板后形成一条可供车辆通行的浮桥。
浮桥南岸,吴铭正与方佑淳派来迎接的官员叙话。
衢州行署民政科的陈科长这次带来许多驮马和板车,大大缓解了新二军的运输压力,正为如何运送大批缴获自日军的武器装备犯愁的张东宁,这下没了后顾之忧,整个人顿时轻松许多。
吴铭向陈科长表示了谢意,陈科长连称不敢,表示为新二军服务是他这辈最乐意做的事情。
寒暄完毕,吴铭交待张东宁送一些缴获自日军的军刀、手枪等小礼品赠给陈处长等人,然后抱歉告辞,策马离开渡口,来到南方五公里外的麒麟坞,新二军临时指挥部就设在村北面的土地庙里。
简陋的屋里,土地菩萨的雕像被搬到了一边,张瑛正率领作战科参谋仔细研究地图,看到吴铭到来,张瑛笑道:“军座,照现在的行军速度,要不了十天我们就可以返回毛良坞……对了,你怎么不好好陪嫂和孩?”
“要你多嘴”
吴铭没好气地瞪了张瑛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摇头叹息:“我们就快回家了,可是戴冉、杨嗣先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我们会和”
“军座,你尽管放心好了,新三师应该比我们晚不了几天”
张瑛嘻嘻一笑,指着地图说:“新三师此前一直在安徽宁国警戒宣城之敌,但随着新二军正式成立,新三师归建,一周前由绩溪南下徽州,再从徽州走开化返回凤凰山基地。从昨天晚上的电报看,新三师已进入黄山月复地,估计一周左右就会抵达徽州,也就是说,最迟半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一定要确保后勤补给,在目前的情况下就不要搞什么拉练了,切忌非战斗减员”吴铭吩咐道。
“这些参谋长都已经考虑过了,离开淳安的时候他就摆月兑毛良坞商会在徽州等地收购粮食,等部队出山,可以就近得到补给”张瑛耐心地为吴铭解释
“好,东宁做事我一万个放心”吴铭哈哈一笑,张东宁做事不够果决,无法胜任军事主官的工作,但他心细如发,善于发现漏洞,而且为人处事严谨务实,是最好的管家。
吴铭看了看张瑛等人看的地图,发现徐州北面的汶上、济宁等地画了几个圈,心里一动:“现在华北局势如何了?”
张瑛脸色一肃,连忙就着地图为吴铭讲解最新战局:
“十二月下旬,日军第十师团攻占济南,又于本月初相继占领肥城、泰安、兖州、曲阜、邹县、济宁等地。日军第一一八旅团在去年十二月三十日进占博山后,于本月初攻占蒙阴、历山等地。配属日第二军的国驻屯旅团第二联队于元旦那天进入济南,担任警备任务,第五师团鲤城支队于十日到达潍县,预备向青岛进攻。”
“日本海军则于本月七日命令‘国方面舰队,占领青岛,十日,日本海军陆战队一部未受任何抵抗即占领青岛。日军第五师团鲤城支队于十日进入青岛,担任青岛警备任务,第五师团于二十日前完成了胶济铁路眼线的警备部署。”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曾于本月日专门致电山东省主席韩复渠,‘查运河为鲁省最后堡垒,汶上、济宁又为运河前方最要点,汶、济不支,运河不守,则非仅鲁省全陷,且陇海被断,徐、郑钧危,北方大局将更不易收拾,务请于运河之线竭力支持,固守汶、济两点,以为运河屏障。,可惜韩复榘接到电令后,仍命其嫡系第二十师、第二十二师陆续向成武、曹县一带转移
说到这里,张瑛痛心地道:“为什么日军在华北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就是这种抱有私心的军阀太多了。如今山东全境沦陷已成为定局,下一步战事预计将在徐蚌展开,江苏、安徽和河南危矣”
吴铭点了点头:“山东地区**队作战的失败和济南、青岛的迅速失守,主要是韩复榘为保存实力屡不遵命所造成的结果,早在去年十月,军事委员会即命令韩复榘抽调部队在黄河南岸布防,但韩复榘拒不执行。本月日,李宗仁将军电令韩复榘坚守汶上、济宁,但韩复榘仍令其所部撤退。因此,日军才未经历大的战斗,即渡过黄河轻松占领济南和青岛。”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参战部队派系复杂,一些非央军嫡系部队为保存实力而丢掉战机,加上各部素质不齐通讯条件落后,导致连续的失败。由于通讯手段落后,在交战时常有命令、报告不能及时传递,甚至联络断的事故发生。”
张瑛叹息道:“日本自明治维新后,已迈入列强行列,虽说不能与欧洲老牌帝国相比,但欺负我们绰绰有余军座,照目前的态势,你认为李宗仁将军该如何应对呢,原地区会不会很快就沦陷?”
“李宗仁将军的指挥能力毋庸置疑,若是蒋委员长不胡乱插手的话,下一步战事就算是失败,**队也不会输得很难看如果配合得好,甚至可以取得一两场辉煌的大捷。”吴铭知道徐州会战的台儿庄大捷,但受蝴蝶效应影响,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因此话语充满了不确定。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淞沪会战**队百万精锐依然无法抵挡日军的进攻,为什么原地区就……”一个参谋迷惑不解。
吴铭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们觉得淞沪会战至今,**队失败最主要的一点是什么?”
参谋们齐刷刷地将目光集到张瑛脸上,张瑛想了一会儿,道:“淞沪会战失败主要是作战指导上的失误,国民政府制定的作战方针是特久消耗战,,从战争全局看是正确的,符合抗战实际,但在如何达到这一战略要求上却出现了谬误,淞沪会战采取的专守防御实际上是一种消极防御,主要表现为三点:其一,死守阵地,硬拼消耗;其二,专守一线兵力分散;其三,专注正面忽视侧翼。”
“正是第一点导致我军以伤亡二十五万余人的代价,才勉强消耗了日军八万余人(有了火箭筒和无良心炮助阵,多消灭日军四万余人),幸亏我们在杭州湾一线及此后的嘉兴、南浔和吴兴之战先后消灭日军万余众,才勉强使得日双方的伤亡比不那么难看。”
“这种战役上的阵地持久战术对消耗敌人、争取时间虽然能起到一定作用,但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与日军争一时一地之得失,以血肉之躯去抗击敌人的飞机、舰炮、坦克等钢铁火力,从长远看是不利于战略上的持久的。”
“总结得不错”
吴铭笑了笑:“蒋委座长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但绝不是一个好的指挥官。在淞沪会战,他屡屡希冀国际于预而一再贻误战机,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更是从政略上将国际形势和外力条件作为考虑的重要因素,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外部力量上。如此一来,淞沪会战大多数将领秉承蒋委员长的命令,死守一地,寸步不让,再加上上海地域狭小,地势平坦,没有足够的战略纵深,所以失败得很彻底。”
吴铭指着地图,又道:“这次就不一样了,李宗仁将军能一手建立新桂系,其军事指挥才能毋庸置疑,而徐州周边远离大海,日军优势海军无从发挥,加上有极为广阔的纵深,鲁南、豫东、皖北和苏北地区丘陵密布,非常利于伏击和阻击作战。如此一来,李将军只要执行正确的作战方针,一场大胜是可以预期的”
张瑛与众参谋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这时机要科长杜平璋走了进来,交给吴铭一封电报,吴铭看完笑了起来。
张瑛不解地问:“军座,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我们情报部门组建的敌后武工队,联合杜月笙的青衣队、戴笠的苏浙别动队在杭州至临安公路伏击了日军的辎重队,缴获无数。”
吴铭指着电报道:“要不了多久,临安城里的日军恐怕连饭都吃不上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张瑛开心地一笑。
吴铭想了想:“我们回到毛良坞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迎接蒋委员长视察,政治和后勤部门一定要制定严密的接待计划,同时你们参谋部门也要督促各部作好安全保卫工作,决不能让蒋委员长在毛良坞出一点儿差错”
“知道了”
张瑛赶紧答应下来。
南京东西花园,原国民政府所在地。
日本新任华方面军司令官钿俊在这里为卸任回国的松井石根举行盛大的送行酒宴,席间松井石根一直郁郁不乐。
看到松井石根兴致不高,钿俊指派冈村宁次送松井石根回西花园的寓所
“松井君,天皇陛下也知道你的委屈,可是朝香宫鸠彦毕竟是皇族成员,若是将事情揭开,天皇陛下和整个皇室都会蒙羞。”冈村宁次搀扶着松井石根,小声宽慰。
“冈村君,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对于担当替罪羔羊,我没什么怨言”松井石根扭头看了冈村宁次一眼,摇摇头:“我只是担心战局出现反复”
“松井君……”
冈村宁次动容了,松井石根替朝香宫鸠彦背了黑锅、终结了自己的军旅生涯,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在为日战局殚精竭虑。
松井石根呼出一口浊气,慢地说道:
“冈村君,经过一系列战事,浙西新二军异军突起,塑造了对帝**队连战连捷的神话,成为了帝国的心月复大患……本月初,近卫首相在国会例行会议上发表施政演说,指出:为迫使国政府投降,以结束对华战争,必须建立国家总动员体质,也就是国家总体战体质。”
“经过激烈辩论,国会于本月下旬通过《国家总动员法》以及《飞机制造业法》、《电力管理法》等数十个与战争有关的法令,使国内生产首先保证满足军需,将许多民用工厂转变为军工工厂,并拨款四十八亿日元,力争在两年内建成十个正规师、三十个暂编师和二百五十个飞行队。”
“在目前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巩固现有地盘,肃清地方抵抗力量,使用占领区的人力物力和物资为帝国服务,而不是贸然在原地区开辟新的战场,一旦失利,对帝国打击之大无以复加”
松井石根的话让冈村宁次不知如何回答。占领南京和太原后,东京大本营即制定了“战局不扩大”的指导方针,参谋本部更是派出作战科长亲自来国协调,却扛不住侵华日军下层军官的浓浓战意,强行发起打通国华北与江南膏腴之地的原会战。
这一行动计划是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强行推动,寺内寿一的强势,全日本军队都知道,惯于明哲保身的冈村宁次无法表态,只得将话题引开:“松井君,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制定了一个针对吴铭的计划,现在差不多到了实施阶段这次行动一旦成功,吴铭与蒋介石的关系一定会破裂——”
“什么计划?”松井石根着急地问道。
“根据情报部门的消息,目前正坐镇武汉的蒋介石可能会到浙西视察,我打算派出精锐部队,深入毛良坞,刺杀蒋介石”冈村宁次阴测测一笑。
闭目考虑了一会儿,松井石根断然摇头:“刺杀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我知道”
冈村宁次狞笑道:“松井君,我说过,蒋介石与吴铭关系微妙,吴铭不是黄埔生,又不是浙江人。蒋介石对能征善战的吴铭既倚重,但又小心提防。”
“吴铭手握新二军,他的大舅哥正是衢州行署专员,蒋介石一旦在衢州地界遇刺,不管怎样蒋介石都会对吴铭心生罅隙,甚至可能直接与吴铭决裂……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