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卯只身前往王宫,抬头看被乌云遮住的阳光,心中犹疑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当见到宫门锣鼓喧天,万众将士枕戈待旦时他笑脸上前,接受木易长老所谓昆仑神的洗礼仪式。
木易长老一袭白衣,肥大的衣袍下包裹着骨瘦如柴的躯干,一手捏着些奇怪的口诀,一手舀着金银制器在面前的一个银灰色的水盆边有规律的敲打。
唐卯虽然看不懂其中奥妙,却也深知这是一种祈福,就算是为了自己此行安然无恙,在这点上,这些长期生存于边陲的土著居民还是让他对自己悬着的安危心生慰藉。
整个仪式并不长久,完毕之后,月氏族人官员纷纷护送将这位即将奔赴险第的勇士目送到城门之下,眼前是随风摇摆的铁索桥;唐卯走了上去,再回头时,已是隔山涧数丈而去。
“王爷,唐将军此去,我看凶多吉少!”木易长老凑到了伯雷王身边低声细语。
后者微微点头,而后摇了摇头,淡然自嘲道:“我等惭愧,依我之见,赤峰距寒冰雪域路途遥远,此一去便是五六日的路程,若有变故,我恐发生在途中。”
“啊,那赶紧派人相随。”木易长老神色惊慌。
“不必了,本王已经安排妥当;至于到了寒冰雪域,是死是活便全凭他的造化了。”
“但愿昆仑神能保佑他,我大契丹的命运就全系他手里了。”木易无奈的安慰着,随伯雷王相继归入皇宫。
话说唐卯单人一骑日夜兼程,一路上也平坦无阻,相对惬意,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乌林下流的一个村庄;骄阳毫不留情的爆晒着整个大地,树木蒙阴依旧在忍耐着无尽的烧烤,口干舌燥的唐卯第一时间便将不远处的一处茶馆纳入自己中途休憩的计划当中。
而此时,伯雷王指示的季忠紧随其后,当看到唐卯进入茶馆之后,谨慎的心也稍微放松下来,由于怕前提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再者自从飞鹰客栈一别后,季忠也对豪情万丈的唐卯有了一种格格不入的距离感,这一中莫名其妙的感觉就连他自己恐怕也说不清楚,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因而左思右想的他还是下马停留在了村庄外面的一片密林之中。
唐卯将马牵到马厩,吩咐茶馆伙计好生喂养,径直走进茶馆,要了两碗清茶大口大口的饮了起来。
“这位贤士,何等要事尽然忙得如此这般?”
回头一看,竟是风情万种的茶馆老板娘,年纪三十来岁,风韵依旧,手中拾掇着一块围裙,走路间扭扭捏捏尚有妩媚的妖艳。
“哦,老板娘好眼力,都能知晓我有要事缠身?”唐卯反驳一句,眼下急着赶路,茶也喝了,正欲起身离开。
老板娘走到唐卯喝茶的桌旁,兀自一坐在了茶桌之上,扇动着手中的围裙,看着起身的唐卯嘴角喳喳瞥个不停。
长途跋涉,走到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稀奇事情不要过问,非常之事也不用多管;考虑到自身的重大责任唐卯二话没说,拍下一锭银子夺门而去。
“哟,客观好大的手笔;前面便是乌林,纵横七十多里,客观何不在小店休息一宿再赶路;正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二呢!”老板娘说笑着,腰身一扭,轻手轻脚地露在了地上,手抚着发髻的青丝,正常人怎能经得起这般**的诱惑。
“不必了!那些银两权当笑纳了,告辞。”
看着唐卯骑马离开,渐行渐远;老板娘脸色一变,之前的温柔相烟消云散。
“哼,老娘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你们出来吧,他走了!”
随着老板娘的话音,从幕帘后走出六个身材相貌相似就连服装也一样的黑衣人,从他们严谨、冷漠的面盘下隐藏着极强的杀气在唐卯走后顿时如斗篷般膨胀四射。
“为何不在此动手?”其中一人言语中似有责备之意,话刚说出口就被身边的人互相推搡了一把,显然这个茶馆老板娘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也显然冒冒失失的一人说错了话。
老板娘又是一副笑脸,喜气盈盈地看着方才说话之人,眼神中流露着温情与不屑。
“老娘能做的只是这些了,想那关山候乃常胜将军,护法大人交代过,只是在我这里设一陷阱;如要大打出手,那老娘多年经营的摊子岂不是被你们毁于一旦;前面就是乌林,下面的就交给你们了;以六敌一,倘若不成,你们也就回不来了;这十二金刚的牌坊也该换换了!”
老板娘刻薄的言语明显的让六人身子一顿,当听到后面不屑的话语时,六人纵有不爽也只能无奈愤然扭头,收拾了下行囊灰溜溜的走出了茶馆的大门。
树林中的季忠看到唐卯离去后也上马欲去追赶,不料刚走出去就看到从茶馆中依次现身的六名黑色锦衣打扮的陌生人士,本就神经兮兮的心脏越发的觉得那唐将军是危险降临了,初步一看便认为是山匪一类,仔细看后暗自思量,前方的六人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是他们散发出来的气息。
通常习武之人,他衣服的气味可以通过改变加以掩饰,但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是寻常武者无法掩饰的;要是以前以季忠的实力根本发现不了落差,但是现在季忠今非昔比,内力浑厚绵延不绝,自然也能感觉出来自那六人身上熟悉却不知出自何处的气息。
季忠虽然功力深厚,但毕竟涉世未深;长时间的盯着六人相看,那几人也似乎发现了身后树林中注视他们的眼睛,同一时刻不约而同地回头死死地锁定在季忠的身上。
旅途中难免有人互相观看,更何况自古高手都在民间;季忠也无法认定自己心中的揣测,下意识地避开了六人的视线把头瞥向了别方。
眼角余光闪现,只见那六人伸手指了指自己所站的方向,好像互相之间似有不快;其中一人歹毒地瞪了一眼呆滞的季忠后,一起加快脚步窜入了高达两尺有余的树丛当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季种只好隔了数里绕道而行,无论如何他是以保护唐卯的安危为己任的。
再说唐卯骑在马背上,左右思来想去,刚才茶馆的老板娘处处令人生疑;再打量打量四周,哪像刚才那般一望无际!
乌林坐落于跟赤峰山相连的祁连山脉南端,四季如春、气候清凉、环境优美暂且不说,也许是僻静的地里影响,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更不见天日;茂密的林中偶然有鸟兽嘶鸣,形单影只前来,冷不惊还真有点背后发凉的凄凉感。
唐卯从背后取下利剑,在马背上左突右砍,残枝荆棘丛身边纷纷落下;突见一条细小的黑影向自己胸前窜来,幸好眼疾手快,挥剑一格挡,只感觉触碰到一团滑不溜秋的肉团,黑影变成两半;猫着身子往下看,却是一条手指粗的青蟒蛇,上半截身子不断乱蹿,毫无规则的吐着尖尖的红芯子。
这等物种,唐卯见的多了;也没大多放在心上,往后小心翼翼的策马前行;哪料到头顶飒飒作响,定睛一看,一大团密密麻麻的小蛇盘旋在三尺多宽的古树上方;唐卯吓得浑身打了个轱辘,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谨慎地趴在马背上匍匐着前行;战马也似乎觉察出了危险,出于动物的本能,丝毫不同唐卯所想,猛的一跃如月兑缰的野马没有方向的奔驰。
这一来尽让唐卯吃尽了苦头,万急之中他猛地调转身子,手腕一抖长剑快如电闪般舞出一团密集的剑影周身形成一道剑网犹如实物;朝他射来的十几条体型较小的蛇顿时成为一团团肉末;看的前者在马背上暗自呕吐。
蛇群势不可挡,丝毫不为烟消云散的同类感到悲伤也没有任何畏惧,纵然唐卯无法动用内息,只凭借着快速的招式应对,可是每次数十斤重的负担碰撞着细薄的长剑,长久下来略显得吃力,手中动作慢了三分。
蛇乃圣物,对于一个决定武者来说,一条蛇尚且无法对其形成有效的伤害,但是倘若蛇群同袭之,那顷刻间必死无疑。
唐卯拼劲全力挥舞着长剑,手腕已经逐渐发麻,可恨的是胯下的战马慌不择路,转了几圈竟然还在这片大树木丛中;莫不成天要亡我!唐卯汗流浃背,忍不住抒发着心中的悲伤。
马背上的他只顾聚精会神的对付蟒群,不料战马一个咕噜离奇的躺在了地上,这一失横,唐卯瞬间失去重心,顺着马滚了下去,全身浸泡在杂草丛生的沼泽中。
蛇群像是找到了猎物般,这下全然不顾陷入泥浆中的唐卯,竞相奔着失足的战马涌去!后者站起身擦拭了眼角的泥泞,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哪里是战马,分明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蛇包裹成一匹战马的形状;唐卯的意识短暂的陷入一片空白,待醒悟过来时,拔腿便逃;手中长剑不知丢在了何处,只留下背上裹着的一柄剑鞘,跟胳膊上拴着的一把马鞭!
这正是:林中触险惊月兑逃,暗影剑下何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