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不敢走大路,专往僻静小路、山路上走,可是才走没多久,便寻到大路上去,因为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浪客中文网心中又想:“我这样到处乱走终究不是事,得找人问路才行。”
他的身体没有恢复,走走停停,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中午,他离开那个不知明的村庄时还只是上午而已,现在是中午了,又累又饿,虽是冬天,但是却易言却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水份一点点的减少,此时的他就像那些断了根的树,叶子慢慢枯干。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户人家,木头建成屋,非常的粗糙。
走得近了,才看到屋的一侧有一个猪圈,两个老人正努力的要将一头小猪赶进猪圈里去。小猪一身污秽,瘦而长毛。两个老人动作迟缓,三个方向,只能堵住两头,怎么也赶不进去。
易言走得近了,那两个老人也没有发现,也许发现了,但是装着没有看到。
易言连忙走过去帮他们一起赶猪,有三个人在就好了很多,猪只能进猪圈了。
完事之后发,两位老人都朝易言感谢,易言当然听不懂,但是能够从他们的神情和动作猜测得出他们的意思。
以前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人与人之间除了语言之外,原来还可能通过神情动作来交流。
易言有心想在他们的家里讨口饭吃,就表示自己想要喝水,那两位老人都看明白了,进去打水给他喝,易言也跟着进去,屋内有些暗,易言一眼看过去,才体会到什么叫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大口大口的喝着井水,渴解了,然而不管怎么喝,那饥饿却更加的浓烈。他想问有没有些吃的,但是看到他们脸上那同样的饥色,再看看他们家里的样子,怎么也开不了口。
还了竹子做的水瓢,出了门,没走几步,身后突然有喊声,回头一看,那是那老人,他手中拿着一个番薯,是蒸熟过的。
易言情不自禁的接过去,冷的。
老人又说了些话,易言听不懂,他回了声谢谢后他躬身行了礼,后退几步,转身而去。
只有在饿极了,才会发现食物的珍贵。
他双手捧着冷的番薯,一边走一边吃着,连皮一起吃。易言本以为自己应该很坚强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心中却涌上一股酸楚的情绪。
一边顺着路走,一边小心翼翼的吃着,怕有零碎的番薯散落到地。
前方突然有两人匹马自转弯出拐过来,身上都配有弯弯的苗刀,穿着一身的劲装。
迎头相遇,避无可避,易言并不抬头,只得低头吃番薯,一边走着。
错身而过的一刹那,那马突然停了下来,一声呼喝,易言没有听懂,却知道他是在叫什么,只见那骑士眯着眼正打量着自己,重点落在自己的剑上。
“外乡,汉人?”那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精瘦骑士问道,他的官话说的并不好,不过勉强能听得懂。
易言点头。
“从哪里来?”
“湖南。”
“湖南哪里?”
“新宁县。”
“家中有几个人?”
“五、四个。”
“到底几个?”
“四个,前年父亲病死了。”
“家有几亩田?”
“四亩多一点。”
“家有几头牛?”
“一头。”
“父亲叫什么?”
“刘淳风。”
易言当然是在骗他们。
那边骑士双目中的光芒如剑锋一样。他看着易言脸上沾着番薯屑,与及他那双眼之中隐隐末散气泪迹,他不由的又想起自己接到命令时看的那个法术影象。
沐家有面摄魂镜,每一个正式学法术的的子弟先学会分魂,分出一缕魂注入到摄魂镜内,这不但能够提高摄魂镜的威力,还能让摄魂镜不至于断了传承。
但是还有一个是外人不知道的,就是凡是注入了一缕魂到摄魂镜中的子弟,在临死之前都能将自己所看到的传回到家中摄魂镜上,保持三天不散。
因为沐云死的时候正是晚上,他眼中所看到景象也受到黑暗影响,所以传回来也并不是十分清楚。
但是他那看到的画面之中,最让人深刻的就是那个少年身上那种阴沉狠辣的气息。
暗想:“此人与镜中人颇为相似,身高,年纪都符合。但是那个少年透着冷酷阴沉,这个看上去像是几天没吃饭,眼中透着怯弱,与那个相差较远……也罢,先杀了再说,将头颅带回族内去自有人能够分辨。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头到尾易言都回答非常快,他没能从问话上确定易言的身份。
易言却突然问道:“请问,昆明怎么走。”
其中的一个随手一指,易言说了声谢,转身。
“锵……”
一把弯刀拔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易言的脖子上斩去。
然而,易言像是早有准备,或者说不是早有准备,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在那汉子拔刀的一刹那,他手中没有吃完的番薯朝地上落去,剑出鞘。
剑出鞘的同时,整人朝前一步跨出,纵起,像飞鸟一般惊飞,但是他整人却在跃至马首那么高时,旋转了过来,手中的剑划着一抹幽蓝光芒,划过了那汉子的咽喉。
那汉子看到一双阴郁的眼睛。
一道红线出现他的咽喉,随之红线化为一片喷涌的血水。
“啪……”
另一人却将手中马鞭在马臀上狠狠的抽动,马窜出,他竟是要逃离。
马奔出的一瞬间,他腰间挂着的一只葫芦被揭开了,他嘴里咒语念动,葫芦里涌起一团黑雾,黑雾之中有十数只暗红的的毒蜂扑向易言的面门
易言落地后追上去的身形顿时止住了,手中剑刺出,剑尖出现幽蓝,一刺便缩了回去,一只毒蜂掉落到地上。
他整个人快速的朝后退去,他从这毒蜂感受到了危险,他无法确定被这毒蜂刺上自己的身体之后会怎么样,所以退的极快,丝毫不比前冲时慢,每退一步,手中剑都要刺出几剑,每一剑刺出都会有一只暗红的毒蜂掉落在地上。
当他退到第三步时,扑面而来的毒蜂已经没有了,但是那个人也已经逃远了。
易言没有再追,捡起那个掉落在地没吃完的番薯,拍了拍泥土,继续把它吃完,然后翻身上了那匹马,朝那个逃走的人相反的方向而去。
在他离开之后,地上那被刺落在的毒蜂竟有一只慢慢的动了起来,将其他的掉落在地的毒蜂尸体吃完之后,朝他主人离去的方向飞去。
易言骑着马,在一条岔道上下来了,然后一剑刺在马上,那马便快速飞奔而去。他自己则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饥饿是天地间一切生灵的最大敌人,即使是修行之人也不例外。
易言非常警惕在路上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将走向哪里,就像他的人生一样,不知将迈向何方。
那一个番薯不但没有让他吃饱,反而让他更加的饥饿了。
转眼间天色竟是已经到了黄昏之时,他发现自己即使是这样慢慢的走也是在喘息着。
看着那被大山给吞噬了尽头的大路,看着两侧的茂林青山,他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吃树叶,想吃草,冬天的山并没有什么要吃的,他也不知道什么可吃。
前方出现依依呀呀的声音,有一个老人推着一辆独轮车走过来。
易言驻足在路边,看着那老人那满是皱纹的脸,看着他弯着的身体,再看着他独轮车上两边绑着的两袋东西,袋子有破烂的缺口,从破烂缺口中易言看到带土的番薯,
那老人警惕的看着易言,不过却又不与易言的目光对视。
易言在他走近时,压着心中的羞愧,走上前去,想要讨个番薯吃。可是才一开口,又怕他听不懂,用手指着独轮车上的麻袋,并想趁机从破洞之中拿出一个来。
哪知那个本已微微停顿的老人,却立即大声呼喝着,挥手叫他走,易言张口结舌,还想要拿一个番薯,那老人却将衣服一掀,拔出一把弯刀来,作势欲斩,惊得易言连连后退。
老人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易言,推着独轮车快速的向前走着。
易言面红耳赤,看着那远去老人背景,心中竟是涌起一股恶念,想要追上去拔出手中的剑抢几个番薯过来。荒山野岭,杀一个又没有谁会知道,即使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人又不是没杀了,更不止杀了一个。这个念头一出现,便不可竭止的疯涨起来。
他为自己这个念头感到心惊,身体站在那城没动,看着老人远去。
他向前走着,忍着饥饿走在大路上,转过前面的一个弯,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片山地,远处能够看到有村庄。他不太敢靠近村庄里,看到那一块块的空地,里面什么也没有。
现在已经是冬天,都快要过年,地里并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他没有再向前走,而是在离村子不远的山中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