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并非朝政时辰,玄宗正在明德殿批阅奏章,闻姚崇有事求见,命人宣进殿来。
姚崇进来时,看到薛武守在外堂,薛武躬身向其行礼:“姚丞相。”
“啧啧,薛武啊,你要怎么谢我啊?”姚崇乐呵呵的说道
“这……不知丞相何意这是何意?”
姚崇也不明言,捋着胡须笑着
“姚爱卿何事如此高兴啊?”玄宗从内堂走了出来
姚崇和薛武一起参拜起身后,从袖中拿出兵部呈上的奏折
“陛下,这是西域都护府奏折”说着递给玄宗
玄宗接过后边看边听姚崇述说
“据臣所知,雪下惠曾经两度刺杀陛下,却都未被捉拿,今在西域坏我大唐与西域往来客商,同时打起太平公主旗号,其用心可想而知”
姚崇听到雪下惠的名字,心里也不自觉的多了一份注意,用心听着丞相的述说
玄宗点点头
“雪下惠,确实是一奇女子,虽两次伤我,却是为主尽忠。”
“陛下圣明,不记前嫌,但此伙匪盗,常期骚扰我国与西域往来贸易之路线,不可不除。”
“几千人的乱匪,西域都护府无力剿除吗?”
“据臣所知,西域都护府曾多次出兵围剿,匪盗均闻风而逃,循入邻国躲避,加之雪下惠精通一些用兵之法,这才成为祸患。”
“爱卿以为,该当如何才能灭此匪患?”玄宗合上奏折问道
薛武看到丞相的目光投向自己,难道……
“陛下,臣举一人,必能除此匪患!”
“噢?何人?”玄宗很感兴趣
“其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薛武?”玄宗看向薛武
姚崇点点头
“正是,臣知薛武虽为陛下书童,却冠武天下,雪下惠两次刺杀陛下亦是薛武阻拦,且雪下惠在当年大唐武试中被薛武击败,由此可知,论武,雪下惠不是薛武的对手”
“爱卿说得极是”
薛武对于丞相这番话不置可否,雪下惠当年两度施放暗器,一次自己身受七处创伤,已无力战胜对方;二次对方仅以一发簪做为暗器且是针对陛下,若是对付自己,雪下惠断然不会出此无用之招。
而大唐武试中,禁止使用暗器,而这又恰恰是雪下惠所长之处。真要生死相搏,自己也没有超过五层的把握能赢对方。
“薛武从小随陛下一道,博揽众家,对兵家之法亦深有所悟,缺的只是一展才华的机会。”
对于薛武有几斤几两,唐玄宗是知根知底的,心里也默认了姚崇的观点。
“容联再考虑考虑,爱卿先下去吧。”
姚崇斜眼眯笑地望了望薛武,躬身退出,径自回府去了。
姚崇走后,玄宗来回缓缓踱步,薛武回味着丞相那番话的同时,也在回想雪下惠在脑海中的记忆。
“会再见么?”薛武下意识的嘀咕
玄宗隐约听到
“你说什么?”
薛武回过神来
“没,没说什么”对于在皇帝面前的失礼,薛武急忙否认
“丞相所说之事,你怎么看?”
“陛下,臣虽与雪下惠两度交手,却并非丞相所言甚为了解对方,且此事关乎边疆安定,大唐人才济济,小人乃无名之辈实不敢轻言前往,只想陪伴陛下左右。”薛武叩首道
“嗯,联亦舍不得你离开联,你先回去休息吧,容联再想想。”薛武领命而退。
第二日清早,薛武入宫值守,玄宗将其招自身边
“来上,将准备的物品呈上。”
贴身太监双手揍着贡盘,急步来到了玄宗身前,只见贡盘上,一抹红布遮盖着一长形物件,玄宗招呼薛武走到近前,伸手将红布扯开,原是一柄极精致的宝剑,那剑通体暗黑,却隐隐泛着青光。
玄宗提剑握于手中,将剑从剑鞘中缓缓抽出
薛武只觉眼前寒光闪现,那剑端上用篆字细小的刻着文字,剑身上的丝丝纹理,暗含着青光,不断映入眼帘。
玄宗挑直了剑说道
“薛武,知道王勃么?”
“微臣所知,王勃乃唐初四杰之一,人称诗杰,只可惜英年早逝”
“嗯,你可知道此剑是何剑?”
薛武痴迷武学,对于名家刀刃自然知之甚多。
“看此剑,寒光泛青,锋利无比,莫非,是王勃诗中提到过的‘青霜剑’?”
“哈哈哈,薛武啊,你说的没错,此剑正是青霜,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玄宗将剑扣入剑鞘递给薛武
薛武自小与玄宗一起,自然明白玄宗此为何意
“陛下,臣……臣……不愿前往西域,愿在陛边,不求功名。”薛武并未接过宝剑,跪下恳求到。
“薛武啊,联与你从小相伴,国之武魁,你的能耐、为人联是晓得的,去年又两度救联性命,联若不身为帝王,定与你结为生死兄弟。”薛武惶惶只道不敢。
“以你之能本早可加官进爵,怪联私心,想多留你几年在身边,然今西域与我国通商,事关天下苍生福脂,当朝大将虽均有过人谋略,却无你这般的了解对手,经我一夜思量,你确是最合适之人选,你若不去,置西域百姓于何处?置天下苍生于何处?!”玄宗将此事提到了国家层面,显然是希望薛武能够前往。
薛武知道,这个差使是不接不行了
“臣,薛武尊旨。”
玄宗这才欣慰的拍拍薛武肩头,将剑递到了薛武手上。
“你就用这把剑,将雪下惠的人头斩下,带回京城!”
薛武双手将剑捧过头顶跪谢到
“臣,定不辱使命!”
玄宗赞赏的点点头。
“陛下,还有一事望陛下能够恩准。”
“只管说来”
“臣此去,需将臣行踪保密,只要臣处于暗处,待机将雪下惠擒获,这群太平公主的残党自然土崩瓦解。”
玄宗知其做此判断,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就准了薛武,此事亦秘密告知丞相,薛武行踪只向自己汇报即可,让丞相在西域秘密安排接应之人,然而,姚崇却欲借此机会对薛武下毒手。
姚崇进宫受命,告知玄宗,为求不引人注意,协助此次行动的人将在玉门关等候薛武,均为自己家臣中武艺高强之辈,除此之外,姚崇还建议玄宗给予薛武一道可以令其调动西域都护府军队的秘旨,以备不测之需。
玄宗对丞相的安排感到满意。
“丞相谋事周详,联甚为宽心,薛武,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来。”
薛武听完丞相的安排后亦感周全,剩下的就完全看自己的能力了。
“谢丞相费心,薛武定当凯旋而还!”向丞相躬身表示了谢意。
玄宗又对薛武盘横了一番兄弟间的关爱后,让薛武回家自行准备去了。
自薛武进宫陪伴皇帝以来,每三个月才能回家探望一次,此番即将远出,虽准备周全,终是福祸未知,上香拜过已去逝多年的老父亲,与母亲一块吃饭絮叨,待到半夜母亲入睡后,薛武带着包裹与青霜剑,悄悄地从薛府的后门走了。
玉门关,始置于汉武帝开通西域道路、设置河西四郡之时,因西域输入玉石时取道于此而得名。汉朝时这里就是通往西域各地的门户,如今唐朝与西域各国的通商更为频繁,此时的玉门关虽已和汉朝原址不同,却仍是西域客商往来的休息要地,玉门关城墙高达百尺,连接东西走向的长城,城垣上迎风习习的军旗上,威武的镌绣着金色大字“唐”。
大唐在此处的驻军多达五千人,此处客商、闲杂、强盗虽往来不断,治安却很好。
出关往西,面对的就是一望无迹的大漠,出关的客商要在此整备行装,雇人雇车。而入关客商,经历了一路的艰辛,在此卸下满身的疲惫,也正是有了这座沙漠中独守要道的重要关卡,这里成为了丝绸之路东方的起点。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官道的临街茶铺,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喝茶闲聊,
这五人中,西首一书生模样的白衣少年,腰间悬挂着一柄通体白鞘的宝剑,听着众人说话,眼神不时的望着出入城关的人流。坐在白衣少年左手边的,是这五人年纪较大的中年汉子,钢针般地络腮胡密密麻麻的掩盖着他的腮帮子一直到下巴,刚才的《凉州词》便是出自他的口中,在他一旁的长发男子乐呵呵的用手指叩着中年汉子那把放在桌上的唐刀,“我说大哥,要不是我们兄弟几个相熟,就您这样子,打死我也不相信您是个识文断字之人。”
长发男子打趣的说着,中年汉子叹了口气,
“我这也就是借别人的诗来念叨下,咱们几个真谈得上识文断字的,还是四弟。”说着用嘴努了努坐在自己对面的细小汉子。
细小汉子用手习惯的模了模光头,傻呵呵的说:“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要是真有那能耐,当初早就考上状元了,也不至于出家当了个浑和尚。”
和细小汉子并排坐着的是一个身高力大的大汉,听到小和尚这么说他不高兴了,手中的板斧用力一挥,啪的一声,几人围坐着的桌角被砍掉了一大块,大声嚷嚷起来,
“不是你不行,实是那此狗官不认人,只认钱!大哥,我说咱哥几个何必那么听话,我看咱到长安杀了那老狐狸,那才叫痛快!”
长发男子急忙跳将过来捂着大汉的嘴,茶铺的的人们都被这大汉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纷纷投来责怪的目光,小和尚笑脸对大伙赔罪。
“对不住,对不住,家兄性格鲁莽,莫怪莫怪”说罢用手猛的拍大汉的后脑,让他道了个不是,赔了茶铺的损失,这才无事。
那带头的大汉见经此一闹,多少也引起了旁人的侧目,将白衣少年拉到身前道。
“你换个地方继续守着,我们几个先回客栈。”白衣少年点头
五人起身正欲结账离开,白衣少年低声说到
“来了。”
五人往城门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