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啊!这可怎么得了啊!阳阳你不要吓娭毑啊!”
周初阳朦朦胧胧中听到这样的呼号,声音悲切非常,周初阳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闷得不行,头昏昏沉沉地,眼皮子还重的很,努力了许久,才睁开了一丝缝缝。
周围吵得很,各种嘈杂的声音,吵得周初阳头疼欲裂。
“找医生来了没!瞧孩子难受的!”
“去了去了!我家那口子骑单车去了!只是医生离得远,不知道赶得上不!”
“呸,别说那么晦气的话!”
……
“咳……”周初阳咳了一声,心中那股气才散了一些。
“阳阳,阳阳你怎么样了?”周初阳努力咳了两下,感觉舒服了些才抬眼,只见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脸上满是焦虑。
周初阳张了张嘴,才发出一丝声音:“女乃……咳……”
“好了好了!阳阳醒了!阿弥陀佛!”
“别乱动,小心岔气了!”
……
过了好一会儿,周初阳才觉得好了一些,这个时候一旁的人突然暴起:“我叫你臭小子带着初阳出来!还带着去爬树!我打断你的腿!”
“好了,东九,你家大牛也不是故意的,是初阳调皮,手脚又不利落,才掉了下来,你莫打坏了孩子,打坏了有的你哭的!”
“是啊是啊,东九,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带着孩子不容易,别打坏了孩子,以后好好管着就是了。初阳女乃女乃都说了嘛。”
……
人还真多,初阳又觉得头晕得很,实在分不出什么精力去想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医生被请来了,给周初阳检查了一番,指挥着大家抬了木板子来,将周初阳抬了回去。
周初阳再醒来的时候,精神已经好多了。
“阳阳,你觉得怎么样?好些了没?”
看着眼前的女乃女乃,周初阳心里闷闷的,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只是精神头还不足,没精力去想别的,张了张嘴巴想喊人,却发现嗓子已经干哑了。
女乃女乃急忙倒了水,清润甘甜的井水让周初阳觉得很舒服。
“女乃女乃……”声音仍旧跟淘沙子似地。
女乃女乃急忙放下杯子坐在床边道:“阳阳别说话,休息好了再说啊!医生说你没事,就是从树上掉下来,一口气堵着了,所以才晕了过去,现在气息顺了,再休息个几天,就好了。”
周初阳乖乖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女乃女乃又道:“你先睡着,女乃女乃给你去弄个蒸蛋,滑滑的蒸蛋不要嚼。”
女乃女乃迈着稳健的步子出去了,周初阳才又闭上了眼睛。
真是没想到,自己又回来了。
“周初阳,你别不知轻重,爸爸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过!”
“周初阳,你这么笨,又土又傻的,爸爸才不愿承认你是他的女儿!”
“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给爸爸抹黑的!”
“你怎么还不赶紧去死!”
……
耳边又是那一声声诅咒,一次比一次恶毒,一次一次让周初阳更难觉得接受。她恨极了,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活活给气死了,没想到去鬼门关溜了一圈,又回来了。
再想起那些话,周初阳还是觉得堵心得很,又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门外一阵响动:“陈娭毑,我这里捉了只鸡来,你给阳阳好好补补身体。”
“哎呀,我都说了我家阳阳没事儿,捉什么鸡啊!赶紧拿回去!我们不是那贪便宜的人!”
“阳阳女乃女乃,你就拿着吧,你不拿着,我这心里过不去!都怪我家那杀千刀的,干嘛拉着阳阳一个女孩子去爬树,要是阳阳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怎么对得起你们家哦!”语调抑扬顿挫,强烈地表达了当事人的悔恨之情。
女乃女乃道:“嗨!都是小孩子家家的调皮么,阳阳要是个乖的,就不会跟着去了。再说了,咱们乡里娃子皮实,没那么容易出事的!拿回去拿回去吧!不然你下次别上我的门了啊!”
外面两个人推搡了好久,终于东九这个媳妇比不过女乃女乃这个老婆子,又提着一只鸡回去了。
周初阳心里莫名暖暖的,虽然相亲之间的客气是有些礼节性成分在,可是多数还是真情实意地关切,想想自己原先兴匆匆地去了大城市,想着有一个学者爸爸,自己肯定能够谋一个不错的未来,没想到却落下了客死他乡的下场,都不知道尸体有没有人收。
想到这里,周初阳忍不住流下两行泪来,原先真的是自己太任性了。
这个时候女乃女乃端着鸡蛋羹来了,看见周初阳的眼泪,急忙用粗糙的手帮她擦了,周初阳只觉得那硌人的手温暖的很。
“阳阳,是不是哪里痛了?痛了要跟女乃女乃说啊!”
周初阳拉着***手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不痛。”
“不痛就好,不痛就好,小孩子家家的,身子骨还没长好,只要注意点,就算摔坏了点儿也能长好,阳阳别担心啊!”
女乃女乃端起鸡蛋羹喂周初阳,周初阳想自己动手,身体还有些酥软,没什么力气,只得接受了***照顾,想着以后一定要更加孝顺女乃女乃,不能像原先那么不懂事了。
周初阳躺了一会儿,外面又来人了,“阳阳女乃女乃,来我端了碗鸡汤,你快趁热给阳阳喝了!”
那东九又来了,竟然是将那只鸡杀了炖好了端来了。
阳阳女乃女乃只觉得无法,接受了一碗鸡肉加鸡汤,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又训了几句,这个时候一只鸡对于一户农民来说,可是有不小的价值的,光是鸡蛋就能有不少的用处。
东九进来看了周初阳,周初阳喊了一声,东九帮她掖了掖被子,道:“娭毑,你看阳阳多懂事,要是她出了什么事儿,我可赔不起呐!真是老天保佑!”
“嘘!这当子虽然没以前那么严实,但你也得小心着才是,什么老天保佑,下次不准说了!”
东九急忙笑着说:“无妨,无妨,都是自己人么。”
这个时候是不能信什么怪力乱神的,所以说话也得注意,好在现在没有以前闹得那么凶了,所以女乃女乃提醒东九。
周初阳喝了鸡汤,又眯着了,她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估计不久就能下床了,到时候她一定要好好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
想起今天的事情,周初阳非但没有怨恨东九和她家大牛,反而有些感激,要不是大牛拉着自己去爬树,恐怕还没能回过魂儿来呢!
这东九是村里的寡妇,她丈夫在前些年闹红闹得凶的时候被人失手打死了,余下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大牛快十岁了,正是调皮的年纪,虽然能够帮衬家里一些,但是更多的还是想着玩闹。
下午大牛偷偷模模地来了,他还从山上模来一把野果子,给周初阳,希望周初阳别怪他。
晚上爷爷回到家的时候,听说周初阳从树上掉了下来,急忙查看周初阳怎么样了,看到没什么伤口,又听了***话,才放了心。
“要不要弄点中药给她吃?”爷爷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就算了吧!就你那些药,小伤倒是无妨,阳阳这样可不能乱吃,要是我外孙女儿出了事,我可要找你麻烦的。”
爷爷只能作罢,却还是不放心,看着周初阳能够说话能够坐起来自己吃饭,才稍稍放心。
休息了两天,周初阳的身体恢复了,心中的绝望伤心已经被重生的喜悦取代,重来一次,她怎么会让自己重新走上那条路呢?
周初阳能够自由行动之后,便开始帮着女乃女乃做些家务了,以前她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城里的名人,是很多人追捧的,就觉得自己比别的孩子要金贵,所以不怎么做家务,现在她当然要弥补了。
女乃女乃不让周初阳做,周初阳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你不让我扫地,我就去喂鸡,你不让我烧火,我就去摘菜,反正***活儿干不完。
女乃女乃无奈,冲着爷爷笑道:“这一摔,倒是把阳阳摔懂事了。”
爷爷虽然也劝着周初阳不让做事,但是看到周初阳动手,嘴角还是含着笑的。
其实爷爷女乃女乃并不是周初阳的爷爷女乃女乃,而是周初阳的外公外婆,但是爷爷女乃女乃喊顺口了,就一直这么喊着了。周初阳的爸爸是当初闹红的时候下乡来的,长的斯文俊秀,而周初阳的妈妈则是村里最好看的闺女,村里的女孩们没见过读书人那样斯文的男人,所以都芳心大动,而周初阳的妈妈最漂亮,自然最入的她爸爸的眼,两个人你来我往,没多久就生了周初阳。后来爸爸返城了,没多久妈妈也追着去了,便再也没有两个人的消息,以前周初阳是想着长大去城里找爸爸妈妈,现在的周初阳,已经绝了那份心思了。消息闭塞,爷爷女乃女乃是不知道,妈妈在去了城里没多久就病死了,而原因是,她最牵挂的人,已经另有新欢,她是活活气死的。而上一世,周初阳走了她的老路。
有机会从来,周初阳自然不会犯傻了,认不认爹有什么关系,关键还是要自己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