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驿馆出来,明乐就直接回了殷王府。ai琥嘎璩
一路上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雪雁几次想要说什么,到了最后却都没能说出口。
主仆二人回了府邸,周管家知道宋灏已经回城,却没见他和明乐一同回来,不禁奇怪,但见着明乐的脸色不好,遂也就按下不提。
“王妃,宫里王爷那边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回了正房,雪雁给明乐倒了杯水,想着宫里混乱的形势还是不放心。
“对你自己的主子,你还有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样区区一点的场面,你害怕他应付不来吗?”明乐莞尔,垂眸摩挲着手里青瓷杯盏的壁沿,眼底的神色很淡很淡。
雪雁看的出来她有心事,却不知道到底还是因为错过彭修的那件事还是方才在驿馆里和纪浩禹之间有什么不愉快。
但总归是守着本分,最后也没有多问。
“郑国公鼓动了宫里的侍卫造反,这一次的事情了解,整个宫里的局势就要彻底清洗了吧?”雪雁问道。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一定的!”明乐点头,“孝宗既然已经身死,还是在背负上那样罪名的前提下,郑国公那些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起不了什么大的风浪。既然他们是想要闹腾,这样倒是也好,刚巧可以借此机会把那些包藏祸心的人给一一的揪出来,也就省的过后还要再额外的寻名目了。”
哪怕宋灏自己不准备登基为帝,新的储君上位以后,整个朝廷也得大换血。
以前死忠于孝宗的那些臣子,必须一个不留的全部清洗掉。
而宫里他亲手把持的御林军,自然也不例外,需要重新整顿。
郑国公出了这一招,反而省了他们不少的事——
但凡的在这次宫变中跳出来生事的,不管是官员还是侍卫,到时候等新帝登基以后,都可以直接以谋逆之罪论处。
也就省的再绞尽脑汁的去给他们编排罪名了。
雪雁是暗卫,以前所管的事情也就是简单的服从命令和杀人,而现在跟了明乐,关于政局和朝堂之间的事也渐渐的通晓了一些。
不得不说,这个丫头也是极为聪慧的,在很多的事情上面都是一点就通。
回到王府,已经是午后时分,雪雁吩咐小厨房给做了几样简单爽口的小菜送上来。
明乐没什么胃口,只就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就叫人撤了,然后自己沐浴更衣之后就上床休息去了。
宋灏回来已经是夜里,明乐正睡得沉,他便没让人打扰,简单的用了点饭菜之后也就去浴房简单的冲洗一下,回房睡下了。
明乐发现他回来已经是下半夜,睡梦中翻了个身,才发觉身边空了几个月的位置上又重新多了个人。
明乐睡的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翻身坐起,就惊醒了身边安睡的宋灏。
“怎么这个时候醒了?”宋灏长臂一揽,将她拉倒在自己的胸口。
盛京的八月,才刚刚入秋,气温还没有降下去,晚间睡觉穿着的亵衣都是轻薄的料子。
明乐伏在他的胸口,两个人的体温透过轻薄的衣料熨帖在一起,再听着他胸口强有力的心跳声,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
是他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能回来了!”明乐淡淡的说道,趴在他的胸膛上不动。
“宫里叛乱的御林军刚刚压制下来,至于朝廷方面则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迅速解决的事情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明乐说道,仰躺在床上,手指穿过她发丝用力的揉了揉,“这段时间我不在京城,发生了许多的事,累了吧?”
“还好!”明乐淡淡说道,手指绕了一缕他的发丝在指尖上。
乌黑滑腻的发丝,和她素白纤秀的指头互相交映,黑白的反差对比中,给人一种美好到了极致的错觉。
屋子里的大部分灯火都熄了,只在外屋留了两盏光线不是很强的宫灯。
浅红色的灯罩,将烛火的光线打柔,再透过鹅黄的纱帐照进来,光线柔和旖旎铺洒了开来。
夜色如许,清幽而宁静,窗外偶有虫鸣声应和着,这样的夜迷醉一片宁静的灯光中,似乎格外的美好。
明乐的唇角始终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枕在宋灏的胸口上。
这两个月时间之内,看着不长,于两人而言,各自走过了多少艰辛又克服了多少心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无初次经历生死,无数次险中求胜。
现在回头再提,只觉得矫情。
而再相聚时,有了彼此之间这种互相依偎的体温,才有那种恍如隔世之后的动容——
活着真好!
还能这样真心依偎的靠在一起真好。
两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闲话。
只把朝政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漫不经心的讨论着。
两个人都没了睡意,说了会儿话,宋灏的手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从她的脑后下移,先是隔着单薄的亵衣轻抚明乐背部。
这段时间操心不少,难得彻底放松下来,明乐懒得动,就故意的没有理会。
宋灏却是不甘的,见她不理反而得寸进尺,大掌游走往下从他上衣的下摆探了进去,手指灵巧,顽皮的孩子一般径自挑开她肚兜的带子,手掌抚上她胸前柔软,力道或轻或重的揉捏起来。
明乐的这副身子身段如今还不曾完全长成,这段时间正是发育的最快的时候,不过是两个月的时间不见,似乎就已经起了惊人的变化。
宋灏也不眠不休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再加上白天那一番的折腾,本身也是疲累的紧。
本来也就存心逗逗她,这会儿突然有些难以自控起来。
“阿朵?”喉头不觉的一紧,宋灏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明乐闭眼假寐,故意的没有吭声。
她的伪装功夫素来惊人,若是别的时候,宋灏可能也就被她蒙骗了过去,可是这会儿夜深人静,被他撩拨着,她的呼吸声也明显的急促了几分。
宋灏一笑,干脆直接手臂一揽,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这会儿明乐便是想要装睡也再不能,睁开眼,就对上灯光下他炽热的闪动的眸光。
宋灏的唇角牵起一个笑容,埋首吻下来。
明乐没有拒绝,拦着他的脖子轻轻的回应。
没有久别重逢的热烈,这一个吻却是极为温吞,不温不火的,两个人倒像是两个孩子一般,追逐着彼此灵蛇一般的舌尖嬉戏了起来。
就这么闹了好一会儿,终还是明乐不敌,笑着偏头躲开了:“赶了许多天的路了,你也累了,好好睡吧!”
宋灏的唇不依不饶再贴上来,趁她偏头躲避的时候就一口含住她的耳珠,坏心思的轻轻咬了一下。
明乐低呼一声,怒然对上他的视线,不曾想正中下怀,红唇就又被他逮了个正着。
这一个吻宋灏占尽了主动,再不死前一刻的温吞,攻城略地,全面掌控,不叫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明乐倒抽一口凉气,想要试着推开她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
宋灏的手掌灵活游走,不断的在她身上点这火,只就撩拨着明乐的身子跟着不断的升温。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揽着他的脖子尽量的予以回应。
帐子里的空气再不断地升温,随着两个人炽热的呼吸而逐渐达到了极致。
细语呢喃,耳鬓厮磨。
交叠的人影,纠缠的躯体,映在纱帐外面的都是一夜旖旎的风景。
人都说小臂胜新婚,这一夜明乐倒是领略的深刻。
因为顾虑着她的身子,成亲以后的这段时间,宋灏在房事上一向都十分的克制。
而这一夜,他却把所有的自制力都抛开一边,近乎疯狂的索取,似乎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在这一夜之间把这缺失的两个月的光阴统统补上。
头一次见他这样,明乐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只觉得整个身子像是着了火,迎合着他的一举一动,时而浮在云端,又似乎事儿跃动在浪尖上,脑子里所有的思想都被抽空,有了那么一种极致的错觉,迷乱的什么都没有办法思考,只有婉转的低吟声间或从唇齿之间溢出。
事后,宋灏大汗淋漓的伏在她身上,动也不动。
汗水打湿了额前刘海,一缕一缕的贴靠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这两个月,想我了吗?”宋灏问道,声音沙哑还带着微喘。
“嗯!”明乐应着,就势吻了吻他的眉心。
宋灏的闭着眼,唇角牵起一抹满足笑容。
以前他最排斥的就是有人碰触他眉心的旧伤,到了今时今日却已经无声的释怀。
两个人相拥躺在帐子里,良久之后,等到彼此的呼吸平复了下来,宋灏才起身,给明乐批了件衣服抱着她去了旁边连着的浴房。
那浴房里有平时沐浴时候用的浴桶,也有一个特意砌成的大的浴池,池子的水源一边连着隔壁一处厢房里的锅炉,一边是取自临近的一处泉水。
因为宋灏回来,浴池里的水是提前准备好的。
宋灏抱了明乐进去,揽着她泡在温热的池水里闭目养神。
温热的泉水浸透每一处毛孔,舒服至极。
明乐被这水汽氤氲着,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
被温热的水汽一蒸,她的面颊就红润的分外诱人,加上本就生了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庞,这一刻看来,就更是妩媚灵动。
宋灏垂眸看着她半隐在水下的身子,刚刚平复下去的yu火突然就又蹿了上来,在水下揽着她纤腰的那只手不觉的收紧。
明乐猛地睁开眼,回头触及他不加掩饰的火热眸光还哪有不明白的。
“明天一早还得要进宫,早些歇了吧!”明乐说道,主动拉开他的手往池子边上挪去。
宋灏一笑,赶在她上岸之前也跟过去,一手扳过她的身子,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低声的笑,“没关系,就算几天整个晚上不睡,也不耽误明天的事情。”
明乐的耳尖一红,也直到他是故意在逗着自己玩,自是不会和他生气,也回她一个笑容道,“可我累了,睡觉吧!”
“口是心非?”宋灏试着去咬她的鼻尖。
明乐笑着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闪躲,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手臂攀附在他的肩头,手指刚巧就压在了他后肩一处不平的凸起处,仔细的模了模,却是一道长约两寸的新的疤痕。
自幼就在行伍间历练,连带着年前夜刺虎威大营时候受的伤,宋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并不稀奇,只是以前有着柳扬贴身替他调理,用上乘的金疮药医治,身上的伤口一般都愈合的很好,很少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
“不是答应过我,不叫自己受伤吗?”外面的宫灯光线迷蒙,明乐仰头看着他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脸颊,心里就涩涩的疼。
“一点小伤罢了,没什么妨碍!”宋灏吻了吻她的眼睑。
见她眼底迷蒙的一层水汽,心里一软,就紧紧的将她抱了,好一会儿才出了池子,抱着她回了卧房。
******
次日一早,两人早早的起床。
用过早膳宋灏就匆忙去了宫里。
昨天整个皇宫被血洗,十万御林军,除了归降的三万于人,剩下的尽遭屠戮。
宋灏回府之前让宋沛带了刑部和九城兵马司的人去帮着清理现场,把那些尸体处理了,然后宫里损毁需要整顿的地方也有很多。
宋沛掌管礼部多年,这些都是他的强项,自是不必吩咐。
宋灏进宫,先是去万寿宫看了姜太后。
姜太后依旧没醒,但是面色却是好了不少。
“李太医一大早已经给太后娘娘诊过脉了,说是娘娘的脉象有逐步稳定的趋势。”服侍在侧的翡翠回道,说着还是难掩忧愁之色,“但愿李太医能够调配出给梁大夫解毒的方子里,否则的话,太后娘娘的病情就又要恶化了。”
“好好照顾母后!”宋灏不置可否,只就吩咐了一句就转身去了偏殿。
彼时梁青玉因为体力透支,睡着一直没醒,宫婢说要通传即他却是拦了,直接就转身去了前朝。
杨阁老那些人比平时上朝的时间还早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在朝天殿候着了。
见到宋灏来,连忙就请了他进去。
满朝文武在朝天殿里关了整整一天,直到日暮时分才各自散了,其间分五次,有二十余名官员被御林军押了出来,直接送进了天牢。
每个人都面有倦色,神情凝重,一路出了宫门,每个人都紧绷着一张面孔在思忖着什么,却是一改平日里拉帮结派热闹的作风,集体沉默着。
这一天的朝天殿里,没有一国之君坐镇,自然算不得早朝。
但却是经历了比以往任何一次早朝都让人刻骨铭心的一幕。
******
杨府。
杨阁老前脚回了家,他的两位得意门生,一位白翰林,一位左御史后脚就跟了来。
杨阁老叫人上了茶,就打发了下人,只有三个人留在了书房议事。
“恩师,您说殷王这话到底可信吗?还是只是个欲拒还迎的手段?在等着我们拥立,推他上位?”白翰林道,语气唏嘘着,和有些小心翼翼的。
“是啊!殷王的这一手的确是叫咱们都始料未及。”左御史也百思不解,“按理说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日的时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除掉了先帝,为的可不该就是这个皇位吗?可是为什么今天在朝天殿半数以上的朝臣都表示愿意拥立他了,他还给推了?这一点真是说不通啊!”
“其实说起来,这事儿倒也不稀奇。”杨阁老捻着胡子,若有所思,“早前我就听皇上身边的人透露了消息出来,说是殷王妃早就有言在先,说是殷王殿下是无意于这个皇位的。当时也只当是他一介妇人之言,没太当回事。这会儿子,既然殷王也亲口表示是这个意思了,老夫倒是觉得,他也未必就是有什么阴谋在里头。”
“可是现在,整个盛京都在殷王的掌控之下,御林军全军覆没,投诚的那部分人也都被遣了出去,宫里的全换成了虎威大营他的心月复,整个后宫也全在他的手上了——”左御史摇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会是没有没有企图吗?”
御林军,哪怕是投诚过来的三万余人,宋灏也不会再用了。
直接遣送去了卢远晟的军中,转而把明爵带进进城的虎威大营暂且替补了宫中御林军的职务。
另外昨夜他就已经突然袭击,直奔江北大营,替换掉了江北大营的所有将领,把江北大营暂且交给了易明爵代为管制。
说是等过几日新皇登位以后,再把统帅权交出来,重新拟定人选。
而郑国公几个带头挑事的臣子,昨天都被当场生擒,打入天牢。
本以为这件事差不多就这么了了,不曾想几天的朝天殿里宋灏就又给了所有人一个下马威,以不同的罪状,一口气又再罢免了五品以上官员整二十人。
也是把人暂且押入天牢,案宗暂压大理寺,等着新帝登基以后处理。
不用说,这些官员或多或少,不是和当年之事有关,就是后来和孝宗交往过密,成了孝宗的心月复。
就这么一圈下来,就让每日入宫早朝的队伍消减下去差不多四分之一。
整个朝廷,真可以是经过了一次彻底的清溪,大换血了。
朝臣们一致推崇宋灏登基为帝,却是被他当场就给推了。
说是按照祖制,皇位当是传给孝宗的子嗣,如今——
也就是硕果仅存的四皇子宋子昇了。
他废了这么大的周章,最后却把即将到手的皇位给推了出去,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这会儿更是人心惶惶,许多人都怀疑他还有后招,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
“就是因为现在已经是这个局势了,里外都是他一手掌握着,他才没有必要有额外的企图。”杨阁老道,“皇位继承权的这个事情是多大的事儿?你也不想想,都送上门来了,你不要,回头再要从别的渠道来谋,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殷王殿下是个什么人?就算是和先皇之间有所嫌隙也万不会这样不知轻重的去和他置气的。”
宋灏若是想要这个皇位,现在就是最为顺理成章的机会。
他若不拿,回头再自己去算计——
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明摆着脑子缺根筋吗?
虽然杨阁老也对宋灏推诿此事极为不解。
但是大方面他还的能够把握,分得清楚的。
“可是四皇子今年也只有五岁,由他登位的话,能够镇得住吗?”左御史忧心忡忡。
内忧外患,又摊上孝宗那么个名声不好的老子。
四皇子这么个孩子登上帝位,这大邺的江山能稳固的了吗?
“殷王殿下手里握着兵权,礼王也有谋略,难道还会袖手旁观了不成?”杨阁老道,脑中灵光一动,倒是有些明白了过来,兴冲冲道:“四皇子年幼,难以驰骋大局,思明,你回去就联络你御史台的几位同僚拟好了奏本,等皇上一登基,就上本请求册封殷王为摄政王,在皇上亲政之前,代为掌管朝纲。王爷他的这个爵位还是要的,只要他还自认是宋氏的子孙,就不能撇开咱们大邺朝廷的万千基业不管。现在这个时候,只靠一个小皇帝,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住场面的,必须得要找人代为理政,才靠得住。而这个人,非殷王莫属。”
宋子昇登基为帝,满朝文武其实没什么意见。
若是放在太平盛世,根本就没有问题。
可坏就坏在孝宗是以这么个丢人现眼的方式下马的。
即便因为是黄子龙孙,没人会因此而轻视或者看轻了宋子昇。
但是这么一个小孩子,却是难以主持大局,难以服众的。
自家朝臣还好说。
可是对外的,若是没有个有分量的人撑着,怕是很快就要遭人觊觎疆土,到时候可就是难办了。
“老师言之有理,学生回去立刻就去联络几位同僚。”左御史道,恭恭敬敬的对着杨阁老拱手施了一礼。
白翰林想了想,却还是不放心:“可是万一殷王殿下不肯答应呢?”
这事儿怎么也是两头儿的买卖,要宋子昇降旨册封还好办,怕就怕宋灏会推月兑。
“这殷王殿下的想法老夫也真是不好胡乱猜测,可是——”杨阁老思忖着,眼中的光彩又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如果实在不行,那礼王殿下呢?”白翰林试着问道。
“糊涂!”杨阁老瞪了他一眼,“亏得你还是个学富五车的翰林,当职这么久了,居然还连这点苗头也看不准吗?礼王虽然也是个有胆有识的,可是这么一段日子下来却是不难看出,他明显就是以殷王殿下马首是瞻的。这件事是万不能越过殷王去的,总之思明你还是照我刚才说道,提前把折子拟好,而至于到底是要谁代为理政,就看殷王怎么表示了。”
“是,学生明白!”左御史道。
师徒三个又就着这折子的具体内容讨论了一番,确定了大致的方案以后,左御史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说道,“老师,还有一件事,学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杨阁老抬手,示意他有话直说。
“按理说新帝年幼,还当是有太后垂帘听政的才合规矩,可是四皇子的生母明妃前几日才刚刚获罪被诛,后宫方面的事也不好办啊?”左御史叹息道,“学生过来之前刚找人进宫去问候过,万寿宫里那里的消息是太后娘娘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后宫谁能主持大局!”
所谓太后,一般不是皇帝的生母,就是嫡母。
此时这也是个难题。
林皇后早在孝宗当政的时候就没了,而宋子昇的生母易明心又获罪被诛。
原也不是说每朝每代都必须得有太后的,可怪就怪宋子昇的年岁太小。
前朝撑不起来,后宫方面就更是个问题。
“这件事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了,一切都等着万寿宫方面的消息吧!”杨阁老想了想,最终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好了,今天这事儿就先说到这里,你们也先回吧!”
“是,学生告退!”两人起身告辞。
杨阁老叫人送了,立刻就又吩咐管家备轿。
管家依言办了,请他的出门的时候问他要去那里。
杨阁老把书本放在膝盖上,道:“去殷王府!”
“殷王府?”管家却是奇怪,提醒道,“听说殷王殿下这几日都在宫中照料太后的身子,还有整顿宫务并且督促各宫损坏的设施重建工程,老爷要找人,不是也该去宫里吗?”
“你懂什么?叫你走你就走!”杨阁老不悦道,说着就甩下了轿帘。
管家一头雾水,也不敢再多问,命人抬着轿子去了殷王府,最后递上的帖子却是拜见殷王妃的。
小厮把帖子给了周管家。
周管家也明白这老头突然找上自家王妃会是所谓何事,忐忑着就把帖子送到了明乐那里。
明乐看都没看就直接拒了。
周管家也不多言,直接把明乐的原话递了回去:“咱们王妃说王爷不在府上,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接待,阁老大人还是请回吧!”
杨阁老被噎了一下。
他递了帖子的时候明明就已经说清楚了是见明乐的,不曾想这个殷王妃居然还是拿殷王做借口给拒了。
“什么妇道人家不妇道人家?以前和先帝叫板,在宫里杀人的时候可没见她自托是妇道人家。”杨阁老嘀咕着,但既然人家说了不见他也不好硬闯,无奈之下就只能讪讪的打道回府了。
******
殷王府。
周管家刚走雪雁就忍不住的对明乐问道:“王妃,您和这杨阁老素无往来的,他怎么会突然想要见您了?”
“朝廷的事,现在王爷回来了,轮不上我来管。你说他来找我会是为了什么?”明乐随意的翻看着手中游记,不甚在意道。
雪雁皱眉想了想,立刻就有了几分明白:“听说王爷今日早朝天殿已经拒了朝臣们推他上位的请求,并且明确的表示下一任的储君人选就是四皇子了。可是——”
雪雁说着,还是不太能够说的清楚:“后宫的事,他过几日等太后娘娘痊愈之后直接找太后娘娘询问就是了,怎么会找上王妃来?”
“太后和王爷是亲母子,现在太后娘娘还卧床不起,他找上我来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了吗?”明乐莞尔,顿了一下,才又摇头笑道,“这老头儿,没想到越是年纪大了,反倒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可是杨阁老是三朝老臣,王妃就这样拒了他,这样好吗?”雪雁不太放心,询问道。
“没什么好不好的。”明乐却不在意,“他今天还会来找我,可是等着再过个三五天的,就该庆幸今天没能灯上我的这个门了。”
雪雁不解,狐疑的看着她。
明乐脸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不见什么情绪。
可是看在雪雁的眼里,还是觉得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不断的在空气里升腾,叫她十分之忐忑。
明乐也没在意她的反应,只道,“你去跟周管家说一声,这几日我不见客了,不管是谁登门,都直接推了。若是小皇姑或是秦啸的帖子,就不同通传了,直接请进来就行。”
“是,王妃!”雪雁应着,转身下去传话。
******
接下来的整整三天,宋灏都一直忙于公务不曾回府。
明乐则是闭门不出,既不曾进宫,也不见任何人。
就连礼王府张氏的帖子上门都被挡了回去。
而这三日之内,京城之中的整个局势却以惊人的速度平定了下来。
拟定了孝宗第四子宋子昇为下一任皇帝的人选。
本来即位大典是要定在第三日的,但是因为宫变当日整个后宫破坏的十分之严重,需要重新整修,日子就又往后拖了两日。
宋沛主持,带着工部的人日夜赶工修葺宫殿,全力准备着新帝登基大典需要的一切。
因为宋子昇继任新君,作为他的母族,以易明威为首的易家人时来运转,因为易明菲和李氏本身就是苦主,再加上作为主谋的易老夫人已经罪有应得被处以极刑,所以朝臣奏请,赦免了三房的连坐之罪。
易明威官复原职,仍然承袭武安侯的爵位。
而没了老夫人作梗,李氏这会儿才算是真的如愿以偿,做上了当家主母的位子。
但是经过了这一次的无妄之灾,她人倒是收敛了不少。
再不像当初那般一心的想着攀龙附凤的算计人了。
出狱的次日,易明威就带着李氏和易明菲去殷王府向明乐道谢。
哪怕李氏不明白,他却是心明如镜——
若不是明乐的一招以退为进,他们三房也势必跟着老夫人一起都被孝宗以谋逆之罪处置了。
这一点感恩之心,是不能只藏在心里不提的。
一家人备了厚礼去的,却不想竟然被周管家直接挡在了门口,连明乐的面都没给见。
“侯爷来访的消息小的会代为转告王妃的,可是王妃这几日身子不适,说是不见客的,请各位见谅。”周管家十分的客气,但态度更是强硬。
对于明乐的性子,易家人比其他的任何人都更要清楚明白。
易明威于是也不强求,只叫周管家把礼物代为转交,就带着嫡母和妹妹回了武安侯府。
马车上,易明菲和李氏都各自沉默。
“小姐,奴婢最近听了些消息,好像说是殷王妃闭门谢客已经好几日了。前天礼王妃到访也是被直接挡了回去。”书蕾说道,犹豫着顿了一下才又继续,显得小心翼翼的,“说是殷王殿下从回京以后就不曾回过王府,并且发生事情的那天,万寿宫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事说是因为王爷带回来给太后治病的一个女大夫,王爷和王妃之间起了不小的冲突。当时王妃就摔门出来了,连太后娘娘的死活都没顾,而王爷也就直接没有回府。”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易明菲皱眉,不悦道,“乐儿的心境开阔着呢,而且又是请来给太后看病的大夫,她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事和殷王殿下闹的不愉快!”
“奴婢也只是听其他府第的丫鬟婆子们传的,这几日这样的消息在勋贵之家当中都传疯了,还有好些指责殷王妃的难听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殷王妃的耳朵里去。”
“这些天殷王殿下不在京城,乐儿为他做了多少事,殿下也不是那样的人,莫要再听别人胡说了。”易明菲斥道,眉头却是拧的死紧。
“是,奴婢知错了。”书蕾应着,闭紧了嘴巴,垂下眼睛。
“这男女之间的事,你懂什么?别看九丫头是个右手段的,可是她那个性子太要强了。”李氏说道,神色之间也有焦虑之色,“她若真是为着殿边有了别的女人而不快,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可就难收拾了。殷王现在的地位再不比从前,可不是能随便给他甩脸色看的。”
若说李氏关心明乐,那还不至于。
只是很明显,这一次他们能够月兑困,靠的就是明乐。
而以后,武安侯府要想在朝中站稳脚跟,怕也是少不了明乐的扶持。
如果明乐会和宋灏之间起了嫌隙,而叫别人钻了空子,对他们易家来说,也绝对不是好事。
“菲儿,那丫头不待见我们,但她对你总是有着几分情谊的,明儿个你自己再来一趟,没准她就会见了,好好劝劝她。”李氏想了想,对易明菲嘱咐道。
易明菲自己都还没有成亲,而且从心底里她也不愿相信宋灏和明乐之间会起嫌隙,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转念一想——
书蕾并不是个会碎嘴瞎传闲话的丫头,心里也不觉的忧心几分,遂就点头应下。
只是次日她一个人再登门,还是被堵了回来。
易明菲心里这才觉得——
事情似乎是很严重了。
******
这段时间,宋灏一直不曾回过王府,明乐也不出门。
几个丫头听了外面的消息,都气的跳脚,却不敢告诉她知道。
明乐关了门,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出。
雪晴几次都急的背地里直哭,甚至想进宫去找宋灏,却被雪雁拦下了。
转眼五日的光景就过。
次日就是宋子昇的登基大典。
明乐是要列席参加。
这日四更天就被丫头们叫起,穿了朝服,很是收拾了一番。
一通的折腾下来,倒是比预料的时间早了些许。
“王妃,现在时辰好早,天都没亮,要不你再眯一会儿,咱们晚些出发吧?”雪晴商量道。
这几日明乐的心情不好,她就更舍不得自家王妃受累。
“也没多少时间了,而且出城的路也不好走!还是直接走吧,我在路上眯一会儿也是一样。”横竖是已经打点好了,在家留着也无事可做,左右一想,明乐就直接吩咐出门。
“这样也好,回头奴婢叫他们把轿子抬的稳一些。”雪晴笑道,就转身出去打点。
雪雁看着明乐,想着今天出门那些流言就势必要被她听到,心里就难受,然则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开不了口。
明乐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只做没看到,带着她一起出了门。
因为要直接去天坛祭天,城外有段山路特别不好行车,明乐这日坐的便是轿子。
一路上走的还算稳当,她靠在轿子里闭目养神。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外头雪雁通传了一声说是出城了。
明乐含糊的应了,正睡得昏沉的时候,突然外面轿子剧烈一晃。
她的身子不稳,猛地睁开眼,就听雪晴惊呼:“有刺客,保护王妃!”
明乐的心神一紧,大约是轿夫被杀,根本由不得她反应,下一刻整个轿子倾斜着就摔了出去。
明乐一把拉住旁边轿帘,轿子倾翻了出去,她想要爬起来,却见眼前轿帘被什么人一把拉开,还不及看清那人的脸,面前就是一阵青烟飘过,鼻息间一阵暗沉的香气扑来,紧跟着就是眼前一片朦胧,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