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悲伤,因为我从小就与众不同。
如果这种不同来自于我的天分,或许我可以接受它给我带来的出类拔萃。然而,这种不同是来自于我体内除之不去的毒素,它们让我变得生人勿近。
“商欣,来玩吧~我叔叔给我带了一件机器人模型呢,我们一起拼吧!”
望着他那如同阳光般的笑颜,我真的很想去……可是,一想到我呼出的空气聚集后会变成毒气,我要是一不小心被划破了手指,流出来的血可能会腐蚀掉他们家的地板……我就失了兴致。
“对不起,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谢谢你邀请我。”那时,才七岁的我就已经学会伪装,捂着肚子摇着头说道。
伪装……人类的文明就是纹上一层外皮罢了,“文明、纹明”,也是一种伪装。只不过,对于人来说,伪装不是罪孽,而是一种生存本能。
我,学会了。
“你叫商欣是么?唔……我们这里缺一个处理垃圾的工人,你要愿意的话就过来吧。”从眼前这位大叔的眼中,我能看到那份质疑,那份轻蔑。但是这份工作真的很适合我,因为——
“好的。”我抬起右手,深吸了一口气,“然。”一股翠绿色的气体被释放出来,这种气体的形制更像是一种火焰,它轻飘飘地燃烧在那小山一般的工业废物上。不一会工夫,就只剩一滩冒着泡的黑色油污状液体……
这一年,我十一岁。由于我的毒素增长过快,以至于和我生活在一起的父母都已经染上重病死亡。
下葬那天,我没有流泪,也没有其他人出行葬礼。整个过程都是我一手操办的,无比简单……从那天开始,我就明白了一点,我是受诅咒的人。
友情、爱情、亲情……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的,哪怕我善良、俊俏、孝顺。我曾一度想用这上天赐予我的三点换回一副正常的躯体,可是毫无用处。我不清楚有没有神明,但我可以确定——祂从来没有眷顾于我。
“我不就是弃民吗?犯得着都来取笑我!?”这一天,我被一家餐馆给相中,他们让我做菜。听到这里,我怒不可遏,认为他们是在耍我,于是乎就有了这句。
烟雨阁的会长婆婆和蔼地微笑着,她对我说:“不,孩子。你只是一直以来都站错了位置啊。人生最要紧的,不是你站在什么地方,而是你朝什么方向走。”
“……可我是毒物。”
“有的菜,就是要以毒攻毒,才能安全、独到。”
从此,我成为了烟雨阁的正式成员,负责类似于河豚等有毒食材的清理,没有出过一次事故。在白天,我是一名厨师;夜晚,我作为一名“清理者”出使任务。
然而,就当我以为我的能力终于能够有所作为,不用再伤害到别人时,那件事,狠狠地给了我一耳光,让我从这个黄粱美梦里清醒了过来。
那是一次出国任务。澳大利亚发生了地震,而且震源深度较浅,地震烈度很高,许多居民都被掩埋在废墟之下,澳大利亚政府极其需要里世界的支援。当地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不过两百多年,几乎不存在魔法师这一传统职业,超能力者也少有s级以上的。离澳洲最近的就是亚洲,而东亚最强的联盟就是共同体……
随行的还有花公子、雨公子以及幻公子。前两人被江南的女子们戏称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人组”,而幻公子则是个科学怪人,据说是从某个精神病院里被会长带出来的。
“小姐,麻烦来杯咖啡。”“好的,先生请稍等。”
他们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调戏空姐,可我不行,连点杯咖啡都不可以,因为直接和我体液接触的物体都会沾上致命的毒液。我必须为她们的人身安全着想。
出行这次救援任务的不光有我们烟雨阁,同时还有龙首会,他们只派出了一个人——某位戴着口罩的银灰色头发男子,眼神阴郁,隐隐能感觉到他的实力,恐怕深不可测。
执行任务时,我用操控毒炎将废墟的非承重部分腐蚀出一人可过的洞口,然后让雨公子先为灾民补充水分,花公子操控藤蔓将其托出。整个过程由幻公子计时,要求一个废墟里耗时不得超过一分半钟,否则——我的毒气就会急剧扩散,窒息废墟底下的生命。
至于那位银灰色头发的男子,我则特意地抽空留神,发现他只是动动眼皮,废墟就自动分解开,化为齑粉。里面的人除了蓬头垢面外,都毫发无伤……
我对他产生了兴趣。
救援要求在两天内完成,否则生命生还的可能性会指数型下降,刻不容缓。我原以为这样顺利的救援会一直贯穿始终。可现实还是摧残了我的幻想——我的代价……
我不清楚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和我相同类型的代价,就算有,我也绝不希望他是和我一样的能力。
我的代价是不定期地能力升级,或者说,我体内毒素的自我进化,导致了我短时间内无法控制自己毒素的收放。虽然这段时间自身**的感觉并不痛苦,而且代价支付后,我的毒液将变得更加强大。但是——我很厌恶!
在这代价的支付过程中,我会浑身浴血。全身上下旧的毒素会随着毛细血管的破裂而一齐喷出。
他来的不是时候,我说的是银灰色头发的男子。它来的不是时候,我说的是代价。她来的不是时候,我说的是一位刚被我救出来的小女孩。
血液喷出,有一部分即将溅射到银灰色头发男子的身上,然而他却猛地将双眼一瞪,一道无形的、可感的波动传来,溅射过去的血液倒飞回来,滴到了准备向我鲜花的小姑娘那可爱的脸蛋上……
“不——”我拼命地想要为小女孩拭去血渍,然而我却全身浴血,拿什么去碰?
“水!快!”我能想象到我当时的面部表情有多么狰狞,我几乎是花尽全部力气去对着雨公子咆哮道,我也不能去管这是否是正确的求人态度。
然而,他的水却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小女孩的脸蛋被血滴腐蚀出一个又一个**,每个**都冒着青烟,似乎都能闻到带着酸臭的烤肉味道,我能感觉到那几滴血还透过她的脸颊在往她的体内钻……
小女孩翻着白眼,痛不欲生,嘴里只能无意识地发出痛苦至极点的嗷嗷的叫声。
天!我做了什么?!
渐渐地,小女孩只剩下半张脸皮,另外一半露出了白骨,有的骨头都被腐蚀出骨洞,眼窝、鼻洞、嘴巴、腮部,除了这几处外,还多了几个明显越变越大的洞口,最后练成了一大块……她的左脸全部消失……而她本人也死了。
“啊!!!”
我的能力,会为我以及我周边的人带来不幸……我,一辈子都不该忘记这一点,也绝对不能忘记!
“小女孩的名字叫苏珊,很可爱呢。”
“是……是……”
“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她还是被压在下面,没办法抢救出来……”
“……我……我不怪你们……谢谢你们……谢谢……”
我,还在继续我的表面功夫;继续我的伪装。
当我从她家走出来时,转过身,朝着房门深深地鞠了一躬。
……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哭的呢?当我独自伤悲时——没有人能了解,毒的悲伤。
为何我的眼里总是噙着泪水?因为我了解,命运的作弄。
……
“这次居然来了两位吗……造化弄人呐……我,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