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墨和苏辰棨回头望去,石水芙家里已经熄灭的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窗户上投射出一个摇晃的身影,接着传来的便是阵阵东西破碎的声音。
等他们俩奔回那里时,摔东西的声音已经戛然而止了,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手里还捏着没喝完的半瓶酒,啤酒瓶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腕,鲜血匆匆往外冒着。
找来医药箱,苏辰棨和林小墨替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伤口,坐在地上的人如受惊的猎豹一般倏地睁开了眼睛,忽而那眼光忽然柔和起来,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深情。
林小墨也回望着他,以一种愤恨,嫌弃而惊疑的眼光。
蓦地,他以清醒之人都达不到的速度一把抓住了林小墨,想把她扯进自己怀里。
苏辰棨眼疾手快,牢实地握住了他刚刚包扎好的那只手,不偏不倚,修长却不乏力度的手重重地压在他的伤口上。
“啊!!!疼疼疼!”他像只断了腿的猫那样嘶吼着,挣扎着,甚至在他的眼光中,都有眼泪溢出来了。
林小墨望着眼前这个人,气不打一出来,整个就一窝囊废。
她甩甩自己的手臂,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谁知那人立刻就哀嚎起来:“荃月,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说完就倾身向前,想抱住林小墨,结果被苏辰棨用手一挡,整个人往相反的方向弹去,头重重地撞在墙上。”
他的哀嚎一下子变成了病猫一般的申吟,口中还碎碎地念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林小墨越看他越烦,越看越来气,扬起手,一耳光就往他脸上甩去。
直到清脆的声音传来,直到石水芙从房间里面奔出来,林小墨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石水芙停在房间门口,一脸诧异地看看她,又看看地上躺着的模样狼狈得不能再狼狈的老爹,嘴角抽搐了一下,“林小墨你行啊!这老子女儿都被你轮着赏耳光了。”
你丫的,陈年旧月的事情了,你还记着呢?可这回过来一想想,林小墨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她这一耳光甩得是石水芙的父亲,打碎的却是石水芙的自尊。
在林小墨开始自责与愧疚时,石水芙的话语却来了个一白八十度的转变,“对于他这种人,一个巴掌太便宜他了,如果你能替我宰了他,我会感激不尽的。”
一声闷雷在苏辰棨和林小墨的头上响起,两个人瞬间石化。
“如此挑战智商和情商的事情我可做不来。”数秒之后,恢复正常的林小墨赶紧推辞掉,这儿子杀老子的大逆不道之事,她可不敢参与,不然的话万一被五雷轰顶,炸得外焦里女敕怎么办?
石水芙对着他们嗤笑一声,“如果不是跟他有着那碍事的血缘关系,我真想拿把斧子劈了他。”她几乎是闭着嘴,一字一字咬着牙说到。
“如果不是因为有碍事的血缘关系,他又怎么能让你如此伤心和气愤呢?”林小墨朝着石水芙走过去,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
在这一刻,苏辰棨想到来形容林小墨的,便是:智慧善良的女生。
石水芙咬咬唇,低下了头。是啊,这世间有多少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人们之间存在的重重清楚的,不清楚的关系,让这个世界更加的矛盾了,也让人变得更加纠结了。在这层层的羁绊之下,究竟是谁伤得多一点,谁承受的多一点,谁遭受的不公平更多一点,也不是那么寥寥数语能说得清的。
爱与恨,也许本来就是相互纠结在一起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恨。
“今晚去我家吧!”林小墨当机立断,这种环境,真的不适合人居住。
石水芙望着林小墨的眼睛,那是一双闪烁着纯净和真诚之光的眼睛,那是一双容忍得下光明和黑暗的眼睛。她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对着林小墨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石水芙忍不住回过头去望了一眼依旧躺在地上的父亲,舌忝了舌忝嘴角,最终还是转回了头。
一个聪明的人往往能因为别人一个微小的动作而窥探出整个人的内心,石水芙话虽然说得很难听,很重,但是毕竟血浓于水,毕竟那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会喊爸爸的人,她对他的那份担忧,林小墨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旺仔,把他送入自己的房间里去吧!”林小墨对着苏辰棨吩咐道,喝酒的人就是麻烦。
苏辰棨点了点头,走过去一把拎起他,把他送入了房间。
石水芙的心终于一落,瘦弱的身体随着深呼出的气体微微抖动着。
林小墨拍了拍石水芙的肩膀,三个人走进了浓重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