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第二章 风筝的哭泣(一)

作者 : 月亮的面纱

在某些人的心底空间,总会留下爱与不爱的片段。回忆中的片段不是那个爱或者不爱的人,而是那段我们永远也无法回去的曾经。当某一天,也许会重逢,那么一声轻轻的问候,就剥落了所有刻意伪装的坚强。那微笑的伪装顷刻间便会烟消云散,那个一直埋葬在心底的名字,就会刺痛了记忆,模糊了双眼。原来,许多事情,一直都不曾忘记,只是被记忆封存着,放在了心灵的最深处,自己不去想起,却也不让外人触及。然而,偶尔的梦见,却竟然是格外地痛。不能哭,当爱与不爱,都已经变的铭心刻骨,才知道,有时候,爱情是自己生命中幸福与痛苦之间的一场赌注。

光阴似沙漏中的细沙静静的流淌着,时间转眼到了一九九三年的清明。

天刚蒙蒙亮,杨梅就坐在镜子前,仔细的梳着头。今天的杨梅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虽然,清明时节的福建,天气还是有些寒冷,但是杨梅不在乎,她今天要去给陈宝莹上坟,她必须让宝莹姐在天上能看到自己最靓丽的装扮。

提上上坟用的祭品,杨梅走上了通往后山的小路。满山一片翠绿,野草上挂满了露珠,潮湿的泥土上,开满了红的、黄的小花,蝴蝶在花间翩翩的飞舞着。路很滑,杨梅走的十分小心。当眼前出现蔚蓝的大海的时候,她看见了陈宝莹的坟墓。

杨梅放下手中的祭品,从周围的树下捡来一根长长的树枝,仔细的在坟前扫了起来,清扫完坟前的浮土,又拿出一块抹布,把坟前的石碑仔细的擦了擦,最后,把祭品和金箔摆在了坟前。

摆好了祭品,杨梅轻轻的跪了下去,双手合十的说道:“阿莹姐,我来看你了。你在天上孤单,我今天来陪你说说话。”说着说着,泪水已经挂满了两腮。“阿莹姐,我哥还是没有消息,我想他应该是到美国了,要是船出事,新闻一定会报道的,没有看到新闻,就说明他是平安的,你放心吧。”杨梅一边说,一边点燃了坟前的金箔。“这里有些钱,我烧给你,你先花着,不够再给我托梦。陈叔已经回福州了,这里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他回福州也好,还有亲戚可以照顾,你不用担心。”杨梅一边流泪,一边诉说着。“阿莹姐,我要考大学了,我要考出这个渔村,可能几年都无法回来,每年的清明,就算我不在家里,我在外边也会祭奠你的,你放心吧。我会听你的话,努力读书的,我不想一辈子呆在渔村,我要走出去,你给我的单放机,我会好好保管的。将来,我成功了,一定回来看你的。阿莹姐,你放心吧。”

说完话,杨梅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站了起来,这时候,她发现,在陈宝莹的坟头竟然开着一朵美丽的雏菊,花朵在清风中微微的颤动,一摆一摆的,似乎在冲着杨梅点头,仿佛在告诉杨梅,她所说的话,远在天上的陈宝莹已经听到……

清明过后的杨梅,陷入了忙碌的复习当中。对于高考的志向,家里人无法给她任何建议。杨梅想去北方的城市,但是,北京的消费,又让她不敢选择那个心中向往的城市。最后,她决定考取天津市的高校。

高考如愿的结束了,杨梅对于这个最后一次在家度过的假期十分的珍惜,她想尽量的多分担一些母亲的家务。因此,每天总是早早的来到菜市场去卖鱼。然后开心的把卖掉的鱼钱交给母亲。母亲也会用她那双落满老茧的手把叠的整整齐齐的钱攥到手中,然后将钱小心翼翼的放进家里一个铁皮的饼干桶中。

录取通知书如约而至,杨梅如愿的考上了天津财经学院的国际金融专业。杨梅的考取,让渔村变的沸腾,村民纷纷来到家里祝贺。杨根生也开心的笑逐颜开,自己的地位从来没有如此高过,大家都不在认为他木讷而窝囊,只是不停的夸奖他: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明天就是离开家乡去天津学校报到的日子,上午,杨梅仔细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把心爱的单放机放进了箱子的底部。这时候,母亲黄秀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装钱的饼干桶。黄秀妹用力把饼干桶的盖打开,把里边的钱都倒了出来,对杨梅说道:“阿梅,这里有三千多块钱,你带着,可以交学费,家里钱不多,不知道够不够。”望着由大大小小毛票攒在一起的学费,杨梅心中充满了忧伤,她懂得这钱的意义:有些人的付出,在别人的眼中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对付出者而言,也许这已经是他的全部。

“阿妈,不用钱,我上学是不要学费的。”杨梅忍住眼泪,轻松的说道。“是吗?你上学不要钱?”黄秀妹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不要钱,阿妈,我只要出路费就好了。”说完,杨梅留下了去天津的路费,将装钱的饼干桶还给了母亲,说道:“阿妈,钱你放放收好,到时候给爸买点吃的,我出去读书,路程比较远,也许有几年无法回家,你们自己要多注意身体,等过几年,我毕业了,就回来孝敬你们。”

离开家乡的前夜,母亲和杨梅聊了很多往事。屋子里回荡着母女俩开心的说笑声。一夜不眠丝毫没有让杨梅感到困意,当雄鸡报晓的时候,杨梅提起行囊,坐上长途车奔向福州,再从福州出发,去往天津,她知道,人生的另一段旅途开始了。

三十多个小时的路程,杨梅没有丝毫的疲惫,她喜欢坐在车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电线杆由远及近,然后飞驰到身后。她喜欢望着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峰沉思,她喜欢看着车窗外绿油油的稻田和一排排整齐的土砖墙……

列车就这样呼啸着由南向北滚滚而去,在祖国的大地上奔驰着,第三天的早晨,到达了杨梅的目的地---天津市。

天津火车站位于天津城市中心,是天津市最主要的铁路交通枢纽。

出了站口,杨梅不敢停留,买了一张天津市地图,查了一下线路,拎起行李,登上了开往学校的公交车。

杨梅瞪着美丽的双眼,开始好奇的大量着这座城市:“沧桑感”。是杨梅对这个城市最初的印象。天津作为近代满清帝国的“天子渡口”和西方列强八国的租界地,融合了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的风格,使天津的文化更像是一杯鸡尾酒,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去品味都会有别样的风情和滋味。

杨梅从公交车上看到了天津塘沽码头的繁忙、清代爱国将领的塑像、大沽炮台的历史遗存、五大道大大小小的洋楼、解放北路鳞次栉比的洋行一路不断显现的“狗不理”的招牌,都与满清历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

杨梅拎着行李走进了天津财经学院。学校主楼前挤满了熙熙攘攘准备报到的新生,同学们大声的说笑着,把办公桌挤得水泄不通。杨梅不敢走向前,她有些犹豫,因为入学通知书上写的很清楚:报到后的新生要到楼内的财务处去缴纳学费。

杨梅模了模兜,只剩下十几元的零钱,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坚持是否值得。她把行李放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槐树下,拿出一本书,开始静静的阅读起来,她想,等到人群散了,再过去。

下午五点的时候,杨梅发现,报到的人数渐渐的稀少。杨梅收起书本,鼓足勇气,走到办公桌前,把自己的通知书递了过去。

办公桌后边坐着一个瘦瘦的年青人,长长的头发遮住耳朵,白净的脸庞戴着一副精细的眼镜,上身穿着一件白色体恤,纤细的手指上夹着一支钢笔,钢笔的下边压着一摞报名表。

男青年接过杨梅的录取通知书,打开扫了一眼,“哦!国际金融专业的同学。”然后,抬眼皮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美丽的杨梅,杨梅今天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连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头上,雪白的脸上是两汪清水般的明眸。亭亭玉立的身姿,在微风中显得十分俏丽。

“胡逸,你让我好找呀。”忽然远处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声音未落,一个留着披肩发的女孩从主楼里走了出来。女孩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Dior衬衫,是一条黑色的苹果牌牛仔裤(这两个牌子,是杨梅经过若干年以后才知道的品牌)。女孩脸上铺了淡淡的妆,走过身边能闻到阵阵薰衣草的香味。女孩走到胡逸的身边,拉起胡逸的胳膊就往起拽,“走吧,胡逸,晚上一起吃晚饭,然后再一起去舞会跳舞。“

胡逸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李紫燕,我今天答应王老师帮他做新生的接待工作,等我忙完了,再去宿舍找你吧。”“看呀,法学系的系花又在调戏班长了。”不远处几名路过的学生看到这个场景起哄的喊到。李紫燕满不在乎的冲远处的同学喝道:“干嘛?无聊吧,没见过谈朋友的吗?”说完,假装生气的向远处的同学追去。几个同学哄的一声跑开了。

胡逸不理睬身边的李紫燕,对杨梅说道:“你好,杨梅同学,我叫胡逸,是比你大一届的92届法学系的学生,今天,负责新生接待的王老师临时有事,我帮忙接待,你的录取通知书没有问题,你可以去主楼的财务处交学费了,然后去学校的后勤处领宿舍用品,再去教务处登记学籍资料,最后去图书馆领阅览证。”

杨梅接过胡逸还回来的录取通知书,踌躇了一下,小声的问道:“你好,胡逸同学,我学费带的不够,能不能先入学,等过一段时间再交学费?”

胡逸抬眼看了一下杨梅,停了几秒钟说道:“晚交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申请贫困助学金。你等一下,我带你去后勤处办手续。”说完,扭头对站在一旁的李紫燕说道:“李紫燕,我带这个同学去趟后勤处,你帮我盯一下,有新生入学的就做个登记,然后告诉他们下一步该如何办理就好了。我一会就回来。”说完,站起身,向主楼走去。

杨梅提起行李,紧走几步,跟在了胡逸的身后。

胡逸不时的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很快就来到了后勤处。后勤处的老师们似乎和胡逸都十分熟悉,经过他的介绍,杨梅很快办妥了贫困助学金。

从后勤处出来,杨梅心存感激,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就听见李紫燕在远处喊胡逸:“胡逸,胡逸,过来吧,咱们该去吃饭了。”胡逸应了一声,转头对杨梅说:“同学,手续都办好了,你去找你的宿舍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帮你。”杨梅感激的点了点头,拎起行李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来到自己的宿舍,杨梅发现同宿舍的其他五个人早已经到齐。初次的相识让她们兴奋不已,看见杨梅进来,都起身过来帮忙。杨梅把自己的行李整齐的码放到了床下的柜子里,又爬上预留的最后一个上铺,铺好床单,然后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听着室友们的介绍:身材高挑丰满的东北姑娘---何丽娜;梳着两个长辫。脸上散落着几点雀斑的山西姑娘---乔倩;个子娇小,皮肤白皙的四川姑娘---易文玲;性格豪爽的天津本地姑娘—李静婷;最后一个是身材消瘦的广东姑娘---何霏。大家纷纷的诉说着自己的过去,很快六个姑娘就变的十分熟悉。

大学的生活就这样在一九九三年的金秋开始了,杨梅很快就融入了这种快乐而充实的生活,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轻松,新奇的传闻、幽默的同学、喧嚣的城市风景,这一切都让杨梅感到快乐,于是,她开始记日记了,她在日记本上记录下了自己的经历和对生活的感悟。

三个月时光飞快的过去,唯一让杨梅感觉到棘手的问题就是:学校给的生活费十分紧张,每各月都要仔细的考虑每一笔支出,不能随便乱花一分钱。她给家里写过两封长信,信是寄给渔村的支部书记施世平,她想通过施世平再转交给父亲,告诉父亲,她这里一切安好。

十二月的一个周末清晨,杨梅走出了宿舍。看到了漫天的大雪,雪花在空中飞舞着,杨梅伸出手,大片的雪花落在手中融化成水。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路旁的松树上挂满了银针。杨梅开心的走到草地上,使劲的跺着脚,鞋子下发出吱吱的声音。一个海边长大的女孩从来没有见过雪,这绚烂的雪景让她兴奋不已。她就这样在雪里走着、跳着,头发和眉间都落满了冰晶。大雪潇潇洒洒的落了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天空突然的放晴,阳光透过云端洒向大地,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杨梅走到学校的人工湖畔,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中心湖面上未结冰的湖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的波光,阵阵的寒风吹过,有一种萧色般寂静的美。

杨梅远眺着湖面,长长的呼了口气,内心感受到无比的宁静。

“你好,杨梅。”杨梅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她回过头,发现胡逸背着一个画板站在身后。今天的胡逸,头上戴了一个绒线的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蓝色的长围脖,围脖遮住了自己白中透红的半张脸。左边的肩头斜背着一个墨绿色的画板,右手手里拎着一个马扎,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你好,胡逸。”杨梅礼貌的问了一句。“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要写生。”“是的,我喜欢画画,业余的时间在天津美术学院学习油画,写生是必修课,今天景色很美,想出来画一下,不知道,这样的美景,自己能否有本领把它定格在纸上。”说完,胡逸放下马扎,支起画板,取出铅笔,在纸上勾勒起来。

杨梅没有离开,她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胡逸用线条描绘着雪后的美景。胡逸画的十分投入,丝毫也没有觉察到杨梅的存在。当他将画面的整体轮廓勾勒出来的时候,才发现

杨梅依然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还没走?”胡逸愣了一下。“嗯,你画的真好。”杨梅赞叹的说道。“呵呵,在行家眼中看来水平也许就很一般了。”胡逸谦虚的说道。“不错,至少在我看来,画的很美。”杨梅还是由衷的赞叹着。

这时候胡逸才开始打量杨梅,十二月的天津,气温已经很低,杨梅上身只穿着两件薄毛衣,头上没有戴帽子,雪花在头顶化成水,把头发打的湿漉漉的。是一条厚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白色旅游鞋。

“天气这么冷,你没有穿羽绒服或者棉衣吗?这样会感冒的。”胡逸关切的问道。“还好,刚才一边走一边跳,现在一点都不冷。”杨梅轻松的说道。“哦!中午的饭点已经过了,你要是没有吃,咱们随便去学校南门外的饭馆去吃点东西吧。”胡逸边收拾画板边说道。

其实,当听到胡逸的建议,杨梅就感觉到了饥饿。可是,当把手悄悄的插进口袋,她就发现,兜里剩的钱根本无法在饭馆吃饭。

胡逸注视着杨梅的脸,悠悠的说道:“杨梅,你是第一个欣赏我作品的人,今天就让我请你吧。”杨梅还是有些犹豫,她是个不想亏欠别人的人,因为,她知道这顿饭,自己以后很难有能力再回请。

“走吧,这是老天赐给我一个和美女亲近的机会,我怎能错过。”听到胡逸的夸奖,杨梅内心十分的开心,点了点头,转身并排和胡逸向学校门外走去。

学校的南门外,有一条狭长的柏油路,柏油路的两旁鳞次排列着很多小饭馆,路边饭馆的门脸都很小,屋里一般只摆放着三、四张方桌,桌上铺着油腻腻的桌布,凳子是十分狭窄的长条凳。虽然,饭馆的环境不佳,但是,这里却是同学们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这些有着不同风味的小倌,对于离家远行的同学来说,却能抚平思乡的哀愁,吃着并不正宗的家乡菜,仿佛有一种回家般的亲切。

胡逸领着杨梅走进了一家门口挂着徽风皖韵招牌的小饭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安徽人,看见两个人进来,十分热情的招呼着。胡逸挑了个靠里的桌子坐下,然后对跟在身后的老板说道:“老板,有没有挞馃。”老板笑盈盈的说道:“呦!是不是老乡呀,吃的很有特色,有有有,我这里有十分正宗的挞馃。(挞馃是安徽比较著名的面点,挞馃的历史渊源很长。徽州人大都从中原迁徒而来,北方喜面南方喜米,挞馃是两种文化的结晶。)“那就好,做几个拿手的徽菜吧,我们想尝尝您的手艺。”“好。”老板十分麻利的擦好桌子,放好碗筷,快步走进内厨。不一会,几个地道的徽菜就被端上了桌。

两个人十分饥饿,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只是不停的食指大动。当两个人风卷残云后,看到满桌的残羹冷炙,才彼此相对一笑。“斯文扫地。”胡逸不好意思的说道。“非也。”杨梅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不叫斯文扫地,这叫撕去伪装,真我风采。”“哈哈,对,真我的风采。”两个人开心的笑着。

杨梅和胡逸虽然早就相识,可是彼此从未有过太多的谈话,今天雪后的邂逅,让两个人都十分开心。吃完饭,他们决定去海河边走走,看看冬天的海河是什么样子。

两个人走下公交车,漫步走进海河公园。由于冬日的萧瑟,公园里并没有太多的游客,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走着,讲述着彼此的过去,杨梅和胡逸描述了她美丽的渔村,浩瀚烟波的大海;谈起了她快乐的童年;谈到了她的陈宝莹姐姐……胡逸也告诉她,他来自“无徽无成镇,无绩不成街”的安徽绩溪,和清末的红顶商人---胡雪岩来自于同一个宗族。谈到了故乡的牌坊、祠堂、古民居,谈到了他理解的徽商,谈到了对故土的眷恋,谈到了徽菜的灵魂和历史的风雨变迁……

杨梅很开心,胡逸这个朋友知识的渊博,言语间的默契,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夕阳已经映红了天边,杨梅和胡逸回到了学校。刚走进学校,就看见李紫燕从门卫处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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