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香满园 第二十章 摊牌

作者 : 竹苑青青

适才还喧闹的大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想必亲戚们都散了。

洛锦刚走进大院,看见周氏掐着腰背对着她,站在院子中间说:“这个顺利总算是走了,他一整天都呆在醋坊里,怕是没按什么好心,说不定是他娘派来偷偷学酿醋的。”

洛厚福也在一旁起哄说:“还有那个不要脸的洛锦也常常往醋坊里跑。两人常常在一块嘀嘀咕咕地说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听到娘俩的话,洛锦脸一沉,匆匆地退了出来。洛满才正巧也从偏院里走出来,瞥了两人一眼,低声对洛锦说道:“我们回家去,不要理他们。”

显然,他也听见了娘俩的谈话。而且,他出来时候,周氏和洛厚福谁也没跟他打招呼,只是爱理不理地看了看他,闪进了自已的房里。

洛满才对这个侄媳妇周氏一直没什么好感,她仗着自己为洛家生下了孙子,很以为有功,她曾不止一次在洛满才面前提起,家里房子住不下了,最好让洛怀平赶紧搬过去,仅凭这一点,他就对她很是反感。

“你是不是想学酿醋。”回到家的时候,洛满才突然问道,“我看这几天你老是往大院里跑,也难怪他们猜测你,还有那个顺利,恐怕也是这个心思吧!”

家里静悄悄地,没人在家,爹娘他们大概还在翠玉家没有回来。

“爷爷,说实话,我想学,家里放着醋方不拿出来挣钱,反而藏着掖着的,怕被人学了去,真是可惜。至于表哥,既然被爷爷看出来了,也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他确实是想学酿醋……。”

洛锦思索片刻,觉得不必瞒着洛满才,通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她相信洛满才不会像洛满仓那样的迂腐,再说了,自己想出去做买卖开醋坊,没有家里人的支持,也是做不成的。

只是,那些银子该不该告诉洛满才呢?她还没有想好。

“你是说,想学会酿醋,然后去卖?”洛满才眼睛一亮。他年轻的时候曾经跟着父亲出去跑过买卖,虽说父亲当年赔了一些钱,但他知道做买卖有赔就有赚,关键看个人有没有这个毅力和胆量了,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孙女身上天生有一股韧劲和胆量,而且还很有想法。

“对呀!爷爷你看咱这里水土太硬,家家离不开醋,跟离不开盐一样,多少得吃点,我想如果去镇上开个醋坊,应该是稳赚不赔的。”

“想法倒是不错!”洛满才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去年是个旱年,家家欠收,我们手里虽然有些多余的粮食,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地做生意,终究是不方便的。”

洛满才很坦诚地说出了目前家里的现状。

洛锦见他竟然没有一口回绝,看来自己的推断是没有错的,洛满才的确不是个迂腐的人!

这时候,洛怀平和李氏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祖孙俩坐在炕边上闲聊,两人脸上带着笑容走了过来,李氏挨着洛锦坐了下来。

洛娟探了探头,没有进来。

洛怀平坐在了炕前的凳子上,笑眯眯地问:“大伯,您和锦儿在聊什么呢?这丫头一天到晚地在外面瞎跑,还能坐下来陪您说话?”

“你可别小看了你这二丫头,还挺有想法的,想出去做买卖,还说想学酿醋,去镇上开醋坊呢!”洛满才笑哈哈地说。

“她会做什么买卖,女孩子家学什么酿醋,大伯,您别听她胡说。”李氏抚模了一下女儿的头,她知道家里的醋方也不可能给他们,再说了,她也不希望女儿出去抛头露面地做什么生意,女孩子嘛,只要将来能找个好人家嫁了,比做什么都强。

今天她亲眼看见翠玉出嫁,心里虽然也不是滋味,但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的,她甚至有点羡慕翠玉,听说翠玉的婆家家境不但不错,为人也很热情。

“女孩子为什么不能做生意,我上次去镇上看见也有女孩子在开店的,娘,你太保守了,还不如我大爷爷开通呢!”洛锦娇嗔道。

洛满才哈哈地笑了笑:“其实我跟锦儿想到一块去了,咱家地不多,确实应该想点别的挣钱是的来路,别看我平日里给人掐掐算算的,其实来的人大都拿着一点粮食来的,很少有人拿着钱来找我帮忙的,这也是你们分家的时候,我没让你们要粮食的原因,其实,这些年我攒的粮食不比哪一个家少,所以,吃的粮食你们尽管放心,就咱们这一家人,我估计吃两年也够了。”

一家人吃惊地看着洛满才,原来他攒了这么多粮食,怪不得他看不上分家的那点粮食呢!

洛满才自己的地就有四亩,加上洛怀平分来的四亩,一共八亩地,相比其他人家,还是不多的。

“大伯,其实我知道您之所以过继我住过来,是想帮衬我们家度过这个荒年,我真的不知说什么好,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您。”洛怀平眼圈一下红了,他低着头坐在那里,用力地搓着自己的手。

李氏坐在那里,绞着自己衣角,眼睛也红了起来。

“好了,好了,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我就是让你们过来给我养老的,难不成等我走不动了,再把你过继过来,要等秋雨也得先行下春风不是?”洛满才笑了笑,看着洛锦:“人老了,一个人闷得不行,总是希望有人在面前晃来晃去的,这才像个家嘛!”

“爹娘,大爷爷,我其实有件事情瞒着你们,我不敢说。”洛锦决定将银子的事情和盘托出,老是有事瞒着家里的人,心里很是压抑。

“有什么不敢说的?天塌下来有爹呢!说!”洛怀平疑惑地看着这个女儿,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在不经意间长大了,也有想法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丫头了。

洛锦便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并把贾小玉给她的银子从墙洞里取出来,放到了大家面前。

洛锦知道二十两银子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要开一家醋坊,应该不成问题,因为那天她去平山镇的时候问过,一般的店铺一个月的租金是一两银子,退去一年的房租,剩下的银子拿来酿醋,应该能周转过来。

这些都是她前前后后地算了好几遍的。

“这真是那个女飞贼给你的,怎么这么多?”李氏不敢相信地看着洛锦。

“娘你不信我,那我哪来的银子?你该不会怀疑我偷的吧?那天我一直在后院洗碗,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宝田娘可以作证的,再说,我怎么能接触到冯家的银子呢?”洛锦其实是说给洛满才听的,她知道这事过不了洛满才这关,什么也别想干。

“你这孩子,娘怎么会往那上面想呢?”李氏并不知道女儿的用意,她拿起那锭银子,满脸地激动,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银锭子。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洛怀平起身点着了蜡烛,他其实心里也很激动,但也很复杂,这银子毕竟来路很是蹊跷,但他是个庄稼人,只有一把力气,从没想到要去做买卖,听他娘说,他爷爷早些年就在外面做买卖,因为赔了钱,才把家里的地卖了还债,所以他对经商有着天生的恐惧,他从心里就不愿意。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每一个各怀心事的脸。

“锦儿,爷爷支持你。酿醋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做,你也不用去大院偷学了,爷爷在家里负责给你酿醋。”洛满才沉思片刻,狠狠地熄灭了手里的土烟,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这银子放在手里,没几年也就花了,还不如去镇上试试,管它赚了还是赔了,反正是冯家的银子,赚了是咱们家的运气,赔了算是做好事,替冯家散财积福了。”

洛怀平和李氏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既然洛满才答应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虽然他们很是心疼这二十两银子,能买几亩地不说,将来还能给每个女儿添点嫁妆。

在他们眼里,这二十两银子多半是回不来了。

洛锦听了这番话,差点没感动得掉下眼泪来,想不到,在这个时代里,竟然能碰到这样思想开通,善良和蔼的长辈,看来上天对自己还是很眷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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