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尚在还未分家就购私宅这种事,在这个时代讲,绝对是属于大逆不道的若看小说,聚居共财的思想深入人心,不可更改,就在这种背景下,薛永年能想到暗中购私宅,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有勇气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毕竟一旦旁人发现,私宅没收不说,他人估计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宗祠领罪罚是以去南边购私宅,必须要寻个可靠的人去,还要借一个名头才好
薛永年又独自在房想了想,对着门外的小厮吩咐道:“喊吴头过”
吴头是常年跟着薛永年外出采办的人,原先不过是一个长工,后被薛永年一手提拔上
此时吴头正在魏友德家里帮着照看,听得小厮声音,连忙理了理衣物便去了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吴头从房走出,脸『色』如常,可心中却沉沉的,不由紧了紧袖口,连忙去了外院
当日晚膳后,薛永年去看望孔氏孔氏见他行动颇为利,很是高兴,不免有多唠叨了几句:“还是要多多休息才好”
薛永年憨厚地笑了笑:“多亏了母亲照料,儿子已经无碍了”
孔氏微闭双眸,缓缓道:“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你明白就好”
老屋内一角的八窍香鼎正燃着紫檀香,屋里的光线昏昏暗暗孔氏从贵妃榻上微微挪一下,一旁的丫鬟立刻帮她理了理身下的靠枕孔氏抬眸看着他,语气依旧是如往常般慈爱,可声音里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威严:“我听说,你要迁府?”
薛永年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被一股无形的张力给压制着,警铃大作,立刻跪:“是儿子一时糊涂了!”
孔氏没甚表情,只是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是这么『毛』躁我常与几个媳『妇』儿说稳重才能持家,你们这些爷们也要把这个理给听进去!”
“儿子一定牢记在心”
孔氏微微做起身,原浑浊的目光如一柄利剑盯在薛永年身上,低声道:“你给为娘老实说,凉州那边到底是个怎么情况!”
薛永年一愣,不由抬起头,似乎不明白老太太的用意见老太太面『色』不悦,他立刻道:“凉州从都是易守难攻,这次被北漠人攻破,儿子也觉得十分纳闷镇北侯在那边积威数十年,北漠人也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听说……”薛永年声音更低了:“朝廷先前又派了一个大人去凉州,并让镇北侯将凉州全权交给那位大人管可那位大人是个文官,从没有见过凉州那种阵势见到北漠人犯,就以为凉州守不住了,带着家眷连夜弃城而逃凉州城群龙无首,北漠人攻破了城门,屠杀姓好在镇北侯及时派兵救援,这才将北漠人又打了回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儿子回时遇到了北漠的一支骑兵,幸亏遇到了镇北侯的军队,才得以保全这条命后又与他们走了一段,便聊了些”
孔氏满意地点点头薛永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点套话的事还是有的,而且守城官员弃城而逃,这种消息也不会瞒的太久
不过是因为一个文官的疏忽导致城被一时间攻破了,这种事虽不常见,倒也不怎么新鲜朝廷也会因此引起重视,从而派更有能力的官员过守城!孔氏又想到老三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看着下面跪着的老二,不由心头更气了——怎么就生出个这么贪生怕死之辈,连自家的幺弟都不如!
薛永年还以为孔氏这么问,估计也是对现在局势有些不确定,心里有些高兴,只要孔氏开口迁徙,那全家还谁敢反对
谁料他还没有乐多久,孔氏厉声道:“就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吓成了这样!当初你爷爷创下咱们薛家商号时候的境遇比现在还要难过倍,他也从未离开过长陵城半步!你就这样轻易地丢下祖宗的基业,你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薛永年被骂愣了,孔氏的话如一盆刺骨的凉水倾盆泼下过了半响,孔氏训的有些累了,略品口茶,见儿子态还算不错,也就不怎么追究了
薛永年道:“母亲,儿子这次还有一事”
“说”
“凉州一事,导致府里的香料生意暂时是搁浅了这一个大的进项,就这样搁着不理对府里的生意也无事于补如今之计,不如先将心力暂时放在其他生意上,也好做些弥补等凉州那边安定了,再看香料也不迟”
这些话孔氏爱听,便道:“这些事你比我这个老婆子懂得多,你说要如何做?”
薛永年道:“不如先从布料上着手,南边那些个精致玩意倒也十分受咱们这边的人喜爱而且如今世道不太平,许多商号撑不住这么长的路程,不如就让咱们和顺堂给盘过!”
孔氏方才已经将薛永年训斥过一遍,如今这件事却不好再拂他面子毕竟打一棒子后还要给个蜜枣,这样才能让府里众人都沉下心做事
“这个想法不错,你去和你大哥三弟他们商量着看吧”说罢,孔氏阖上眼眸
薛永年见状也不多打扰,起身道:“母亲要保重身子”
孔氏挥挥手,不再理会
直到走出福寿堂,薛永年才重重舒口气,压抑在心头的乌云稍稍散开了些
待他一回到房就立刻将吴头喊:“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吴头道:“其他的都安排好了,只是……魏友德……”
“魏友德怎么了?”薛永年纳闷,“他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都好了!就是腿还有些不大利,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他说——”
“说什么?”
“我刚去了他那,他就拉着我问‘二爷近可有去南方办货的打算?’我也不能给二爷您当家,就只好先含糊过去”
薛永年一听,不由哈哈大笑:“这个魏友德,一向属他最机灵,他就是爷肚子里的蛔虫!”
吴头见状,立刻道:“那一次也带上他?”
“带着吧,那家伙是个闲不住的,你不带他他还不乐意”
“诶!有二爷您这句话,小的就放心了!”吴头也跟着笑起说实话,他也怕薛永年听到魏友德腿脚不利后就不再用他了,没想到东家全然不在意
吴头这次去南边打着薛府扮布料的旗号,暗中则是替二房寻『模』新的宅院,并将南边的生意情况也『模』清楚薛永年这次派去的都是心月复老人了,吴头颇有资历,能镇的住场子,魏友德最机灵,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掌柜
打算就这三个人带着一队护院出发,谁料薛家三爷知道薛永年要去南方做布料生意,立刻找到了孔氏:“二哥这次去凉州已是十分辛苦,如今我这个做弟弟的怎能不帮一把手!别的不敢说,这采办上面的是我也是认识几个熟练的老人的,让他们也去吧,就算是我给二哥分点忧”
老人家疼爱小儿子,所以薛家三爷以前一直都是一个标准的富家公子,不沾这些俗物如今娶妻生子后也知道为家里分忧了,孔氏自然是万般高兴,直接对薛永年道:“你弟弟是个好心,你就带上吧,反正也不差这两个人”
孔氏的态十分坚决,薛永年也只好同意了,私下嘱咐吴头他们更加小心,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薛锦绣还不知道她便宜爹已经在暗中做这么一件大事,她也在准备,准备迎接那位从宫里退出的周嬷嬷不过她才四岁,只是当做薛锦颜的小尾巴看待
薛锦颜是卯足劲的要跟薛锦瑜斗上,正在房里苦练女红时,薛锦兰悠悠走了薛锦绣对这位庶出的姐姐不太熟悉,因为她总是病啊病的,也没见过几面如今薛锦兰走,果然是一副柔弱模样,手里拿着帕子,时不时放在嘴边,掩盖一丝轻咳
“阿颜真是用功啊”薛锦兰看了一眼桌上的帕子,不由赞叹
薛锦颜抬头瞧了她一眼,说道:“你身子可好些了?”
薛锦兰笑道:“不碍事了,夫人也说要我时时出走动,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而且……我也是要跟着阿颜一起去周嬷嬷那里我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早些做点准备,免得丢了二房的脸面,弄得夫人和二爷脸上无光,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如今是外部矛盾明显高于内部矛盾,薛锦兰虽然身子不行,但『性』格还算柔顺,宫里的嬷嬷估计也喜欢听话的女孩薛锦颜当即道:“阿兰说的及是如今跟着周嬷嬷学的也就是我们二房和大房的几个,其实学什么倒是其次,咱们府里的妈妈们也都顶尖的,就一条,万不可被大房她们比了下去!”
薛锦兰是听了罗姨娘的话,多学点东西总没错,更何况是宫里出的老人,这种机会实在难得,是以她眼瞅着身子好了些,便过了至于薛锦颜和薛锦瑜之间的恩怨,她自然也清楚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她这样的身子,就算没有薛锦瑜那一出,她也入不了闺学
不过有点大家都是清楚的——万不可丢了二房的脸面两个小姐妹虽然心思各异,最后倒也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