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坐在我的椅子上为我的天降横祸愤愤不平的时候,张平南却来了,他顿了顿,看了我许久,才慢慢开了口,“段林西,如果你不喜欢,明天就可以不用上班了,这个月的工资不会少你的,会计近期会给你结了工资。”我满是诧异地看着张平南,没想到卸磨杀驴这么早,我这驴儿刚卸下磨来,他是个爽快的人,也是个狠心的人,我看着张平南不说话,同事们满是诧异地看着我们,他们应该怎么也不能接受平时被委以重任的我忽然便被解雇了,不,应该是我我辞职了,其实他们在我刚入职一个月的时候便认为我离辞职不远了,因为他们知道张平南是个严苛的人,平日他们加班多已是遭了众怒了,而当他们看到任劳任怨的我肩负三个人的工作时,他们便服了,当然是在多次劝解加恐吓无果之后,他们服了,只是看着越来越风生水起的我忽然辞职了,他们自然也是诧异的,要是走早就走了,也不在这个时候。张平南忽然有些哀怨地对我说,“段林西,也许你在那儿会更好吧。”我不太明白张平南的“那儿”指的是什么,忽然便想到了沈馨提到的天昊公司,我一咬牙,站起来,“难道老板认为我是因为更好的前程而不哭不闹辞职了么?”张平南有些惊愕地看着我,他的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说,“我对不起你。”我立马就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了,我这样一个小职员随便编派一个理由便辞了,还能劳驾老板娘恐吓加诱惑,老板愧疚不已,道歉么?要是张平南变态如常,我怕还能抱怨几句,可是偏偏这样让我觉得自己不对了,于是我坐在椅子上,在意陷入了发呆之中。我的那些同事早已忍不住了,待张平南回去,立马便分批跑了过来慰问我,分批是因为目标小,张平南不会发现,而不论几批,他们的问题都是那么几个,“怎么辞职了,是老板有意解雇你么,真是够狠心的。”“你有了更好的工作了么,所以才辞职的?”“段林西,有了好工作别忘了老同事了,要是你混好了,带着我们啊。”我被他们闹得头疼,很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便开始收拾东西,忽然便见一个身影来到了我的身边,“你真的要走么?”我抬头一看,是企划部的杜鹃,她性格内向,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和我还算好,每次也都是爱和我闲聊,我拉着她在我身边坐下,“是真的要走了,你在这好好工作啊。”杜鹃立马眼圈红红的,我看着我,想说话无奈被泪水堵了,我见她哭的伤心,拍了拍她的肩,“都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我又不是上什么刑场啊。”杜鹃抹了抹眼泪笑了,“你真的是有好工作了么?”“你别听他们瞎说啊,我啊,辞了这就要闲很长一段时间了,正好闲着也好,你不知道啊,我是累的很啊。”我拨弄着桌上的不倒翁,来这个公司工作的第一天我便把它放在桌上,时刻警示自己,如今见它晃了晃却总是不倒,我便更加恨自己了。杜鹃见我发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就好好歇着吧。”我抬头笑了,将不倒翁放在杜鹃手心,“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做个不倒翁,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什么事业不能让你放弃。”杜鹃看了看手里的不倒翁咧开嘴笑了,她重重地点点头。杜鹃走后,我把我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两年多,我竟然只收拾了一箱东西,把它们抱在怀里,我觉得这两年多的时光竟是这般轻,走的时候,我没让他们送,杜鹃哭着看着我公司,出了大门,我习惯地向楼上看了一眼,便看见张平南隔着窗子看着我,我立马收回目光,再也不回头,这个冬日,我第一次觉得这么冷。抱着箱子,我上了公交车,靠着窗子发呆,我还是没有勇气像电视剧里的人那样把这些东西丢进垃圾筐,因为我活在生活里,这些东西是我两年的记忆,我这么一个爱惜记忆的人怎能抛弃呢。只是,我想幸而这些事发生在2012,这么灾难的一年就要成为历史了,接下来的路我还没有想好,当我回过神,我才发觉我多坐了两站,满是狼狈的下了车,我走到了马路对面,却没有上车,我想这么一段路,我该一个人好好想想。路边的大超市正在举办促销活动,人很多,我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这个城市的车还是这么多,这个世界还是这么纷纷扰扰,有时我觉得,我能为这个世界做什么呢?百无一用的何止是书生呢?走到小区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冻的红肿了,我才意识到我忘记带手套了,我抽出一只手,还未哈气取暖,我的箱子便掉了下来,散落了一地,我立马蹲下来去捡,一瞬间,泪水点掉了下来,原来我一路以来的悲伤只是被我强忍住,而此刻我再也无法克制,只因,离家更近了。突然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抬起泪眼一看,竟是阿南,她没有说话,小心的将我散落的物件放回箱子,我便看着他,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从未仔细看过他,如今我抹干了泪,盯着他,原来他的侧脸这样好看,略显消瘦,睫毛黑密细长,眼窝微陷,而如此认真的样子竟是这样好看,我正要说话,他忽然拉我起身,后面响起了喇叭声,我才知道我们堵在了路中央,而我任由着阿南拉着我避到了一边。然后他仍是沉默,拉着我来到了天香缘,店里人不多,何老板在收银台里站着,看我来了,热情的打了招呼,我也礼貌的笑笑,阿南把我送到了我与苏果果常坐的靠窗的位子,我便愣愣地看着窗外,小区里很安静,一株树不知何时干枯了,风吹动枝桠,尽显苍凉。阿南将一杯热牛女乃放在我面前,顺着我的目光道,“明日就要清理了。”我却笑笑,端着牛女乃取暖,“这样才像冬天啊,一年四季就该有四季的样子,如果四季都像春天一样岂不是单调了,而人总喜欢来欺骗自己。”阿南不说话,坐在椅上静静地看着我。终于有些暖了,我望了一眼阿南,道,“阿南,给我说一下你说知道的苏哲吧。”阿南迟疑了一下问,“你们……”“我们分了,当时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听到我的话,阿南有些惊愕,然后眉眼俱笑,“这样,你还想知道他的事?”看来阿南对于我和苏哲的事情并不是太过惊讶,也似乎很容易便接受了我和苏哲“分手”一事。“还有别的原因……”“苏哲只是店里的常客,与他投缘,所以便邀请他去了假面舞会。”阿南说的很轻巧,我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可是阿南,苏哲并不住在这,他怎么就成了常客了?”阿南笑了,“原因便是你不愿告诉我的原因。”我略一细想,阿南果然聪明,看来他也是知道苏哲和苏果果的关系了,那样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也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还有那天假面舞会的事情很对不起了。”阿南皱了皱眉,“你怎么总是为了那事道歉呢,看来你不知道那场假面舞会反响很好啊。”我很是不解地看着阿南,他继续道,“事后他们还问在哪找的如此演技精湛的演员,这么别出心裁,当时可是把他们唬住了呢。”听到阿南的话,我忍不住笑了,“被辞职”一事的愁云很快散了。“可是,那并不是一场戏吧?”阿南直盯着我的眼睛,那种被他看穿心事的眼神让我有点无法招架,我觉得阿南并非聪明那样简单。我低头喝了几口牛女乃,对着阿南笑笑,阿南也笑了。我们沉默了一会,何老板走来问我要不要吃点什么,我摇摇头说要回家了,阿南便替我搬了箱子送我回了家,我留他进来坐,他却推辞了,对我笑笑便转头走了,我看着阿南的背影忽然觉的他有些孤寂,那样的背影中觉得有很多的故事,我想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我进了房,正看见顾磊拖着行李箱站在落地窗前,那时日光洒满了他的身体,而他静静地站在那儿,仿佛是即将出征征战沙场的壮士等待着心上人来送行,而此时我进来了,我觉得老天有时真的是很解风情。顾磊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盯住了我的箱子,“你……”他估计要问我怎么这么个时间回来了,但是看到我的箱子也应是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故事而已,说是故事,还真是体贴,顾磊要是以往一定会嘲笑我,什么离奇的事情都会发生在我身上吧。“如你所见。”我抱着箱子便要回房,忽然又停住了,“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