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顾磊爬上操场旁的那棵大树,将风筝丢给树下的那群女生,然后她们笑着说着感谢着离开了,我知道她们还是恋恋不舍的,因为顾磊坐在树杈上笑着看着远方,三月的日光在枝桠间迷离,我仰起脸看着顾磊,只觉恍惚,顾磊收回目光,伸出手看着我,“西西,上来!”
我摇摇头,迟疑了许久,顾磊是轻巧的爬上去了,可是我知道那对于我不只挑战而已,我想,当我恍惚的时候,我对顾磊的仰望让我喘不开气,那些年的顾磊,似乎成了我全部的记忆了。
我很想爬上去,我尝试了许久,始终是很狼狈地掉下来,摔在地上的时候,我听见顾磊笑了,他那扬起的唇角比春风拂在脸颊还要舒服,我握紧了蹭破的掌心,淡然地笑了,如果,我足够轻巧敏捷,或许,我可以和顾磊在树上度过一节美妙的三月里的体育课,可是,我只能咬紧了嘴唇,留下满脸的懊恼。
顾磊笑了一阵,他扶着树跳了下来,伸出手,“西西,我帮你吧。”
当他站在我的面前,再次伸出手的时候,我觉得我所有的年少时光都因他而美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美妙,莫名其妙的开心,也会莫名其妙的忧伤,比如,当我还在沉醉的时候,我却瞄到顾磊身后不远处苏苒苒来了,那时她穿着碎花的长裙,春风飘拂,裙角飞扬,让所有人充满了对早春的遐想,而我,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此刻坐在地上,我能够清楚地看见苏苒苒撅着嘴,有些气愤地走过来,而我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想法,我麻利地拉住顾磊的手,然后踉跄着扑入顾磊的怀里,“哦,头好晕啊。”
顾磊愣了愣,他揉了揉我勉强能够扎上小尾巴的头发,我终于体味到安心又温暖的感觉了,那时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停留,该有多好。
“顾磊!”苏苒苒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已经走到我们的旁边,她那好看的嘴嘟着,眸子里燃起了丝丝战火,顾磊敲了我一下脑袋,“傻丫头!”
我想顾磊已经猜出了我的心思,但是他并没有对苏苒苒解释什么,也许,我只是他并不在意永远也长不大的妹妹,他说,“苒苒,你身体舒服了?”然后很自然地搭上了苏苒苒的肩,苏苒苒愤愤地瞪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她是个识趣的人,既然顾磊不解释,便代表没什么问题,她又怎好无理取闹呢。
而我的那点小心事不过是与苏苒苒斗争,昨天她刚把顾磊送给我的那盒彩色铅笔用卷笔刀卷的满地的铅笔屑,36中颜色的铅笔屑像是绽开的花,我突然有点嫉妒苏苒苒能够卷出那么完整的铅笔花来,我看着我那剩的可怜的铅笔,第一次在苏苒苒面前哭了,我那扬起的手,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教室里终于没打到她的脸上,人渐渐多了,我蹲在地上把那些木屑装入塑料袋,泪水打在木屑上,我想苏苒苒,我再也不会原谅你的任性了吧,这是最后一次。
苏苒苒说,“离顾磊远一点,不然,我就把你赶出他的世界。”
然后,我便想通了。
在我的故事里,我是没有王子的灰姑娘,但即便如此,为什么灰姑娘要任由坏女孩的欺负,为什么灰姑娘要对每一个人善良呢,而那种善良多数来说是软弱。为什么不倔强一点,勇敢一点,为自己的幸福而战。
于是,我故意跌入顾磊的怀里,我要向苏苒苒宣战,我完全忘记了顾磊说过我是个好孩子,善良的孩子。
也许我还是单纯,顾磊还是能够轻易地识破我的小伎俩,可是他只是说我是个傻丫头。
苏苒苒算是明白了我的意图,晚上放学的时候以她肚子痛的理由她故意拉着顾磊抛下我回家,我还记得顾磊当时那抱歉的眼神,我冲着他摆摆手,为以往白痴的自己的告别。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苒苒总是拖着顾磊避开我,我想象不出顾磊该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的神情,只是,那段时间,我才知道,那些年,我的世界是被顾磊给填满的,离开他,我竟是丢了魂,走在一个人的街道,停在一个人的树洞前,写下纸条,埋下我的心事,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上课时间发呆,那段时间,苏苒苒是乐坏了,有时他会拉着顾磊从我的窗边走过,我那被遮挡住的眼光,让我忽然没了方向,顾磊不再去我家的窗户下,大声好着,“西西,下来玩!”
只是在顾磊离开我的那些日子,我的桌洞里莫名有了情书,那些有顾磊的日子,大家都认为我深深地喜欢着顾磊,至少我这个顾磊的小奴隶不会允许他人的靠近,而现在,我竟然收到了情书,只是那情书中除却我的名字,似乎一切都与我无关,那些我看过的写给顾磊的情书和这一封,都是统一的套路,酸的不得了,那时的描写手法倒是有点像是言情小说人物的描写。
给我写情书的那人是顾磊班上的林木,和顾磊差不多高,除却顾磊,他也是受女生欢迎的男生,相比与顾磊的阳光,林木那人有股子冷俊,倒像是个国王一般,但是,我很确定,林木并不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我,而且这封满是赞誉与爱慕的情书并不是林木写的,因为我曾在学校的橱窗里看见过他的字迹,那时,我们学校组织了写作比赛,而我和顾磊分别获得了第一名和第二名,第三名便是林木,我们手写的获奖的作文便陈列在橱窗里,那时我拉着顾磊去看,林木的字很洒月兑流畅,有着我们这个年龄少有的成熟,而这份情书很是认真,字迹清秀,肯定不是林木,或许是谁在恶作剧。
当我还在怀疑的时候,没想到林木会在午饭时候来到我的班级,那时我刚收拾好课桌,一抬头,便看见林木站在我的面前,其实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林木,因为除了顾磊吗,我很少仔细观察谁,我皱着眉看着他。
教室里还有几个女生,她们看到他的时候已经闹哄哄地叫了。
“我是林木。”他扬了扬嘴角,估模着我不太认识他,虽然是自我介绍,可是我依旧能感觉到他嗓音里的寒冷。
我礼貌地点点头,“我是段林西。”衣服他对话,其实我有些恐慌。
“知道,看到我给你的情书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你写的吧。”我拿出那封信,递到林木的面前,他皱了皱眉,难得地挤出一丝笑,接过信,用那修长的手指撕碎,然后丢进了垃圾筐,他转身向我走来的时候说,“你很聪明。”
我明白他的一丝,只是一笑,然后拿起我的饭盒便想走出教室去吃饭,林木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臂,“那信是别人代写,但信却是事实。”
“很抱歉我没有时间陪你玩。”我丢开他的手,又向前走了几步,教室里唏嘘声一片,林木抢前几步将我的饭盒抢下丢在我的课桌上,我有些生气,瞪着他,“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要挑对了人。”
“没想到往日满脸笑的你竟是这般的冷,不过你很有聪明,我承认,我不写,因为你还不够资格。”林木将手插在裤兜里,那样子让我想起了小说里的不良少年,不过我不能不承认,林木有一种难以抗拒的神秘。
他果真是一个很直白的人,也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只是这个似乎伤不到我,因为我和他并没有任何的关系,“那就好,再见!”
“你喜欢顾磊?”我正要走,林木忽然开了口。
我微笑着看着他,不说话。
林木冷哼了一声,然后他走到我的前面,回头道,“敢不敢打赌你会爱上我,比喜欢顾磊更多。”
我也是冷哼一声,“不可能,我也没心情和你打赌。”
“你怕了?”林木又是绽放了一丝笑,那抹笑我看的出满是嘲讽,“你怕你喜欢顾磊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那么坚定?”
我咬了咬嘴唇,白了林木一眼,正要走,却见苏苒苒不知为何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看见我和林木站在一起,唇角掀起了莫名其妙的微笑,“原来传言是真的啊,顾磊还说,要是真的,一定要对你说好好珍惜林木的,我们还打赌说你们能在一起多久呢。”苏苒苒又是笑了一阵,“不过凭着段林西,你应该配不上林木的吧?”
对于苏苒苒,我基本上是防御着的,只是听说顾磊与她打赌以及祝福我的话,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难免顾磊会厌烦了我在她的身边,怎么说我都是多余的那一个,不然顾磊怎么可能这么些天也不来找我呢,何况苏苒苒说我配不上林木,那一刻我的强烈地自尊心怂恿我说了下面的话,“我们说要去哪的?”
林木点了一下头,“跟我来就好。”
于是我跟着林木走出了教室,没走几步我看见顾磊远远地站着,我不敢看他,垂下了头,仿佛我做错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