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玛丽还没笑完,声音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样突然断在半空中,因为出清最后一滴存货的亚尔安已经舒了一口气,把她踢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这王榻四角纯金,乃迦南地特有的最名贵的檀香木所制成,上铺一张完整的狮皮,是亚尔安15岁的时候猎到亲手剥下的。再美再娇的女人派完了用场,哪配赖在上面?
乔玛丽深知亚尔安的秉性,小腰闪得飞快,并没有被踢着。只是做作地呻/吟一声,赤着身子裹了一袭红纱滚出了金帷帐,那探子吓得赶紧把双眼挪开,不敢看那具妖娆的肉身和棕黑的透着性感的肌肤。
亚尔安随手拿过绒巾抹了抹下/身,将坠着流苏的裹布卡吾那凯斯扯下,看上去仿佛他只是一个在午后听取消息的贤明王者,而之前的荒唐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做帷幕的金丝揉得很细很细,隐约可以看见亚尔安年轻的脸,那脸不算俊美,尚透着十多岁少年的青春稚气,要不是嘴角那条猥琐的舌头习惯性地滑进滑出,几乎也算得上很端正了。
“尼罗河神哈比的女儿吗?”亚尔安模模下巴:“她还干了些什么好事?”
探子口齿伶俐地从那些神迹讲到邻国比泰多最近的败北,亚尔安却在走神,宫中燃着一股浓浓的没药香,暖融绮丽,熏得人神思不属。配着满殿奢华金光,让人恨不得就倒头下去,长眠于温柔乡中不起。
王塌的地毯上杯盏狼藉,是亚尔安宠幸女人前补充体力的那顿午宴。深红色的椰枣酒翻倒在地毯上,金子做的马头杯滚得老远。女敕女敕的牛里脊还散着番红花的冷香,原来堆在果盘里的鲜美滚得到处都是。只有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得到了这位王的垂青,在乔玛丽蹲身伺候他的时候,拿来填补这位宠妃自己的空虚。
那探子口干舌燥地说完一堆埃及的秘事,亚尔安尚没有反应,乔玛丽却先笑了起来。这位是个妙人,亚尔安王反复无常,多绝世的美人在他手上,下一刻他一个不如意,美人就变作了美人头。
唯有这位肤色棕黑的美人,大胆泼辣,行事放纵,王却很是喜欢她。
乔玛丽拿着手指点着自己性感丰厚的嘴唇,轻蔑地说道:“神迹?王啊,这世上真有神迹吗?若是真有,乔玛丽说句心里话,那就是女人在床上施展的魔法啊!”
亚尔安撩起金帐的猫睛石流苏,五彩眩目的光一闪而过,此人“嘿嘿”笑着走出来:“爱妃,我缺了你这魔法还真不行。不过埃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确实得思量思量。”
同为王者,亚尔安太清楚这套把戏了。你可以教臣民信奉神灵,但你自己可不能信,那会把你自己变成神神叨叨的蠢材,神殿不过是王者手上用来统治的工具而已。
每回他率领群臣在阿舒尔神殿里敬香,他脸上的虔诚和庄严总令所有人感动不已,其实亚尔安心里在大骂:“狗屁!”
若是这世上真有神灵,就不会给这位自命不凡的王者添堵。亚尔安从出生开始,头上就顶着一个快成年的王太子哥哥。若他听天由命,那么等到父王死去、王太子登基之时,他的尸身早在底格里斯河湍急的水流里发臭了。
所以在他谋反篡位成功,一刀割下王太子的头时,他心里呐喊的是“亚尔安万岁!”而非“阿舒尔神在上!”
亚尔安做得很彻底,除了那个胆小怕事、但年幼时与他相依为命的幼弟夏路,所有的王室成员,老的少的,公的母的,全被他一刀砍了个干净。
狗屁神灵在上,就是那位在两河流域得到无比尊崇的天之女王,战与爱的女神伊修塔尔,剥去身披的七种神通,不过就是一个到处乱搞的荡/妇/婬/娃。
所以,还是斩草除根和搞女人最实在啦!
这时夏路磨磨蹭蹭地从殿外挪进来,看到王兄和乔玛丽已经分开了,才松了口气禀报道:“王兄,比泰多国的使者到了。”
“嘿嘿嘿,”亚尔安迈下台阶,走得志得意满:“果然不出我所料,比泰多遭此一役,必得和我国结盟堵住叙利亚沙漠这条要道。否则若埃及同时从海上和陆路强攻,胡瓦力也吃不消。”
夏路大着胆子问:“那要不要把人请到正殿去?”
亚尔安挥挥手:“请,当然请!我不和比泰多结盟难道隔着沙漠群山和埃及去结盟?不过要是埃及真打过来,我们也可观望一二,不出兵又能乘火打劫那才快活嘛!”
亚尔安想得是好,但家家都有如意算盘,他爽快地同意两国结盟,却是给伊兹密王子一个潜伏在叙利亚沙漠,伺机而动的机会。
但现在对他们来说,结盟是次要的,这两位现在都打算在没有请帖的情况下出席埃及法老的婚礼。
埃及是大绿海沿岸的巨富国家,粮食麦粒堆得满仓满野,足够打上一年的仗。就算吃不下这个热得要人命的超级大国,能多抢点粮食拖回自家也是好的,这就难怪周围的国家全都虎视眈眈。
更不要提埃及法老曼菲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让自家王妃的名头传遍了周围邻居的耳朵。且不说凯罗尔容貌难得、才智罕有,在这野蛮的时代,即便是爱西丝女王这样出身高贵的,若是被男人截去强占,也只能自认倒霉,而且还必须默认强盗从自己身上得到了半个埃及的继承权。
所以这么一来,若是埃及法老顺利成婚了,凯罗尔就真的成了一颗篮球,大家都要找埃及打比赛,抢篮球,然后要又快又狠地把球捅进框里。不但能摘了头筹,还可以拿到巨额奖金和领土。
在这一刻,凯罗尔已经变成了一只洁白、赤/果的羊羔等待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其中有对她又爱又恨的光风霁月的伊兹密王子,也有形容猥琐的只想尝鲜的亚尔安王,以及无数双贪婪的眼睛。
而正在筹备婚礼的准夫妇,似乎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狮子殿内哈扎斯将军正把地图铺在象牙小几上:“王子,我国埋伏于其他各国的探子均回报,随着埃及法老婚期临近,这些国家皆蠢蠢欲动。未免节外生枝,我建议我们还是早日出发,早早布置停当方便下手。”
“你说得有理,自埃及海军驻扎沙利加列,余下的船只撤回本土后一直停泊在塞得港,我们要如上次一样潜入并成功得手并不容易,”王子执起芦苇笔在大绿海上点了一点:“所以这次我们直接从下埃及沙漠潜入,爱西丝女王如今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必定恨得咬牙切齿,下埃及防御必定有所松懈,实为我比泰多的可趁之机。”
伊兹密突然想到了奉命潜伏的路卡:“我们进入埃及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若王宫里没有可靠的内应,一样成不了事!”
提起此事,哈扎斯将军喜悦溢于言表:“路卡真是可造之材,他怂恿几个埃及流民偷盗了埃及先王尼普禄多王的陵寝,并在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争吵之时,成功博取了她的同情,如今已是未来王妃身边的贴身随从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伊兹密一边面露微笑,一边心里却担忧起来,尼罗河女儿天真纯善,又如此轻信于人,若做了一国之母,还真不是国家的福气。他心思转得极快,已经设想好将来夺到这个姑娘后,给她个什么位子。
他既明白此刻自己些微荡漾的心,同时也明了一个国家的命运绝不能交到一个不忠诚于比泰多,善良倔强而鬼主意又多的女人手上。比泰多要是有这么一个塔瓦安娜,将永不得太平。
他心里微酸,撩起袍子站起身,修长刚劲的手指卷起摊开的地图,放回堆满了泥板和草纸的档案架上。又慢慢走到窗前,透过青铜窗框看到远处积蓄了无数人力垒建的几乎直入天穹的百级金字塔,以及远远传来吟诵神谕的歌声的万神殿。
哈图萨斯如此雄壮美丽,值得伊兹密倾尽一生的心血去竭力守护。
他凝神细细思量了一下:“哈扎斯,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苏卡姆姆带上。我们的机会就是婚礼中的猎师环节,这是唯一在户外举行的婚礼仪式。苏卡姆姆身手不错,让她混成侍女接近尼罗河女儿,和路卡相辅相成,行动更比男人方便。此事绝不能失败,不然难以洗刷比泰多的耻辱。”
哈扎斯将军连声称是,一边又笑道:“王子要带苏卡姆姆走,她一定高兴坏了。”
可不是嘛!伊南娜此刻正在狮子殿的侧殿里,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这时代物资匮乏、娱乐有限,伊南娜几乎要无聊得长草。不过也就是几乎,因为姆拉会天天找她来“玩”。
伊南娜疼痛,正捏着块软泥板和芦苇笔在上面鬼画符。
“错了!”姆拉大吼一声,一根细树枝就“啪”地抽在伊南娜的上。
伊南娜吃痛,把手里软泥板一下子捏成了一个橡皮泥球,姆拉更加怒火中烧,扔了树枝要罚伊南娜跪到殿外去。
哈扎斯将军已经慢悠悠地踱步到伊南娜的房间门口,见此情景连忙阻止:“哎哎,我说姆拉,你也不能这样急于求成嘛!她才来了几天,你就要她默写历代王谱,老头子我也背不全啊!”
姆拉见事情不成,在伊南娜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放手:“让她背全,是为了让她把比泰多王家和王子放在心上,你看她眼睛整天骨碌碌乱转,机灵得不行,要是存了坏心,王子怎么办?!”
哈扎斯将军平拍拍腰中的佩剑:“我带苏卡姆姆去练练手,埃及的行动这次也有她的份,她可不能连几个埃及光头都打不过。”
说着,他又掏出一把小匕首扔给伊南娜:“姆拉,你放心好了。她要存了坏心,我第一个捅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