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世传奇 54章

作者 : 童归宁

天花板上垂下金丝和银丝揉捻而成的烛台,悠悠地照亮床上的两个人。伊兹密设备受损,暂时欲振乏力。袍子要紧处一片湿痕,是雪团化掉的痕迹,只是冰敷过后之前被某个小狠狠坐过的地方动一动仍觉隐隐作痛,他只好干脆躺着不动。

作为一个战士,他第一次受到这样有苦难言的创伤。从前每次行走在黑暗的山林和危险的沼泽间时,伊兹密才会想念这个姆拉所布置的,不得自己喜欢的奢华温暖的地方。但在如此尴尬的一刻,他庆幸自己身下有张温暖的大床可以给他躺躺。

如今什么都做不成了,他这个生手和他以为的“生手”侧室并肩躺着,好在伊南娜胸部娇软,虽小却挺翘,伊兹密抱着她躺在床上,手钳得紧紧的,既是发泄又是带着点出师未捷的愤怒。

伊南娜虽然被迫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但见他什么都做不了仍觉解气。在这不讲道理的年代,百般退让坐实的只有自己的软弱,只是现在被抓得快喘不过气来,他不放过她,那她也不放过他,哈扎斯将军的那几口酒真是妙物:“殿下,你这样还怎么睡觉?”

疼得哪里睡得着呢?伊兹密咬着牙,心道伊南娜就算装得再温柔和顺,眼里总有些他感兴趣又看不懂的东西,她藏都藏不住的,趁着今夜她借酒发了出来,不如把握时机,探探她的真心,以后也方便钳制她,便硬声道:“那就说说话!”

伊南娜闲闲地答道:“殿下,你可以放开我,我们不如坐起来好好说话。”

伊兹密冷哼了一声:“你可以去伊修塔尔女神殿问问,男人和女人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

这话真是理所当然到让人不爽,伊南娜想:你还不是拿凯罗尔没办法吗,人家就是喜欢埃及王,你一个人怎么蹦跶都是在耍流氓!嘴里却道:“王子殿下,两个人躺在床上总要两情相悦吧?莫非您喜欢我?”

伊兹密心想伊南娜怎么自我感觉骤然提升了:“我养了一头小母狼,她不是很听话,我供她吃穿,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可她老想着咬我一口。可是这小母狼只能我养,日后还要帮着我打猎。”

伊南娜真想拿狼爪拍在他脸上:“王子,您的胸怀太过高远,要帮您打猎的话,光是把您的国土跑一圈下来就足够把人累死了。不如我换个问题问吧,您喜欢尼罗河女儿吗?”

“她长得好看,肌肤雪白,又聪慧灵巧远胜他人,虽然她能够预言未来的能力未经证实,但是我会把她弄到手后,想办法让她为我国效力的,”伊兹密野心勃勃地说了一大堆,最后才加了句:“我是喜欢她的!”

伊南娜听完他的话,笑得脸埋进床单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伊兹密觉得她浑身在抖,大为不解:“你笑什么?”

伊南娜狠狠喘了两口气才道:“殿下,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尼罗河女儿喜欢埃及王却不要你,你这样说话,没有女人会喜欢你!”

这话是对男人的莫大侮辱,伊兹密勃然怒道:“苏卡姆姆,你太放肆了,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伊南娜翻身坐起来,戏谑地看着伊兹密:“跟谁说话?主人?征服者还是高贵的殿下?所以你所谓的喜欢一个人,就是把她变作顺从的傀儡来满足你的需要?因为你只需要顾及你自己的感受,因为你是比泰多的王子殿下,正因为拥有一切,没有人能违抗你,所以你只愿意别人听你3的?”

“不如我来告诉你个道理,伊兹密王子,免得你以后要走太多弯路。”伊南娜嘲讽地说:“您要是再抓到尼罗河女儿,只要告诉她你爱她这个人就够了。不要说什么你爱她,就像爱尼罗河畔的莲花,因为她的花瓣可以做香水、莲子很好吃、莲藕孔很大、莲叶可以遮雨!然后威胁她哪天不听话了,你会把她的花瓣拔光、莲子吃掉、莲藕劈开、莲叶扯碎。女人爱听的,无非是那三个字。埃及王和你是一类人,不过他话没有你那么多,下手也足够快罢了!”

伊兹密现在是下面也痛,上面的头也痛,可是伊南娜的话让他痛,一边又令他清明起来:“尼罗河女儿不喜欢我?那你呢,苏卡姆姆?”

伊南娜耸耸肩,她这个动作在别人眼里很奇怪:“我?我的意愿不重要,我已经是你的奴隶了,王子殿下。心再高,也飞不出哈图萨斯高耸入云的城墙。”

这让伊兹密忽然意识到,他当时用非常手段将伊南娜困在身边,那后腰上的烙印注定了她哪里都去不了。但好像也正因为如此,他从伊南娜身上看到的某些可贵的、他企图得到的东西也消失了。

就算她留在这里,把他当做主人。也不会像尼罗河女儿对待曼菲士那样,满心满意地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奉献。曼菲士虽然粗鲁暴躁,可是在对付女人上,的确技高一筹,尼罗河女儿可不是对他死心塌地嘛!

“所以你前夜的话都是为了自保骗我的?”伊兹密敏感地问。

伊南娜的眼神发亮,嘴边带着笑,但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嘛:“没错,殿下,我骗你的。”

伊兹密的青筋突突跳,虽然那天伊南娜半真半假、不怎样真诚,但是伊兹密看多了投怀送抱的女人,伊南娜去从不来投怀送抱这招,这就好像一个从来不笑的人突然笑了,即使笑得不好看,你也会下意识觉得可贵。

伊南娜却对那根青筋满不在乎:“殿下,我不是第一个骗你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也是你的一个教训。”她大言不惭道:“你对着哈扎斯和凯西这样的臣子,处处都是谦和风范,最最平易近日;对上身份不及你的,则直接以锋芒压人,连话都懒得说;唯一你忌讳的国王陛下,你也已经表现得极其优秀、处处低调了。可是我这样只想蓄意骗你、最懂得看菜下碟的人,或者是亚尔安这样没脸没皮、百无禁忌的,你就显出疲态了。你总是能忍则忍,却白白错失很多机会,对着亚尔安也总难释怀,这样可怎么报仇?今天我对你说这些,你不要记我的仇就好。”

伊兹密心想,他现下就有件事情不想忍,可惜力不从心罢了。他的手模到伊南娜后颈,想着要不要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扼死算了。

可肩膀才抬起来,牵动了肌肉,下面的痛就更明显了,伊南娜的字字句句全成了胡言乱语,伊兹密的意识慢慢就模糊了。他心里想着:这女人看着平时不说话,还装了好久的哑巴,其实什么都在看在眼里了。他之所以不动怒,是因为拉巴鲁老师早年也提醒过他,虽然是王子,上面国王建在,小心过了头反而可疑。现在被伊南娜又说了出来,只觉得除了女人之外,自己对上御下、应付小人的功夫依然不到家,和今夜出师未捷一样沮丧。好在伊南娜是身边人,等有机会小惩大诫就是了。

伊南娜浑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两人说着话就睡着了,她早晨醒来,发现自己鼻梁贴着墙吓了一跳。原来伊兹密把她整个人挤到了墙角,反而他背后大半张床都闲置着空荡荡。

伊南娜回过头去,伊兹密因为她的动静醒来,两人的鼻尖距离不足一寸,炉火早就熄了,清晨寒意冻人,显得背后那人肩膀温暖厚实,大腿结实温热,鼻子里呼出来的丝丝热气也不讨人厌。伊南娜的紧紧贴着他的小月复,只是青年男子应该有的每日清晨的特征,似乎因为昨晚的重创,而没什么动静。

伊南娜看着他的喉结滚了滚,又滚了滚,最终撩了被子起床,一瞬间的热烈之后,他又习惯地沉默起来。

听到他召来侍女穿戴、脚步声又离去,伊南娜这才放开手脚在床上好好翻腾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准备睡个回笼觉再离开。

但是懒觉越睡越头疼,等到有个女官捧着换洗的衣物进来的时候,伊南娜抓了一把头发也翻身坐起来,暗想下次既不能喝酒,也不能陪那个满脑子野心的伊兹密王子发疯。

她背对着窗外理理衣服,心里却总觉得不对劲,因为这里人嫌她身份太低,从没有出身上层的高级女官愿意来服饰她,她身边照料起居的除了姆拉,只有姆拉派来的平民出身的女侍。

伊南娜一凛,直觉后背汗毛竖起来,她往床上一倒一滚,一把尺长的尖刀就深深地戳在她刚刚跪坐的地方。

不待她爬起来,那个陌生的女人利落地拔刀,扑过来按住伊南娜,身手之矫健绝对是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伊南娜一手死死抓住对方意图下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和对方互掐着脖子。两人气喘如牛,伊南娜叫不出声,那女人被她掐得脸色泛白,伊南娜也被掐得眼前模糊,挡刀的手力气在渐渐流逝。

这样僵持下去就死定了,伊南娜决定冒险。她猛地松手歪头,耳朵一凉,那把刀贴着她的脸扎进了床铺里。

伊南娜踢腿踹在那女人小肚子上,一下子把她踹翻了开去,手模到床头用来燃安息香的铜香炉,连忙挡在头上,下一刀带着志在必得砍过来的时候,那猛如敲钟的“哐当”声让藏头在香炉里的伊南娜眼冒金星。刺客又一击不中,下一次攻势就缓慢了,伊南娜拿香炉砸在她手腕上,没想到她另一手又模出一把刀来,伊南娜同时也模到枕下,电光火石间,“扑哧”刀刃入肉的声音传来,那个女人腰带都被扎断,掉了下来,整个人就势压在了伊南娜的身上。

伊兹密和哈扎斯破门进来的时候,只看到往日那镶金嵌银、雕满藤蔓的华丽床榻像个血池一样,伊南娜就坐在那池子里没动,旁边一具死尸早就没了温度,跟死鱼一样翻着白眼。

只是伊南娜脸色虽白、神情却正常,哈扎斯低低说道:“王子,您不过是留侧室在自己床上过了一夜,他们就忍不住了,恐怕从您有了后宫开始有人就在筹谋了。这是害怕您如此宠爱苏卡姆姆,诞下继承人啊!”

伊兹密不语,上前抱起伊南娜离开那张鲜血淋漓的床,他的脸离得她很近,一个英俊、颀长、冷漠,另一个秀致、娇小、苍白。他的手有力而用可靠,拢着伊南娜的后背和腿弯,穿过长廊,往伊南娜房间的方向走。

伊兹密的手突然离开了伊南娜的肩膀,伊南娜只觉得顿失依靠,双手抓住了伊兹密的前襟。而伊兹密的手却立刻回到了她的后背上,伊南娜才恍然他只是推门而已,面前已经是那不算宽敞但整洁的房间。伊兹密将伊南娜放下,而这段小插曲让她多少有些尴尬。

再抬头看伊兹密,他的袍子被刚才的那一抓扯歪了,身上也染了大片大片的红色,而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仿佛是怕伊南娜如上次在亚述城里受了惊吓一样,拍了拍她的脸:“刀子戳肉的感觉怎么样?”

伊南娜想朝他翻个白眼,可是实在没有力气,肾上腺素的爆发带来的是事后的虚月兑。她走了那么多路、吃了那么多苦不是为了把命葬送在这里的,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一切从何谈起,她反而牵起无力的笑道:“殿下,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后宫,即便它奢华、舒适又引人沉醉,可它时时带着血腥。流血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不喜欢血是从我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伊兹密一愣,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对他来说,伊南娜会拿刀子是一回事,但能拿刀子戳人就是个巨大的进步,这意味着她更适合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伊兹密原本就俊秀,只是平日里一张脸谦和却又疏离,但这一笑,却像山顶的春风吹散了冰封的积雪,平日威严的眉梢眼角乍然分明,很是温和动人。

他是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又带点欣赏的笑容,虽然笑容里依然隐藏让人不寒而栗的阴谋:“既然这样,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零碎东西收拾一下,随我启程去埃及。尼罗河女儿在曼菲士怀里躺够了,也该让她睁眼看看现实了!”

伊兹密数年游历,也对这王宫生出了厌倦。并非是因为刺客的出现,对于这个时代的王者,刺客就和夏天的蚊虫一样频繁。只是他是高原上不羁的鹰,他的地盘更宽广更高远。

比泰多王如今稳稳坐镇,伊兹密就可以再次让自己的脚步遍及阿勒山,两河平原和埃及沙漠,甚至是大绿海上,再富丽堂皇的宫殿,都会使山间的风堕落成陈腐的香气,会让山野的清流变成浑浊的死水。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要参加职称考试,鸭梨山大,请假两天,我顺便休整一下进入下半卷,周一会上个奇妙的桥段,某两个人不是要成亲了么……

第三座大山就是:保不住命啊!这个年代,到处都是刺客,王子也意识到娜娜的奴隶身份,是两人间的障碍,不管他是真喜欢也好,纯粹为了征服也好。

两人马上就会分开,分离成全的不是相守,但可能会成全爱情。

小剧场:哈扎斯将军和姆拉女官的茶疗时间

哈:姆姆昨晚在王子寝室睡了一个晚上?难怪今早王子眼圈都黑着……

姆:(不屑)她这样的身份,怎配待在王子身边整夜?

哈:可她做到了……

姆:……

哈:听说王子还让姆姆弄了点雪进去助兴,年轻人真会玩……

姆:看在未来小殿下的份上,随便他们怎么玩吧……

哈:男人那里很脆弱,别玩坏了……

谢谢妹子们的霸王票,继续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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