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终于迫在眉睫,蒋正终于放缓了对江西的进剿,或许在老蒋的心心月复大患的天平正一点点倒向自己。冯、阎首鼠之辈,虽然阎锡山通电支持和解,但他也就是动动嘴皮,在关键时刻给老蒋添添堵,冯玉祥更是要趁火打劫。这两个人都指不上,现在唯一有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只有张学良一人,虽然在浦口时张学良言辞闪烁,游移不定,但终归还是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不会对山东方面有大动作,至多是观望两不相帮。
如此他或许能将杨效欧的第二军从北部防线南调,以支援在鲁豫徽边界苦战的十七师。不过,他还是要确定下来才能安心,否则有个万一就是生死存亡的关节。
吴孝良登时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向副官询问道:
“张副司令到了南京没?”
“还在浦口,并没有急着渡江进京!”
“拍电报过去,问他是否已经做好了决断。”
“是!”
副官领命去电报室派电报,他们随身携带的短波电台发到浦口区不成问题,只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回信。直到晚间,加急电报都拍了三封过去,可仍旧没有半点回音。
随吴孝良南下的警卫队长于三和急的直搓手,半似自言自语,又半似安慰的道:
“该不是张副司令的部下贪玩误事,耽搁了咱们的电报吧?”
白天里吴孝良甚至也如此想过,但天擦黑以后,他已经彻底断了这个希望,他明白这是张学良无声的拒绝。恐怕过了今夜,也许就是今夜他的东北军就该大举进攻济南了吧!
……
江北东北军首领国民革命军海陆空副司令张学良临时驻地,张作相不在张学良终于松了口气,再没人能质疑他的决定,就在下午吴孝良一连三封加急电报拍了过来,同时蒋正大军齐出进攻吴孝良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兹事体大,他终是不愿一人独断,叫来了他的心月复爱将于学忠。
“吴维又拍来电报,依孝侯之见,东北军该站在哪一边?”
于学忠双目精光闪闪,毫不犹豫的答道:
“大帅早有定计,何必再问学忠,但既然大帅由此一问,学忠的答案就是站在胜利者一边!”
好个站在胜利者一边,胜利者究竟在哪一边?瞎都能看出来,委员长所领导的南京国民政府是华民国正朔,辖下嫡系央军数十万人,无论财力兵力都远胜山东吴孝良,所以胜负早就在开战之前决定了。
张学良目光紧逼,继续追问。
“孝侯属意南京?”
到了这个时候,于学忠也不再欲言又止言辞闪烁,开始直截了当。
“学忠之见,当然是与南京一起痛打落水狗,而且是立即动手,倘若等大局已定再动手东北军恐怕只剩下喝汤的份了。可如果现在就动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一举拿下山东,谁还敢小看咱东北军?”
于学忠呼吸急促脸开始涨红,随着对未来战局的憧憬,他愈发激动起来。
……
南京吴孝良临时住处,近晚间八点的时候张学良终于复电。于三和捧着电报激动的进入房间,吴孝良对于目下战局思考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最终想通了,将希望重新着眼于自家身上,指望外人毕竟是靠不住的,两方势力联手,都是利益攸关,和则聚,不和则散,总不能指望他们冒着牺牲自家的风险来救援自己吧,这想法太天真也不现实。
“司令,张副司令回电了,他同意了,在咱们和老蒋之间保持立,只观望,不帮忙……”
吴孝良终于完全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消息是下午时送来,恐怕他要高兴的蹦起来,但此时其关节已经想通,张学良作壁上观不过是锦上添花,最终成败与否还要看自身够不够硬。
杨效欧的第二军终于可以解困南下了,吴孝良一口气拟了好几道电报发了出去,对整个战局做了决战部署。不过于三和由始至终都有一个疑问。在他想象,吴孝良得知东北军最终还是履行了初时的承诺后,应该大为兴奋才是,可在他的表情只看到了一个淡淡的回应,甚至是理应如此的感觉。可在下午时,张学良杳无音讯,于三和明显的感觉到了吴孝良内心的焦虑。
怎么一个下午心态变化就能如此之大呢?他虽然表面粗疏,但实际上内心却颇为细腻,对很多细节也极为敏感,否则李泽军不可能派他做吴孝良的警卫队队长一路护送其来南京。
于三和虽然觉察出了吴孝良前后变化,但他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不过令他震撼的是,吴孝良一道道命令,这简直是在冒险和赌博,而且是那种孤注一掷,不胜则输的一不剩那种豪赌。
吴孝良下令对许昌的顾祝同部进行何为,关炳炎装甲旅以及骑兵师连夜发起进攻,李又廷部主力则在北方呼应负责与其南北夹击,同时只分出偏师一部负责监视冯玉祥的部队。河南大战将由此展开。
山东的情况则更为令他惊骇,第二军全体开进安徽,增援董海滨的十七师,争取将陈诚的十一师牢牢的钉在安徽,不得进入山东半步。这还不算完,李泽军的五十七师则主力尽起,渡河向对岸的东北军发起突然袭击,只要击溃其防线令其溃退即可,不必穷追。
“司……司令,张副司令不是都答应作壁上观了吗?咱……咱们这么做是不是……”
吴孝良偏头笑了,这个于三和淞沪要塞一仗打的好,他十分欣赏,所以平日里对其重视的紧,时时与其讨论时势,他这才敢于质疑自己的命令。不过吴孝良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很多时候他甚至鼓励部下对自己的决定进行质疑,这样才能有意识的培养他们看问题从大局着眼的习惯。
“你是不是说咱们这样做不仗义啊?”
“回司令,是……是的!”
这声回答十分干脆,这明显是出尔反尔。
吴孝良笑了,反问道:
“那你说说,如果换了是你来指挥这场大战,这命令该如何下?”
“这……”
于三和抬起右手模了模后脑勺,有点发蒙,不好意思的笑了,他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言而有信总不会是错的,否则今后谁还敢与其结盟?
吴孝良看他这副样不禁觉得好笑,弹雨硝烟里杀出来的铁血汉还能有这副神态。
“此前有情报陆续指出,东北军通电促合,但黄河北岸兵力却不减反增。你可知道,就在昨夜又一个旅离开了北京南苑南下?这意味着什么?”
于三和还真没往深处想,这些电报是夹杂在每日上百封电报之的,他有印象却没在这个时候利用起来,他心突然咯噔一下,就在早晨的电报里,有济南方面关于黄河封冻的汇报。
黄河封冻,东北军眼前的屏障就消失了,大部队可以直接踩着封冻的河面向南岸发起进攻。如果……如果不未雨绸缪一旦被东北军过了河,济南方面兵力空虚,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于三和又突然想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那就是他们拍发了三封加急电报,可直到从第一封加急电报过去十个小时之后,东北军才有了回复,这其耽搁的十个小时不是很耐人玩味吗?
“难怪司令让师长立即进攻!”
于三和恍然大悟。
吴孝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八点两刻,你们师长的第一枪应该已经打响了,汉卿该气的跳脚喽……”
……
“什么?鼎芳的两个旅顶不住了,这怎么可能?”
张学良的声音有些变形,亦或是说带着几分颤抖和尖厉。他料不到,自己和于学忠商议的缓兵之计居然被吴孝良识破了,为了拖延时间他特意延迟了几个小时才复电,但却没想到还是被吴孝良抢了先机。张学良按照习惯,以凌晨作为发起攻击的时间,而吴孝良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选择了八点两刻这么个混蛋时间。
更加混蛋的是,由于为了准备凌晨三点的战斗,王以哲特意命令主攻部队原地休息,只留策应部队对南岸进行监视。就在这种情况下,山东军毫无征兆的发起了进攻,骤然间南岸万炮齐发,成吨的炮弹像冰雹一样被倾泻到了东北军的阵地之上,将他们压制的完全抬不起头来,直至炮击停止,南岸则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冲锋之声。
王以哲从来没见过这么败家打炮的部队,炮弹就像不花钱一样,东北军就以步炮协作著称,但也从来没这么打过啊!感慨过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队伍在短时间内竟然难以组织起防线。由于之前主攻部队在进行休息,炮击开始之后一切就都乱了,此后一个小时之内不论高级军官还是低级军官都失去了对部队的控制,束手无策。
并且,炮击结束之后,这种情况像惯性一样扔在持续。所以,两军接触白刃之后,东北军凭借着人多,堪堪混战了一个小时,就再也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