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夫托大,就不以官职相称了,二位贤侄,里面请。”殷远鉴将张克楚和郭玉郎请进书房,分别坐下。
“未知老丈遣管家相邀我二人来此,所为何事?”郭玉郎见殷远鉴只是盯着张克楚笑而不语,只好开口问道。
殷远鉴收起笑容,长叹一声:“我殷家庄园忽然遭此大难,幸得贵军上下援手,本不该再烦扰各位,只是……”他瞅瞅张克楚,见张克楚关切的看着自己,便皱眉接着说道:“只是老夫思来想去,贵军迟早是要离开这里去做一番事业的,可是我这庄园和岛子,却孤零零的悬浮于海,偌大家业,搬又搬不走,挪也挪不动啊,这岛上几百口子人,可都指望着这点生意求个活路呢。”
“可若是岛上私自营造炮台营寨,又恐违了大宋律法,因此上,想和二位贤侄商量,能否将贵军的水陆营寨,都设在飞崖岛上?只要在经略府水步两司立个执照备案,其他的事情,我殷家出钱出力,一应办妥,便是平时守备的士兵杂役,也可从我庄丁里挑选。”
“不知二位贤侄,意下如何?”殷远鉴说完之后,探寻地看着张克楚和郭玉郎二人。
“固所愿,不敢请尔。”张克楚和郭玉郎本来就是想找殷远鉴商议此事,现在殷远鉴主动提出,张克楚也不想再拿架子多废口舌,当下便应承道。
按着张克楚的想法,克敌军若是没有个固定的大本营,许多事情总是不便,达兰府港口虽好,却不便出海寻找土人,这飞崖岛位置合适,正是设立水寨的好地方。而殷远鉴开出的条件又是如此诱人——出钱出力,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去?
“哈哈,张贤侄果然是个痛快人!”殷远鉴起身说道:“走,咱们现在就到岛上四处看看,谋划谋划营寨该设在何处,炮台又该设在何处,说老实话,这些事情,老夫可是一窍不通的。”
殷远鉴吩咐下人唤来护卫周同,又叫了两个善画山川地形的清客,一行人便出了内庄,一路缓缓行来。
“烧毁这许多树木,实在是小侄鲁莽了。”张克楚很清楚这个时代香料的价值,看到被自己一把火烧得七零八落的香料种植园,心中有些惭愧。
“贤侄不必如此说,只要灭了土人,以后还怕种不出么?”殷远鉴挥手说道:“只要这岛子还在,咱们的庄园就在,眼下不过是损失些树木罢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多时,便来到庄园旁那个小码头,当初殷总管便是从这里驾船突围出去求救的。
“这里水浅,泊不了大海船,小船却是往来方便的。”殷远鉴介绍道:“也可以将大船泊在外面,由小船从这里上下。”
“此处紧靠飞崖山,似有必要在山顶处设个望楼,到了夜间也可以为自家船只引航。”张克楚抬头望了望高耸陡峭的山崖,说道。
“嗯,好主意。”殷远鉴示意清客在图上标注下来,一边接着向前面走,一边说道:“但不知这里要不要设防?”
“要是一定要的。”郭玉郎接口道:“虽然是小码头,却方便土人的小船进出,所以有必要在这里设个关卡,遇到土人来犯,便可紧闭大门,只需数十个庄丁守卫,土人便难以攻破了。”
“好,就这么办。”殷远鉴点头道。
看过这个小码头之后,大伙顺着岛上的大路先到了南码头,路上遇到两队护卫带着庄丁搜寻藏匿在岛上的土人,不过据他们说,已经搜查得非常严密,除非是再从海上来,否则岛上找不到一个活着的土人了。
“这里地势开阔,旁边又是个沙滩,很难防御啊。”郭玉郎看过地形之后对张克楚说道:“这片地方,倒是有几分像咱们先前驻守的海岛。”
“是有些像,不过,沙滩要更宽广些。”张克楚皱眉道。
“贤侄,这里又该如何防守?”殷远鉴见张克楚神色凝重,急忙问道。
“那边原来是些什么房屋?”张克楚转头看到码头后面一大片大火燃烧后的残垣断壁,还以为是曾大牛他们放火烧的。
“原是些堆放粗苯杂物的仓舍,土人夜里攻来时,放火烧了。”周同说道。
“我看不如在那两个土丘之上,设立两座炮台,这里修筑一道矮墙,用以火枪手掩蔽。”张克楚指着不远处的两处略高的地势说道。
“火炮么,我们倒是有的。”周同迟疑道:“但不知要多少?”
“每个炮台上,有三四门炮足够了。”张克楚嘿然一笑:“我就不信土人面对这样的火炮,还敢冲过来送死么?”
众人都点头称是,那清客不需殷家主吩咐,自己提笔在图上描画了。
从这里又有通往北码头的路,转过一片乱世,却见一座石桥连接大路两端,桥下之水清冽透彻,隐隐带着些寒气。
“这是从飞崖山上的湖水倾斜下来,我殷家先祖发掘河道,引来浇灌树木的。”殷远鉴指点道:“往那边去数里,便流入海中了,庄园全都靠着这水。”
“哦?是淡水么?那飞崖山顶,可是有个湖泊?”张克楚好奇问道。
“便是淡水了。那湖泊据说是有的,但是山崖陡峭,谁也不曾上去看过,不过有几处瀑布垂落,想来应该是有个湖泊在山顶上的。”殷远鉴说道。
过了桥,又行了一刻,见一草亭立于路旁,虽然简陋,却也是个歇脚之处,众人走了一晌,便在此暂歇。殷远鉴吩咐跟随的下人取出食盒,众人分食了,虽然无酒,在这海岛自然景色之中吃起来倒另有一番滋味。
“那东面的山腰上郁郁葱葱,是否也是种植了香料?”郭玉郎饭量小,吃了点茶点便饱了,站起来四处打量,见东面有座圆形的山峰,便开口问道。
“那山上种不了香料。”清客指点着那山说道:“一来土壤不合,二来水质不合,那山上倒是有些温泉,闲暇时,倒是可以一游。”
“有温泉?”张克楚心中一动,莫非那是个火山?有温泉的话,那山上还应该有硫磺矿啊!想到这里,他更觉心痒,几乎想立刻去看看,不过转念又想,来日方长,今天先不忙着去看,得把设立营寨的事敲定了再说。
待众人来到北码头,张克楚见这里地势要比南码头险要许多,便和郭玉郎商议在此设立水寨,如此便可省下许多建造功夫,殷远鉴反倒说,不用担心银子,张克楚笑道:“倒不是专一为老丈省银子,只是在这里设立水寨,我战船有炮台可持,转圜余地也大,以后便是再多几艘战船,也腾挪的开。”
“如此甚好。”殷远鉴见张克楚如此说,便也不再多言了。
至于陆寨,郭玉郎提议设在那座石桥附近,即方便用水,又便于往来南北支援,甚是得便,张克楚等人也觉得不错,一一记在了图上。
待众人又转了几处险要的地方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于是一行人转回庄园,少不了又安排酒席,饭后殷远鉴将张克楚请到书房,叙谈了些琐事——至少在张克楚看来是如此,比如殷远鉴问起他年纪几何,可曾婚配等等,让张克楚有些模不着头脑。
“这老头不是想把女儿嫁给我吧?”这个念头从张克楚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是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倒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而是他觉得这是现实,所以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虽然殷家三小姐,的确很美,很有气质,而且,看上去也很有能力,可她毕竟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嫁给自己呢?
更何况,自己喜欢的是珍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