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迟府时,明月已当空,耳畔还留有几分喧嚣。
“吱呀”一声,迟府的大门悄悄露出了一条缝隙。
“宁……”守门的小厮话还没说完已被宁婀的手势打断了。
只见宁婀一手提着花灯,似有似无的飘散一缕鸢尾的香气。轻轻合上门扇,微微一笑,回头悄声道:“大哥你不必理睬我的,早点歇着吧!”
说罢,一盒精致的芙蓉糕塞进那人手中,早已不见了宁婀的身影。
步入楼台中庭,前方不远处便是听风小筑。宁婀不由放慢了脚步,眼睛低垂了垂,心下不由琢磨起了今日领着她四处游览的苏离陌。
除了这沁人的鸢尾香,好似还有一种,对了,是苏离陌身上的草药香。他曾说过苏家本是世代为医,在整个珏齐医药可谓首屈一指。那么,草药……
宁婀顿了顿,往嘴里塞了块芙蓉糕。
果真美味!
抬了抬眼,望向前方不远处的树影,突地愣住。
口中继续嚼了两口,缓缓咽下。
“你……”
高高的槐树,枝叶繁密,唯有一处对月独放,零星的叶子点缀却也不显得孤寂。
却是偏偏不巧的,看到了某人,月辉倾洒在周身,一袭锦衣随意的缀在了树干上,一腿微微拱起,倒是悦意的很。
那人似早已觉察宁婀的到来,又似本便等着谁的到来。
微微侧头,不语,眼眸在月光下却依旧闪若晨星。
“我……”宁婀极力想要开口,却没能成功。
“小丫头回来了?花灯好看么?”那人唇角若有若无的掠起,懒洋洋的开了口,目光却并不看宁婀,反是定定的滑上了宁婀手中的鸢尾花灯上。
宁婀抬了抬眼,看向迟澜澈。
是,宁大小姐脾气不好,可是这脾气不好之中,最厌恶的,莫过于迟澜澈若有若无的笑,不温不火的话。
心下蓦地滑出了丝不悦,顿了顿,开口却是极为反常的平静。
“是呢,果真名不虚传。”稳稳地答话,没有一丝波澜。“不知澈哥哥可有游赏?”
好一声澈哥哥!
迟澜澈闻言,轻笑出声,眼睛却紧紧锁住宁婀的脸。
“可惜倒是错过了,与宛云论琴,竟是忘却了。”
宁婀点了点头,看模样似十分的理解,道:“宛云姐姐国色天香,澈哥哥有佳人相伴,忆不起来倒也自然。”眼睛眯了眯,呈月牙状,唇边的弧度亦是完美无暇。
迟澜澈眨了眨眼:“宁儿玩的可曾开心过瘾?”
“哈哈哈”女娃不再答话,眸子定定看向高高在上的迟澜澈,不动声色地换了只手提灯。抿了抿唇,模样似有几分俏皮。
“澈哥哥以为呢?”
迟澜澈垂了垂头,笑着摇了摇头,恍惚有些自嘲。
“我的记性倒是愈发差了,小丫头怎会不开心?”
“澈哥哥玩笑了,你也不怕我把你这般自讽传出去抹杀了逐浪公子的名声?!”
月儿的冷光依旧肆意倾洒,二人不言,定定对视,眼眸中却难得的,尽是一片真诚。
“哈哈,哈哈……”片刻,二人间爆起一阵笑声。
“小丫头何时与我这般客气?本公子倒是有些想念你刁蛮的模样了”是玩笑,又不是玩笑。
“是么?”宁婀侧头,睁大了眼,面上仿佛些疑惑。
“是!”迟澜澈笑着。
宁婀若有所思,点点头,傻傻一笑,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轻轻推开门扇,伸手,掌中已是掐出的几条红红的指印。背过身子,不急不慢地关上,掩下那抹银白的月辉。眼中滑过丝不悦,再看看那指印,抬眼,已是另一番颜色。
门外,男子轻轻昂首,望着那弯月,似有些痴迷。
月儿下去,东方泛白,看来明天恐怕是个艳阳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