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下心中百般的忧虑与忧思,缓缓抬头,看着对面的山崖,时昏时现,在山雾缭绕下显得格外迷蒙。
谷中的凉风斜斜地从从颊上溜过,肆意卷起了碎碎的刘海和墨色纤柔的发。
“臭……”
寂风倏地从远处的转角冒了出来,张嘴大声喊出一字,又急急的收住。山崖上的雪簌簌地掉落了好些。
宁婀收起心情,闻声,扭头便是一记狠狠的眼刀。
寂风看着宁婀的模样,微微失色,有些支吾起来。不是那记眼刀,而是方才,那个宁婀。轻轻抬眼,偷瞄了瞄前方冰石上的女子。
白衣翾然,却又不乏灵动俏皮,一手轻扶在了冰石上,仰首望着远空。恍惚间,自己竟有种见了九霄仙子的感觉。
莫非这,便是诗经中所述,静如处子,动若风兔。
顿了顿,再看了看宁婀。却见女子早已不是方才的模样,仍是坐在那块冰石上,眉头微微有些皱起,眼睛直直看着寂风,多了分怀疑,又或者,是质问。
对上宁婀这般的表情,寂风竟是出奇地没有怒口相向。
宁婀心下疑惑,表面仍不动声色,似乎还执意在方才那个字上。轻轻眯眼,面上多了些挑衅。
却见寂风,也不生气,反是抿了唇,双手握在了身前。头垂下,微向前踱过一步。似乎下了多大决心一般,猛一抬眼,对向宁婀有错愕的眼,缓缓,张了嘴。
“宁,宁姑娘。”刚说罢,身子已然侧了过去。
宁婀双眼一睁,张张嘴,没有说话。面上却写满了惊奇,傻傻看着寂风。
这青牛,是吃错药了么?
心下稀奇着,回想起了近几日来,还真是有些怪异呢!寞雪,平素里待她便是不错的,只是这些天里头除了好而外,似乎又多出了什么。寂风,从来都是冷眼相向的,而如今好像也没那么差了,莫非,还会因着那日将自己惊得从冰石上滑下来而倍感愧疚?鬼才相信!只是……
宁婀眸色微深,转而想起了那个冰雪般的人。南雪尘,对,南雪尘的冷漠如斯,喜怒皆不行于面色。可是,那日被自己拖下面具,竟也没有任何一句言语。而自那日起,他索性拿下了面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戴面具并非是习惯,而他戴,也不过是未防被他人认出。如今自己不仅知道了他是谁,更是看了他的容貌。那么,他不应该杀人灭口才对么?这样做,是不屑么?
正想着,一片薄薄的雪花飘飞而下,翩跹舞进了宁婀的衣襟内,贴着脖颈,弥漫清清的凉意。宁婀这才忙反应过来自己的发呆,忙抬头,看向远处仍未说话寂风,遂开了口。
“青牛,你不舒服?”
此言一出,自然而然地引来了寂风的斜眼。只见,寂风一转身,面上多了些怒意。
“喂,对你好点就有问题啦!我……”步子向前又跨了一步。却又突地停住。一偏头,甩出一句。
“懒得与你计较!”说着,斜了斜眼。“喂,用膳啦,走吧!”
宁婀瞧着寂风,更为的错愕。
这……他算是接受自己了么?
宁婀无法再细想,遂愣愣地点了点头,忙起了身,跟着过去。
还未走出两步,只听得物件轻轻落地,插入雪中的声音。宁婀微微垂头,望去,忙停了下来,只是折身而返。
“等一下!”
喊出一句话,却并不看向寂风,直直蹲下,便拾起那物。面上不自觉地多了满满的认真和细腻。
是木梳,桃木小梳。
宁婀自是记得很清楚这小梳的由来,那日本是不屑,却仍莫名其妙的收下,胜而至于还带到了今日。
轻轻拍弄开上边沾染的雪,抚了抚整齐的梳齿和纹路。
寂风转身,所见的,也便是这一幕了。心上默默浮起丝笑意,缓缓地,被疑惑所替代。双臂抱在胸前,看着雪地中的女子。
“很重要?”双眼直直对向女子。
宁婀闻言,还未浮出的笑意已然收回,双手一合,木梳被不动声色地掩开。神色还有些僵硬,一扭头,正对上寂风的眼,忙撇了头,看向别处。
“才没有!”
“还很新?”寂风虽是个性狂躁,跟在南雪尘身边,又怎会不细致。一言已出,似问,又非问。撇下了宁婀的话,却将宁婀的所有反应收归眼底。
宁婀不答,轻看了看寂风,神情已回复到原本的倨傲,看了看手中的小梳,多了丝刚拿到时的鄙夷。
“小东西而已。”说着,将木梳斜斜收入自己的腰间,动作仍可看出几分仔细。
寂风瞧瞧宁婀的脸,不再多说,望了眼远山的雪。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走吧。”
宁婀回了头,手向腰间探了探,抿了抿唇,默默跟上。
看着寂风的背影,却看不见他的脸,看不见思量。
后方,冰影莹莹,尘雪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