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棒街上的绿原寨农品店是付员外负责筹建,当时受陈小丁委托,要他老人家帮助主持一段时间,等到店内掌柜、伙计基本上手后,就可以返回虎头镇。
付员外正在帐房内休息,听伙计说县令大人到此巡视,不敢怠慢,连忙走出店门迎接。
来到窦德官轿前,躬身一揖道:“县令大人前来巡视,付某迎接来迟,请大人恕罪。”
一掀轿帘,窦德慢吞吞走下轿子,大蛤蟆眼眨巴一下,仰脸道:“你是这家店铺的掌柜吗?”
付员外依旧是躬身回道:“正是,大人请店内坐。”对这窦德,付员外此前虽没有见过,可也闻听此人为官贪腐,且狂妄自大,若有一点不恭敬,必会招来责难。付员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闪失,让绿原寨的店铺受到损失。
窦德在付员外的引领下来到店内。店内靠墙一侧的桌子上,伙计早早沏得好茶,杯盏摆放整齐。付员外伸手请窦德就坐,等窦德走过去,一坐下。付员外拿起茶壶为他倒上茶水,小心观察他的表情。
付员外在一旁侧身站立,问:“县令大人辛苦,不知来到小店是有什么公务,需要我等配合?”
窦德微眯双眼:“是这样,有人举报你家店铺高价贩卖粗制滥造的商品,涉嫌霸市强卖的罪责,有这回事吗?”
柜台内一年轻伙计自打窦德走进来,就看这狗官不顺眼,又听他在那儿信口雌黄,污蔑自家店铺,生气地争辩道:“他们这是在颠倒是非,我家店铺向来都是买卖公平,童叟无欺的!”
窦德蛤蟆眼一瞪,一拍桌面:“大胆!本官和你家掌柜谈话,还要你来顶撞本官?!来人,将他给本官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两个衙役冲过去,将那名直言的伙计给架出柜台,就要拖出去杖责。付员外忙连连向窦德赔情:“县令大人,请饶恕他年幼无知,待我好好管教他,杖责就免了吧。”
窦德哼哼一笑,冷眼看付员外一眼,扭过头道:“怎么的,掌柜,给他免了,难道你要替他挨这二十大板不成?”
付员外当年在火王朝中做官,也是一身正气,最看不得这类欺压百姓的狗官,老员外一挺脖梗严词道:“大人既出此言,这二十大板若真的非打不成,那老夫就替我这伙计承受了!”
他一句话给窦德噎得直翻白眼,窦德恼羞成怒:“好好,好,本官成全你。来人,将这老东西杖责二十大板,先让他领教一下,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衙差不由分说,走上前架起付员外走出店门,就在当街将他推到,轮圆衙杖“啪,啪”打下去。付员外紧咬牙关,没有吭一声。
窦德在一旁抄手站立,冷笑着低头看着付员外:“老家伙,不要以为你们有个什么虎头少主撑腰,就可以作威作福了,不识时务的话,好戏还在后头呢。看你这么大年纪,本官就不再为难于你,转告你家主子,让他当心点!”
一挥手,窦德钻进官轿,带领众衙役打道回县衙。这边,店内的伙计走过去搀扶起付员外,关闭店门。
玉林镇的生意无法做下去,伙计们套上马车,将付员外扶上马车,让他躺好,一行人返回虎头镇。
回到虎头镇后,伙计们将付员外送回府中,即刻回到虎牙街店内,向当值掌柜鲁大户一一说明付员外被打经过。鲁大户命伙计请郎中为付员外疗伤,另派一名伙计返回绿原寨向陈小丁汇报。
次日,陈小丁早早携带礼品赶到付员外府上慰问老员外,感谢他的辛劳。
走出付员外宅邸大门,陈小丁在返回店内的路上思索付员外的话。由那个窦县令来势汹汹的样子判断,一定是受他人唆使,并且是早有预谋,付员外特意交代陈小丁一定要小心行事。
回到虎牙街店内,陈小丁面色阴沉,一语不发地坐在那儿沉思。付员外的话不无道理,很显然那该死狗官一定是早已预谋,甚至是背后有人在支持他。
如果现在去和他争辩,只有更坏的被处理的结果,那就是他用手中权势将玉林镇店铺封闭。
可是这狗官如此欺人太甚,甚至是不问青红皂白,刑责一位年过花甲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实在让陈小丁难以平息心中怒火。
鲁大户走过来低声问:“兄弟,那玉林镇的店铺还要不要继续开下去?要不我去把店面退掉?”
“啪”狠狠一掌拍在桌上,陈小丁猛然站起身道:“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如此横行霸道,他再有权势,再有背景,能强过火王,强过洞空等人吗?!明天,我们去玉林镇,会会这狗官,看他会拿什么样的罪名出来搪塞我!”
……
玉林县衙内,窦德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时辰近巳时,窦德向来如此,不然县衙内会混乱成那样?
“咚咚,咚咚……”县衙门口方向传来急切的敲鼓声。
窦德恼怒地咒骂道:“女乃女乃的,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本官吃个饭都不得安宁!”
一衙差跑进来,慌里慌张地禀报:“大人,大,大人,不好了,县衙外,有人敲鼓鸣冤……”
“鸣冤?冤什么冤,有老爷我冤吗?吃饭都吃不好,吵吵闹闹,将他们赶走,让他们等老爷心情好时再来!”
衙差抄手眼神胆怯地说:“不行啊,大人,他们,人很多,并且是,是从虎头镇来的,为首的叫做什么虎头少主。”
“哈,虎头少主?!来得倒挺快的,好吧,老爷我就去看看,让他们稍等片刻,等老爷我换上官服。”
窦德穿戴好官服,耀武扬威地出现在大堂上,在案几后坐定,一拍惊堂木,让衙差带击鼓鸣冤之人。
看他每日里游手好闲,不理政事,这基本的程序倒是做得蛮有派头。窦德在案几后坐好,胸脯拔得都高高的。
此时,县衙外已聚集了众多玉林镇的百姓,他们多是来看稀奇。因为这县衙几乎很少见有人来敲鼓鸣冤,不是百姓们生活多么富足安乐,而是即便有冤情,也不要奢望这县令窦大人为民做主。
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有事求窦大人,都是携带重礼直奔县衙后院。普通百姓是不要想着可以得到县令大人接见的。都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位窦大人是衙门的大门都懒得开。
玉林镇的百姓听到衙门口有击鼓声,都好奇是谁有如此胆量,或者是无知,会跑去击鼓鸣冤,这不是没事找事,自找霉运吗?
陈小丁身穿一身华丽的蓝色长衫,昂首走进玉林县衙,身后是白雪和鲁大户,其他伙计都被挡在了大堂门外。
走至大堂中央,陈小丁向案几后的窦德一拱手:“小民陈小丁见过大人。”
旁边一衙役斥骂道:“狗东西,见县令大人为何不跪?!”
鼻子里冷哼一声,陈小丁两眼紧盯着窦德:“不是小民不懂礼节,而是小民只跪那些受黎民百姓尊敬的好官。”
刚刚还眼睛向上看,只拿余光打量来人的窦德,一下被陈小丁的话气到,一瞪眼:“女乃女乃的,你是说本官是昏官吗?我看你是不是皮痒想吃我这县衙的衙杖大板了?”
陈小丁摆摆手,笑道:“小民皮痒不皮痒,暂且不说,你是不是昏官,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我且问你,昨日为何杖责我家玉林店铺的付员外,他可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可怜如此高龄老人被你二十大板打了个半死!”
窦德在案几后翘起二郎腿,他全然不把陈小丁的责问放在眼中,大嘴一咧,呵呵笑道:“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最近名头很响的虎头少主唠?莫要说一个老家伙,就是你,老爷我想打就打,玉林镇,我就是最大,虎头镇内,我就是天!”
“看来县令大人是无端滋事,滥施刑罚,并且不想悔改,不想给我等百姓一个交代唠?”陈小丁微微低头,眼睛余光斜乜案几后的窦德。
窦德一拍惊堂木,俩蛤蟆眼一瞪:“大胆刁民!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啊?!讨价还价啊,还给你个交代?”
看他一副泼皮无赖样,陈小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质问:“我绿原寨农品店没有触犯王法,更没有作假售假,你不做调查,随便打一位老人,必须给个交代,否则我们到州府衙门控告你!”
窦德一歪嘴,冷笑道:“之前本官还想着,只要你脑子活泛一点,懂些人情世故,啊,嗯,我呢,就不再为难你们,说不定还要你们继续开张。没想到你小子就是一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来人先将这咆哮公堂的刁民拿下,重责四十大板!”
话音未落,陈小丁脚尖一点地,向窦德扑去。白雪怕他惹出事端,一扯他衣袖,愣是没有拉住。
眼前黑影一闪,窦德再看时,陈小丁已双腿盘坐在案几的另一端。单单这一身法就足以让窦德及大堂内的众衙役目瞪口呆,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拿下陈小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