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在车里等了一会，白果拎着两个塑料袋从肯德基店里走出来，上了狗蛋的车。
“‘嗯’！我买了两份咖喱米饭，两个汉堡包，还有一袋薯条，两杯可乐。”白果说。
狗蛋问：“咱们去哪里吃饭？总不能到车上吧。不妨看看找个茶室坐坐，再静静的吃饭。”
白果摇摇头说：“‘嗯’！我不喜欢喝茶，喝上茶容易肚胀。我想咱们也不要花什么冤枉钱。要不就去您给我租的房间吧！离这里也不远。”
狗蛋有些不想去。狗蛋不想去不是真的不想去。他潜意识里是想去的，尤其现在是晚上。也没人注意他进出小区。到了那个小屋，就他和焦白果两个人，二人世界，想起来也有一种浪漫的情调在心中弥漫。但是，他又怕去了，一旦把持不住自己，和白果有了什么今后再也扯不断的关系，那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狗蛋犹豫不决，思前想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焦白果。
“‘嗯’！就去您给我租的家，怎么样？”焦白果说，“‘嗯’！您是不是听不惯‘嗯’。不想搭理我呀！”
焦白果“嗯”来“嗯”去的，狗蛋听得有些滑稽可爱，说道：“去去去！就听你的，去你家。再不去，你要‘嗯’死我了，还不如叫‘大哥’，或者‘干爸干爹’呢！”
“好呀！那我以后就叫你‘大哥’或者‘干爹’。”焦白果笑着说。
狗蛋笑着说：“不行不行，你叫我大哥，我还得叫你爸爹呢！你叫我干爹听起来别扭死了。还是叫‘嗯’吧!”
于是，狗蛋开着车，拉着焦白果到了雁城市国税局后面一个小区。小区内门房口灯光明亮，里面却有些昏暗。狗蛋见大门开着，直接把车开了进去。看门房的老头见状，手里拿着手电，晃着光影，跑出门房，拿手电射住狗蛋开车的尾部，大声喊道“不要进院停车”。
狗蛋从车窗伸出头来，说道：“师傅，就在这个小区住呢！”
看门房老头拿手电晃了狗蛋的脸部一下，老头眼睛不错，尤其是夜间，看得一清二楚，马上认出来，是禹水县的狗蛋，上次刚租上时，狗蛋给过他一盒芙蓉王烟，二十几块钱。此刻，他一见是狗蛋，就不再吭声，默默佝偻着身躯，迈着失望而蹒跚的脚步，开始摇摆着往门房走。
狗蛋停好车，从车里拿出一盒值六十多块钱的中华牌香烟，快步追上看门房老头，他一拍老头的肩膀，说道“老师傅，给你一盒烟吸。”
老头缓慢地扭过头来，瞪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瞅了狗蛋一眼，狗蛋把烟塞到他的枯枝一般的干瘪的手里，说：“老师傅，拿着。我上楼了。”
狗蛋扭身和焦白果走进了单元里的楼道。老头看看俩人的消失的背影，瞄瞄停着的广本车，借着院里门房旁边耸立的一根路灯杆上白炽灯射下的灯光，他看看手中的红色的中华烟，眼里亮堂了许多。他平时根本抽不起中华烟，但见到不少，知道这是老板们或者当官儿们吸的烟。不由心想，要是这楼里住的都是像狗蛋这样的有钱人多好，就能经常让他吸上好烟。
狗蛋跟在焦白果身后，上了三楼，进了301室。拉开灯，焦白果招呼狗蛋坐在沙发上，拿热水器开上了水。
焦白果坐在狗蛋身旁，解开系着的两个塑料袋口，拿出里面的两个白色饭盒，打开，让狗蛋吃咖喱米饭。她把薯条和汉堡包、两杯可乐也取出来，让狗蛋吃与喝。
狗蛋没有吃过这些洋玩意，他是第一次吃，觉得咖喱米饭的味道还可口。用面包夹着鸡肉吃，这要在以前的中国，是想也不敢想的一种吃法，面包夹着肉吃，别人还以为你是傻帽呢。可是老外就是这种吃法，称之为汉堡包。狗蛋拿起装在纸盒里的汉堡包，啃了几口，觉得有嚼头。狗蛋感觉到这些洋快餐，做的是有特色，携带方便，还适合打包。怪不得慢慢侵蚀了年轻人的胃口。
吃罢咖喱米饭和汉堡包，狗蛋也学着焦白果沾着果酱吃了几根薯条，又喝了几口可乐。狗蛋觉得肚子里已经满满的了。可是，心里却有着一些不满足，那就是还渴望着哧溜溜吃上两碗拉面，才觉得过瘾。实际上，肚子已经放不下拉面了，拉面在脑子里渴望着。
狗蛋把自己的感觉一说，焦白果说：“我家里有面，可以给你做饭吃呀！”
狗蛋笑笑说：“我只是说说心中的感觉而已，看来，到最后，我的胃口，还是喜欢拉面，不喜欢洋快餐。这就是和你们年轻人的代沟。”
吃罢饭，焦白果给狗蛋倒了一杯茶水，狗蛋边喝茶水，边思考着，是不是该离开。他觉得这里不是他长久留下的地方。他惦念着好长时间没有给焦白果些钱，这眼看着她有可能要回家结婚典礼，也可能就再也不会来雁城了。说不定，到时候他狗蛋见她一面都很困难。于是，他就借焦白果到卫生间解手的空隙，偷偷打点了一上的钱，可以先给焦白果放下五千元。待焦白果从卫生间出来，狗蛋便对她说：“白果，我今天也没有带着钱，这五千块钱，你就先拿着用。等过段时间，咱们见了面，我再给你拿点。”
焦白果摆手拒绝了一下说：“‘嗯’！不、不、不，我不能要您的钱。”
狗蛋说：“你一直学习理发，也没有挣上个钱。你家里父亲又不能动弹，又需要买药干什么的”
“不，我不需要，我慢慢想办法。谁要娶我，谁就得管我家这种困难。他不同意，就不要娶我。”焦白果说着，低垂下头，不高兴的样子。
狗蛋叹了一口气说：“说是说，道是道，你总不能带着父母亲出嫁吧！再说，你一旦真的出嫁，家里也得办喜事，也要花钱的。”狗蛋把钱放到了茶几上。
焦白果见状，拿起钱往狗蛋的怀里塞。狗蛋拒绝者，俩人推推嚷嚷，狗蛋接触到了焦白果的手，感觉热烫热烫的。焦白果也不好意思再和狗蛋纠缠，就放弃了。狗蛋依旧把钱放到了茶几上。
狗蛋回想着刚才两个人你来我往纠缠在一起的感觉，心里有着一种渴望与蠢动。但他很快就遏制住了这种渴盼，他感觉现在有种趁人之危的念头。他决定赶快离开这个充满**的是非之地。
狗蛋站起身，拿上搁放在茶几上的黑色文件包说：“白果，我要走了。你要是明天真的走，我可以来接你一下。”
焦白果没有起身，说：“我不要你接‘嗯’，您就不能再坐会儿吧！您一走，我就是一个人啦！”
狗蛋想想，只好先坐下了来。说什么呢？狗蛋只好闲扯焦白果学理发的事情，他还是想鼓励焦白果以后坚持着学学。焦白果说：“不行，主要是觉得理发枯燥无味，每天和几根头发打交道，没个兴趣。我想等我结了婚，有了钱，可以来雁城开个门市，卖个服装什么的。”
狗蛋一想，觉得焦白果的想法也对。就说：“这个念头好。等以后我的煤矿挣了钱，我就帮你一下。”
焦白果说：“我要真的回去结婚了，这房子租期还没有到呢！”
狗蛋说：“是呀！你就是走了，人家主家也不会给咱们退房钱。干脆，你就不要拿东西，有空而来了雁城，你还能在这里休息休息呢！”
焦白果说：“好呀！就先不要退。我也可以给您一把钥匙，你要是来雁城办事，喝多了酒，也能来这里睡觉。这房子，两把钥匙，我一会给你一把。”
狗蛋一听焦白果要给他钥匙，就婉拒说：“看你，还没有回家见对象，还没有定了结不结婚，别这样着急着给我钥匙”
俩人又聊了一会，双方都有意躲闪着什么。在这黑夜里，一男一女坐在一个屋里，使这间屋子里就溢满了**。狗蛋还是想从这**里逃窜。他又一次站起来，说：“白果，你休息吧！我要走，明天煤矿还有事呢！”
焦白果也站了起来，她没有吱声，狗蛋往门口走，她紧紧跟着。到了门口，狗蛋伸手要拧开关开门，焦白果突然伸出双臂，从身后紧紧环抱住狗蛋的腰，她把头伏在狗蛋的背后，轻声说：“‘嗯’！您不要走了，我每天一个人在这个屋里，害怕。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间屋里，也许不会再来，您能不能不要走。”
狗蛋一下子慌了神，心咚咚直跳，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不行白果，我要走，我不能”
狗蛋横了一下心，头也没有回，他扳开白果的手，拉开门，迅速走了出去。在闭门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哭声。
门“啪”的一声关住了。震亮了楼道顶端的灯。狗蛋几乎是跑下了楼，走到院内，抬头望了望天上冷清的月亮，摇了摇头。上车，开车离开了小区。一路上，狗蛋的脑子里，仿佛听见焦白果一阵阵隐隐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