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场景,杜乐和寒妍在阵中看得真切,都感到一阵发寒,想不到平时弱不禁风的云啸,居然可以改变战场中的局势,原本整个三营可能会在敌人的偷袭中覆灭,现在反而转败为胜,斩敌无数。
这场惨烈的战斗一直到天明,夜幕散去,白昼来临,唯有满地尸骨和阵阵烽烟,可是告知人们昨夜的恶斗。
杜乐护着寒妍在众多尸体中寻找着纪啸云,因为活着回来的士兵里面没有他,但是每一个人都说他一直冲在最前面,战场之上,始终冲在前面的勇悍士兵,往往会以身死而结局,所以二人心中十分黯然。
一个如此优秀的士兵,怎么可以就此死去,昨夜若非他悍不畏死,一马当先杀入敌阵,此刻恐怕整营的将士都已不复存在了。
“那边,你看,好像就是他!”杜乐身边一名亲兵指着远处一具鲜血淋漓的躯体喊道。
寒妍顿时一阵心悸,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是他,你一定要活下来,我还没有把你治好呢!
当杜乐将那具躯体反过来一看,一张被满是血污的脸上,可以依稀辨认出容貌,果真是纪啸云,当即众人的心猛地一沉,寒妍迫不及待地上前查探,旋即微微松了一口气,发现他还有微弱的气息。
于是,杜乐亲自将他背起,大步流星地往回赶,他绝不会让自己手下勇猛的士兵死去,那样就意味着整个军队的一大损失。
回到军营,经过寒妍的一番医治后,纪啸云又一次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这让她心中极为不解,按照以往的经验寻常人,失去如此多的血液,怎么可能还能活命。
其实,在纪啸云的身体内部,生和死正在不断地调和着,这些年来虽然身体不断衰败下去,但是那极其微弱的自愈功能还是稍稍能起点作用,将他一次次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但是却无法扭转身体的颓势。
这次受伤,他一连躺了两个月,才恢复过来,这中间当然还依靠寒妍拿过来的各种名贵药物,增强体魄,那些寻常武者吃了强精健体的神药,在他身上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半点起色,反而是寒妍运用祖传奇特的针灸疗法,不断刺激他的穴位,收到了额外的效果。
在随后的一年中,纪啸云跟着杜乐东征西讨,每次都是冲锋在最前面,勇悍无双,跟那些冥族军队一次次交锋,由于冥族一些武圣强者忙着对付不愿意投降的一流世家,所以这些军队之中没有超级强者出现,这就考验军队的军事素养和战斗意志,故而他们不止一次地将冥族军队打得溃不成军,这只军队在人族中赢得不小的赞誉。
而纪啸云,每一次战斗,都是遍体鳞伤,当他手舞长刀之时,有那盖世霸王的气魄,让人心惊胆寒,他的每次出征,杜乐和寒妍都生怕他再也回不来,看着他在寒风中不断咳嗽的身姿,不觉让人有种钻心的痛。
他的沉默,他的冷峻,无不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绝对是充满了故事,但他的心却深邃如海,让人无法模透。
杜乐因为战功被提升为万夫长,执掌十个营的兵力,每营由一名千夫长统领,为了不让纪啸云再冲锋陷阵,他曾经试着让其担任千夫长,这样就可以稍微远离战场,但是最终,纪啸云拒绝了,他情愿担任一名小兵,杀在队伍的最前列,饮尽敌人的鲜血。
这一日,军营中格外热闹,为了庆祝又一次大捷。在人族全面溃败的时候,他们却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虽然他们的作用在整个大局之中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在岌岌可危的局势中,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是多么宝贵,多么振奋士气!
“云啸!”杜乐笑嘻嘻地喊道。
“在!”纪啸云精神一震,挺起胸膛,应道。
“下去换一身干净衣服,公主已经听过我等的事迹,明天会亲自来检阅军队。”
纪啸云忽然一怔,愣在原地,不知不觉皱起眉头,心想,这是罗沙帝国的疆域,这公主应该是冷月,想到这里顿时他心中微微一凛,有些茫然。
若是在过去,自己修为没有受到影响的情况下,就是去见天王老子都不成问题,但是现在,万一被对方认出来,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结果,他不敢想,当日识界中自己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再次见面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杜乐见他呆在原地,有些不解,还以为是他受宠若惊,开导道:“兄弟,告诉你吧,能够受到公主的检阅就是我的顶头上司都不曾有如此殊荣啊,将来我们必定可以平步青云了,拜将封侯那是早晚的事情。”
纪啸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营帐之中,满是愁容,一旦自己身份被识破,必将引起不小的波动,正在这时,寒妍笑嘻嘻地跑进来,耳边传来天籁般的嗓音道:“云啸,你有喜事了!”
纪啸云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径自斜靠在椅子上,道:“不知是福还是祸!”
“什么吗!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别人一听公主要来,都兴奋不已,哪有你一脸愁容的样子。这一年多来,都总是神神秘秘的。”寒妍俏脸一寒,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纪啸云当即满含歉意地道:“你别生气,我随口说说而已。”
次日,军营三声炮响,仪仗整齐,铁骑铮铮,军旗蔽天,猎猎长风中,万人大阵立于沙场之中,气势冲天。
一名白衣女子在众多护卫簇拥下,轻移莲步,款款步入场中。但见其面如玉脂,凝肌纤颈,洁净如雪,百媚横生,风姿无双。一双美眸顾盼生辉,绝世气质似薄云掩月,如清风拂花,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果然是她。”纪啸云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低声自语道。
冷月美眸扫视全场,白衣随风而飘,当真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诸位将士血战杀敌,劳苦功高,故而今日特带美酒佳肴来犒劳大家……”冷月将三军将士夸耀了一番,来回巡视一番军容,纪啸云当即低下头,唯恐被其认出。
冷月折纤腰以微步,大有一副傲然华贵之气,在阵列中来回走了几圈,忽然微微皱眉,以为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道:“怎么会有他的气息?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时,杜乐迎了上来,笑道:“公主,您一路旅途劳顿,请帐中歇息吧。”
冷月点了点头,缓声道:“叫我冷月就可以了,如今人族大难当头,你我共赴为难,没有尊卑之分。”
杜乐微微一怔,不敢说什么。
当冷月离开之后,纪啸云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军中的酒宴上,他也多少听说了一点别的事情,就是虽然冷月当初被指定为王位继承人,但是眼下她已经跟罗沙帝国王室的老祖凯斯闹翻了,目前手上没有多少实权,只是部分对抗冥族的城池支持她,其他多数将于都归她父亲辛虚和凯斯控制,他们也跟古泰一样,投靠了冥族。
酒宴之中,一头凶猛的飞兽猛地跃入,从上面跳下一名武者,面色无比凝重,径直冲入冷月所在的营帐中,跪倒在地,道:“不好了,公主!”
“何事?”
武者一脸焦急之色,将情报娓娓道来。原来由于各方势力受到不同程度的攻击,唯有斯坦城只是围而不攻,那些被打散了的武者都纷纷投靠斯坦城,因此有一股冥族军队正准备完全合围斯坦城,这样那些溃逃之人将无所遁形。
听到这里,众人不觉心中一凛,冷月极为果断,当即下令向那股合围斯坦城的军队发动攻势。
大军当即开拔,通过传送阵奔赴前线。
“斯坦城!”纪啸云神情肃穆,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杜乐将大军依山扎营,看到前方黑压压的冥族大军,心知这一场战斗必然惨烈无比。
冥族大军反应极快,当即展开阵型,跟人族军队对峙起来。更为惊异的是,这次对方中有一名武圣强者统领,这让形式颇为严峻。
双方将士气势如虹,手中长刀寒光闪烁,照耀铁衣,铁骑如山,人兽嘶鸣,战云密布。
前方至少有三万冥族军队,漫山遍野黑压压一片,纪啸云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站在了阵营的最前列,一步踏出,放眼望去,那巍峨的斯坦城赫然便在眼前。
望着城墙之上,父亲瘦削的身形,还有娇媚的纪悦惟,萧宁,纪韵,八大统领等一众曾经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他不觉心中涌起一股豪气!
“亲人们,让我再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情吧,将眼前的敌人斩杀,只要我活着,不让任何人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当敌人踏过我的尸骨之时,你们不要悲伤,这已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所有了!用我的一腔热血,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
站在城墙之上的父亲啊,你可知儿在远处望着你们,大丈夫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今我为人族大义而死,足矣!那些妄图伤害你们的人,我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送入修罗地狱!
但是寒风之中,纪啸云的身影却有些佝偻,有种美人迟暮,英雄末路的苍凉,却难掩其逼人的杀气。
“嘿!嘿!”人族大军发出震天呼喊声,对方军队也擂起战鼓,鼓声震天,九霄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