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军以步兵为主,马腾的主力骑军都放在前军,步兵遇上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两万骑兵,被杀得落花流水。
这些骑军就像是从地狱冒出来的一般,个个青面獠牙,狠命砍杀马腾后军士兵。步兵们真是抵挡不住啊。
马腾来到之时,后军糟糕的情形让他心颤。
后军大将来见马腾,急对马腾道:“马将军!我军后军遭到了董卓军队的猛烈进攻,不知何时董卓伏军于后了,这下突然对我军背后发动进攻,我军是被攻了一个措手不及啊!”
马腾没有答话,他的目光是在逡巡着,他是在评估战场的形势。
说起来,马腾并不是一个鲁莽之人。马腾还是有其冷静的一面,否则马腾一味逞勇的话,也未必会得到韩遂那样的重视,也未必能在凉州地界闯下这么大的名头来。
如今马腾脸上现出坚毅的表情,大军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这样的危急形势,马腾必须果断作出重大决策。
后军将军又对马腾道:“马将军,你看咱们是组织反击么?”
立即组织反击,也倒也可以算作一个备用的选项,马腾对这一建议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马腾却摇了一摇头。
马腾已经看明白,董卓一军是分两部骑兵进行冲击的,自己骑军几乎全投入到与皇甫嵩的正面战场上去了。要组织反击,肯定要调动骑军,可是如果将骑军回调,皇甫嵩一定会指挥其部汉骑追击卷杀的,那样的话,自己的骑军会有背后受敌之危。
而且组织反击的话,全军会陷入与汉军双面苦战的局面:前面是皇甫嵩,后面则是董卓一军,这样的战局马腾没有什么把握能打胜仗。
毕竟,马腾所有的战前应变计划都是只针对皇甫嵩一部展开的,现在突然多出来董卓数万人,这可在马腾全盘计划之外,这得小心应付了,否则会有麻烦的!
而且马腾现在与后军将士们心里都有一个巨大之疑惑:董卓能派这么多骑军来,难道韩遂那边竟然大败了么?否则,董卓何能放心大胆将如此数量众多的骑军由本军抽出,外援皇甫嵩军呢?
这种想法,很易动摇军心的啊。
马腾毕竟是久经沙场之辈,稍一沉吟,他便立即作出了目前可以作的最正确决策:撤军!
那一边皇甫嵩也已经知道了这一突变。
“嗯,马腾一军月复背受敌,看来是董卓那一面大胜了,一定是这样,甚好!”皇甫嵩向身边众将官道,紧接着皇甫嵩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像他这样的大儒脸上也显露出了一股子杀气,那凛然的杀气,让手下将官知道皇甫嵩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果然,皇甫嵩大手在空中一挥,作一个劈杀的动作,厉声道——
“立即发动全面进攻,骑兵最先出动!”
皇甫嵩的骑军也出动了。骑兵卷起的烟尘高过马头,气势逼人的向马超整个集团军掩杀过来!
马腾并没有选择骑兵硬拼,也没有以骑兵去掩护。审时度势之下,马腾已经从宏观大局上知道了战局的整个形势。
这一形势,他不会判断错的!
马腾心里长叹一声,知道此战也就以失败而告终了,损失是无法避免的,但马腾可不愿意牺牲手下骑军,他指挥骑军斜刺里杀出,只以步兵组织盾阵以阻挡疯狂攻击上来的汉骑大军。
在马腾看来,他宁愿牺牲大量步兵也不愿牺牲少量骑军。毕竟,骑军的伤害力不是步兵可以比拟的。
自后军对马腾军进行着严厉打击的李傕李将军也看出了马腾的意图,虽然马腾已败,但是并不是马腾本人犯了什么错误,是因为韩遂军的崩溃带累的。李傕远远立于马上,看见马腾的骑军动向,李傕点了一点头:“嗯。这马腾还是头脑很冷静的,作的选择,算是败局已定下的最好选择了。毕竟,是伏波将军之后,断非浪得虚名的啊。”
郭汜在另一翼也察觉了马腾的动向,他明白马腾一军已接受了失败的现状,与李傕水平在一条线上的郭汜,也看清马腾的行动大方向是正确的。而现在郭汜自己要做的,便是最大程度的杀伤马腾的有生力量了!
马腾败了,马腾的军队虽然并没有被大量的杀伤,因为他及时作出了最正确的决策,但是,败终究是败,无可挽回的败掉。
马腾将本军撤离了角城,马腾再一次败在皇甫嵩军手下。
失败有无情的。
对每一个人来讲,失败都是残酷无情的。虽然俗语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是扪心自问啊,谁也心甘情愿的希望失败呢?
两只败军完全稳定下来后,韩遂与那马腾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一阵败下来,王国被杀,韩遂本部受到了远较马腾为多的损失,而马腾尽管受到李傕与郭汜两军从后,皇甫嵩在前的两面夹攻,但马腾注意保护骑兵,所以马腾一部步兵有一些损失,但跟韩遂的骑兵损失比起来,就轻松了许多。
——从这一点,也可以反证马腾之前的战场决策是完全正确的。
马腾还想着再打下去,韩遂心里却发生了动摇。
跟董卓这一番大战下来,韩遂对董卓的西凉大军实力有了充分而切身的认识。
董卓可不是一只纸老虎,而是一只真老虎啊!
董卓手下几员战将的确不是是吃素的,这董卓说来还真是有他一整套的东西,不知道从何处挖到这些猛将为他效力。韩遂也曾听说董卓手下谋士李儒也是一个大人才,董卓本人有实力,再加上强将谋士相辅佐,这董卓手下的西凉大军可不好惹啊!
大军帐里。
安静。气氛远离轻松,显得十分的凝重。
马腾与韩遂面对面相向而坐。
韩遂只手端着手里的酒杯,却只是不停的旋转着手中杯,目光一动不动盯射在上面,似乎并没有任何要喝的意思在里面。
而对面坐着的马腾呢?但见他按剑于桌案一角,大口大口的喝着闷酒,也是一言不发。
韩遂目光投向了马腾,马腾低头还在喝酒,韩遂知道马腾一定有话要说,他耐心的等待着马腾的话儿。
韩遂也喜欢杯中物,尤其于此乱世之间又纵横沙场,当然偏爱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种肆意的放纵之感。
酒这种东西实在是好,没喝过酒的人还真无法体味那一种酒的美妙好处。
酒与女人,有时可以等量齐观的。
马腾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酒杯,他并没有喝醉,虽然他已经喝得不少了,但是韩遂知道马腾没醉,马腾的酒量是大的,这些酒还奈何不得他的。
一抹嘴角的残留的一点儿酒,然后马腾大手一挥,瞪大双眼,对韩遂大声道:“韩大哥,你看咱们下一场该怎么打呢?”
韩遂不免有些个苦笑。
韩遂并没有回答马腾的话,他的心里暗自想着:自己辛苦经营起来的这点儿家当可不容易啊。
过往的种种险景不由又翻滚在韩遂的脑海里来。
韩约,这是那韩遂原来的名字。过去的他并不叫韩遂。
韩约乃其父取的名字,后来遇到一个据说很神秘的得道高人,韩约将自己的姓名写与高人看。那一位上了年纪的高人看了韩约的名字后,捻须叹了几叹,又摇首三下。韩约还是很相信这些预测大士的。韩约见高人的表情,他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忙谦虚的问那高人道:“先生,你意我名如何呢?”
那高人闭上眼睛,半天才复打开双眼,一缕精光射向了那韩约,还是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看韩约,看得韩约都有些心里发毛了,莫非高人又看出来什么东西不成?
高人缓缓才道:“这字不好啊。”
韩约心里一惊忙道:“何以见得不好呢?”
高人眼里精光再度一闪,对韩约道:“你看这约者,何意呢?”
韩约条件反射似的跟问了一句道:“啊,那——何意呢?”
高人脸上微微一笑,带了些神秘的表情,压低声音道:“约者,你看这左面,是束缚之意,束缚者,便不得高飞矣,顶其字者,将难以有一个好的前程啊。”
韩约听了脸色紧张,他黯然点了一下头,道:“哦,还真是的啊。”
高人神秘的笑了一下,又接着道:“这还不算完。”
韩约听高人这么说,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道:“还没有完?”
高人道:“是啊。你再来看看这儿——”
说着,高人的手从约的左边部首处挪开,又指向了右边,韩约心想看来这字真太糟糕透了,不但左边有问题,看来这右边在高人看来也是大有问题啊。
高人果然手指了那一个“勺”字,又对韩约道:“你看这右边这一个‘勺’字,勺者,取有量也,有量的意思韩大人应该是明白的吧?”
韩约也是一个聪明人,正所谓响鼓不用重槌,他立即明白过来,这高人口中的“取有量”,意思是韩约只能有一点儿小发展,不能有大的作为。
韩约听了高人的一席话,这字拆得妙啊,这左首捆绑,右首取有量,两个加起来,自己的人生就被如此的圈定得死死的了么?再努力也不过尔尔的了吗?
他不由是一时呆在当场,作声不得。
高人无语,面无表情的看着韩约。韩约沉吟了半天,才又说道:“先生,那,那韩某还有改变转换的可能么?”
高人目光上抬,韩约不由得追随着高人的目光,希冀从高人那儿得到最后的审判。
一个人的末日审判,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十分的重大的。
无论如何,心理的影响有时候会大得让人目瞪口呆的地步——这可能倒不是什么唯心不唯心的问题。
高人指出了韩约的出路:“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