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况却没有再解说自己什么决定,他停了下来。
说到这里九况从怀里掏出来那一张马腾射入城中无数张纸中的一张,对夏堂道:“夏兄弟,你看看这东西。”
夏堂见九况掏出这纸,他却并没有吃惊,反而微微一笑,说道:“九哥,你且稍等。”
言罢起身,夏堂转到内室。
九况眼见着夏堂忽然起身离开了,心里一怔,却不知道夏堂去干什么。
倒没等多久,不大一会儿,夏堂便回来,九况以为他要去拿什么东西的,却夏堂双手空空而回。
九况正自大不解之际,夏堂忽然有些神秘的一笑,他手伸向怀中也掏出一张纸来,九况定睛一看,不正是马腾告凉州城军民书么!
九况讶道:“兄弟你也看了,你觉得其上内容写得怎样?”
这是最后的试探。
夏堂闻得九况如此问,他奋然推桌而起道:“写得好,大快人心!”
九况听夏堂话得说得这么的明白,又说到这个份上了,九况也忙起身道:“当哥哥的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意反水,而助马腾攻掠凉州城!”
说到这里九况压低了声音。毕竟凉州之地是董卓多年经营地盘,这里董卓的耳目实在是众多,一个不留神被人听了去,邀功请赏便满盘皆输矣。
夏堂听了大喜道:“九哥,我也欲弃董卓而他投,现在马腾追随袁绍袁公,咱们跟了马腾便是光明大道也。”
九况点头道:“正是此理。让马将军取了凉州城,端了董贼的大本营老巢,咱们也算是大汉江山立了些微薄之功也。”
说到此处,九况不由又喟叹一声:“大汉江山如今飘摇,咱们能做多少事便做多少事吧,也对得起祖宗与天地良心的了!”
夏堂点头;“九哥你说得对,我听你的,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做?”
九况这才将自己的计划说与夏堂听:“咱们先得去与马腾沟通联络。那么必得先派一人出城与交接,我想你走一遭。你意如何?”
夏堂拍拍胸膛道:“大哥吩咐的事,我一定去办好。”
九况满意的点一点头。
夏堂却又问:“九哥,今夜便出城找马腾将军去么?”
九况摇首道:“明白我在东城,你可夜里趁黑出去,今夜你且先准备妥当即可。”
夏堂答应下来。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然后九况自行离开,则夏堂回内屋收拾停当方睡。
一夜无话。
翌日,九况又来交待了夏堂之后,便径自去东城了。夏堂一直等到黄昏太阳落了坡,才向东城走去。
盘算着应该一切顺利,夏堂蛮以为会一去就能看到九况。然后趁夜顺利出城。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九况并没有在那儿。夏堂咯噔了一下,他没见着九况,反而看到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牛辅!
莫非出事了?
夏堂心里有些个紧张。他连忙隐到墙角偷偷观看,牛辅正在东城带人巡查,没看到九况,真出事了?
夏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夏堂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间右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夏堂本自有些心虚,一拍人跳起来,几乎快要喊出声来,那人却伸出手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口。回头看处,不是别人正是九况,欲拼命挣扎的夏堂方平静下来。
九况松开了手,夏堂问九况:“九哥,这是怎么回事?东城还出得去不?”
九况瞄了不远处的牛辅一眼,声音低低的道:“先莫多讲,且跟我来罢!”
夏堂听九况这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啊?他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沉,暗暗想到。
夏堂被九况引到稍远处,九况才对夏堂道:“牛辅才来,我被他调到了北城。”
夏堂听了有些疑惑的对九况道:“他察觉了什么吗?”
九况摇摇头说:“应该没有,此等机密事只我与你两人知道细节而已。”
九况的母亲虽也知道九况要反水之事,但是她对具体细节都不知道的。连她老人家都不知晓,外人更无从得知。
夏堂点点头:“那便好!”
他这才放下心来。
九况与夏堂来到北城,这里今夜是九况掌管。必须抓紧时间办事,否则牛辅如果哪一个神经发作了,又想到到北城来,那便不好办了。九况趁人不备,将夏堂放了出去。临行前,九况道:“快去快回,到时你在城外可学野猫叫,我再寻机将你放入城中来。”
夏堂听了直点头。
然后他抽身而去,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黑色之中……
虽然天色已经黑了,马腾却没有睡意,凉州城近在眼前,已经被自己数十万大军牢牢包围了许久。
马腾策反的书信已经连续几夜射进城去,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成效。
需要打一打吧。毕竟韩遂没有参加这次军事行动,否则甚至都不怕渑池方面有军向凉州驰援的,而现在自己只一部,分兵两头作战的话,终究不利,所以要抢抢时间。
马腾这样想到,有时候城内的反对势力,也需要外部压力的配合,不是么?
压力大了,才会生变。所谓内外交困,便是此理也。
马腾准备明日,最迟后日,大军就要进攻凉州。
进攻的目的并不是强行拿下凉州,马腾对凉州的情况还是了解的,硬打凉州并不是一定不能成功,可是如果要拿士兵的尸体层层重叠起来入城,那样惨重的代价实在是无法承担啊!
马腾想着:敲山震虎,敲一下而已,当然,做戏也要做得像样儿。
这时一个黑影向马腾的大营靠近了。
“谁?”守卫的士兵喝出声来。持矛兵刃在手,亮闪闪很耀眼而醒目的。
那黑影回答道:“我有要事,找马将军。我是凉州城偷偷跑出来的。”
几个军士围住了黑影。那黑影正是夏堂。
看他那气喘吁吁的模样,倒的确像是从凉州城跑来的。
士兵们看着夏堂,只其中一人飞速跑回本部大营去,向自己的上司报告。上司听了不敢大意,让人将其送到马腾中军帐去,看看来人究竟有何要事。
原来马腾并不在北面,他的大营在南面。是以,夏堂所闯的北面大营里,并没有三军统帅马腾。
马腾已经听报说凉州来人,他心里一动,头脑之中的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便是:莫非那些个射入城中的文书起作用了?马腾不及多想,立即让来人进来。
夏堂在大帐口双手举起,守在帐外的马腾亲兵护卫进行例行的搜查,那军士道一声:“得罪!”
夏堂微笑道:“理解。”当然理解了,保卫马腾安全是他们的职责所在,马腾如果有个意外,他们都得死!
那些军士细细搜了夏堂全身,确认夏堂身上没有带任何的兵刃与暗器,方放其入马腾帐中。
夏堂进得帐来,看见当中立有一人,正是马腾。夏堂忙拜道:“小人夏堂拜见将军!”
马腾微笑点点头。
“你是夏堂,你从凉州城出来的?”
“正是。”
“那你来作甚?”
夏堂恭敬回答道:“我受九况将军所托,来见马将军。”
“九况么?”这个人,显然不是西凉军事集团里的重要人物,马腾当然也不知道此人。不过呢,以现在的情形,知不知道这个人,对马腾而言,并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夏堂当下将九况如何准备反水大事,细细与马腾一讲。马腾听了大喜。
看来射书效果来了,嗯,现在真是天助我也,有了城中内应,凉州之破当近在眼前也!
马腾与夏堂讨论了一下细节,夏堂不敢再多耽搁,向马腾表明九况将军还在城门处等他回去。马腾便不再留夏堂,嘱咐其小心再加小心,夏堂便复出了马腾大军辕门。
夏堂没骑马,怕目标大,他来去皆是步行。
马腾送其出来时,要送马,夏堂也婉拒好意,说明了骑马怕目标太大,容易暴露。马腾点点头说得一声:“也是。”便作罢矣。
悄悄来到城门,如前约学了几声野猫叫。
里面九况接应迎夏堂进了城门。
九况急着询问夏堂与马腾会面情况。九况需要详细了解其与马腾会面的具体情形。
“夏兄弟,见马将军一切都顺利吧?”
夏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回答道:“很顺利!”
九况又很紧迫的问夏堂:“马腾将军具体说了些什么呢?”
夏堂答道:“马腾将军说咱们约期在城内起事。”
九况点首道:“好的,如何起事?”
夏堂道:“咱们要做的很简单,于明日入夜时分,将某一城门打开——不拘哪一城门,然后于城头举火向马将军他们示意即好!”
九况击掌压低声音道:“大好!”
马腾果然准备好了。但是毕竟对夏堂还有他口中的九况不熟,马腾也不敢太过于托大,在没有证明是真的之前,他也有二手准备。便是在待入城的军队后又伏了一股部队,如果是使诈,便可以好接应。
当然,马腾自认真分析了一下,他认为嘛,这诈降的可能性其实是极低极低的。
毕竟西凉城里的军马跟自己外面这十万大军比起来,不是一个比例的。就算是搞个诈降,有那个必要么?能杀得了多少人呢?对整个大局有影响么?几乎没有影响。一个小诈降根本不可能改变双方的优劣态势,所以牛辅完全没必要搞这一手。他只需要固守城池,坐等援兵的到来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