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的大街之上,只有寥寥几个失眠的人还在晃荡,他们彼此间像是有十分好的默契,就算擦肩而过,也没有抬头望对方一眼。
苏琪今夜也沦为了这之中的一员,他的脑袋里不停回想着叶晓晨的话,她两年来的等待,只为了再看自己最后一眼,然后亲口自己说出要嫁给诸葛玄雨,她知道自己要不到,所以索性选择了成全。
只是这样,诸葛玄雨能够真的幸福吗?叶晓晨付出的这一切,怎能令他不心碎?这一次回来之后,苏琪发现,自己原来亏欠的不止是高心怡一个女人。
名权巷的百花园本来是一名古代王侯的故居,经过历史的变迁和人为的改造,这座占地宽广的园子慢慢变成了如今的百花园,顾名思义,园中有百花齐放,争相斗艳,平时这里只有一名年老的守园人看守,不过一年前,却被一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代替了,年轻人自发接替了老人的位置,做起了新的守园人,每当早晨的时候,年轻人就会把园子开放,然后让一些老年人进园子里锻炼身体,打打太极,日落的时候,再把园子紧闭,以防一些贪玩的小孩到园子中搞些小破坏。而守园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每天给鲜花浇水松土施肥。
这本是一件极其清闲的差事,但是在名权巷这种地方,哪家的男人能整天闲在园子里的?他们要养家糊口,赚钱买女乃粉,所以一般只有清闲一点的老人愿意干这个差事,只是老人行动难免有所不便,现在有一个年轻人愿意接受干这个差事,他们求之不得呢。
苏琪驻足在百花园的门口,此刻守园的年轻人已经在园门处的一个小房间里沉沉睡去,苏琪轻轻敲了敲门,房内的年轻人就像得了什么警示一样,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门被打开,这个略显肥胖的年轻人恭恭敬敬低下了头,声音谦卑有礼,对苏琪说道:“恭候门主多时了。”
苏琪点了点头,道:“你为了血磬门甘愿屈居一隅,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守园人,这份功劳血磬门不会忘记,现在可以讲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年轻人四下环顾,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就把苏琪请进屋内,然后仔细关好房门,这才说道:“昨夜小人正如往常一般,把罗副门主带来的客人接到园子里面,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本来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群浑身罩在灰色长袍里的人,他们先是打晕了我们,然后就到园子里洗劫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还是听那些抵抗到最后的兄弟们说的,据他们所说,灰袍人动作十分迅速,而且身手普遍很好,又有热武器作为威胁,我们帮的人基本没有反抗能力。”
苏琪又问道:“当时还有多少醒着的人?”
守园人道:“还是有很多的,包括一些大老板和门内的高层,都没有被打晕,他们目睹了整个事件,奇怪的是,无论帮内兄弟怎么抵抗,他们都很有耐心一样,顶多只是打晕,并不曾杀害任何一人。”
苏琪皱眉不语,守园的年轻人也不敢打搅他,只得静静地站在一旁,过了良久,苏琪终于抬头说道:“带我进园子里看看吧。”
守园人点头应是,直接打开了房间的后门,这里正有一条通往园子深处的小路,守园人并不曾拿什么照明的器具,自己走在前面,苏琪亦步亦趋跟上,两人借着月光稳步前行。
青石板路凹仄不平,两旁尽是争相斗艳的鲜花,阵阵花香随着夜风吹进鼻子里,说不出的舒服,苏琪和守园人在青石板路的尽头转过一个小弯就到了园子里唯一的一处水井旁,这座水井已经干枯,锈迹斑斑的铁链和木桶还挂在水井的旁边,守园人在水井口转了三圈,又在地上敲了敲,水井里面传出一阵咕咕鸟叫的声音,守园人这才站起来说道:“门主,下面的兄弟已经把门打开了,你可以下去了。”
苏琪沉默地点了点头,纵身跳入了水井之中,奇怪的是并没有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苏琪的脚下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棉垫,整个身体就像在空中滑翔一样,顺着棉垫铺成的滑梯一路下滑,本来漆黑一片的环境突然眼前一亮,苏琪已经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之内。
这个房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器,还有几张宽大的赌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个机器旁边都有一个工具盒子,而这些机器也正是以零件的方式运到这座地下赌场,然后在地上重组的!罗智这一瞒天过海之计,可谓十分高明,让人万万想象不到,这小小的入口处怎么搬进来这么庞大的机器。
而前面的“惊险“甬道自然也是出自罗智的手笔,一般来这里赌钱的大老板都是享受过人生百态的,他们就是需要一点刺激,一点激情,所以这个地下赌场成了他们的首选,罗智选在这个地方也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的荒凉和偏僻。
房间内早有五六个血磬门的门人在恭候苏琪,他们整齐地站成一排,和这房间里的所有机器一样,整齐一致,苏琪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口问道:“你们重新整理过?”
一个平头方脸的血磬门门徒站出来回道:“报告门主,灰袍人进出非常有序,他们不曾弄乱过这里的任何东西。我们自灰袍人走后就一直守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过!”
苏琪也不回他,绕着房间开始转起来,他从桌子后面的一点血迹可以判断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争斗,只是对手速度应该很快,在己方还未来得及挣扎之前就制住了己方,这种身手放眼整个l市,也只有那些大势力身边的近卫才能做到,只是在这l市中,还有谁是与自己为敌的呢?还有谁敢与自己为敌呢?
苏琪的脑袋忍不住开始胀痛,他不愿意去揣测,因为结果总会让他心中有所退却,强制压住了心头的疑惑,苏琪又来到了赌场保险箱的面前,因为赌场中都是采用现金交易的方式,是以赌场中储存了大量的现金,每到存款到达一定数量的时候,罗智才会拿出来通过一些洗黑钱的方式储存到外国的银行,这本是每个帮派赚取钱财的最平常方式,而就在罗智第二天就准备去提钱的时候,赌场却是洗劫了!
发生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报警,他们做的本就是违法的勾当,洗劫者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洗劫,无非有两点依靠,第一就是他们算准了血磬门不敢报警,第二就是他们根本不惧血磬门采取的任何措施,如果这个组织是l市的本土组织,那么他这么做无异于是十分愚蠢的,在l市和苏琪作对,就等于一下子惹上了四大龙头,就等于间接招惹了l市一大半的势力!
苏琪不蠢,在经过严密的思考过后,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件事情的主导者似乎并非是想象中的那个人,虽然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她的嫌疑都是最大,但是仔细一分析,她反倒是最没有嫌疑的人。
苏琪在自己的脑海中列出了两条依据,第一,对方既然做的这么明目张胆,那么明摆着是要自己怀疑到她的头上,而如果这件事情是她做的,那么她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依照她的性格,应该恨不得立刻落井下石吧。
第二,高心怡上哪去找这么多高手?虽然凤舞会在“血灾”之中挺了过来,但是已然元气大伤,高心怡如果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养足元气,以应对接下来的持久战,而不是这样冒进行事,最起码从苏琪开始接触高心怡开始,高心怡都算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用这两点把自己说服之后,苏琪突然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排出了高心怡这个嫌疑之后他会那么轻松,但是他也不是一个会过多忧虑的人,很快,他就把全副精力放在了这次洗劫案上。
对方既然设计了这样一个阴险的陷阱等着他往下跳,苏琪自然不能安之若素,以牙还牙才是他的本性。
调查过现场之后,苏琪勒令赌场暂停歇业,把那些大老板损失的钱全都补给他们,虽然这样一来血磬门狠狠出了一次血,但是好在赌场也为血磬门赚了不少,是以血磬门并不亏本,苏琪做完善后工作之后,就开始派人介入调查,而罗智则对苏琪一会宣布要退出调查,一会又要介入调查感觉十分奇怪,不过身为手下,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就不能问,所以他只是全力配合着苏琪的行动。
赌场歇业以后,百花园的守园人并不曾离去,他依旧每天迎着初露为晨练的老人开门,晚上又伴随着月光送走最后一个贪玩的小孩,那些园中的鲜花一天比一天娇艳,但是如果懂花的人就知道,越是娇艳的花就越是枯萎地快,花儿们这样拼命地展现自己,也是为了留给世间最惊艳的回忆。
今天晚上,守园人正坐在园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守园的年轻人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撩人心魄一般,比那花儿也不知道惊艳几百倍,一时间,他竟看得有些痴了。
女人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就自己走进了花园之中,在这深夜里,一个如此妖娆的女子独自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花仙不成?
守园人总算反应过来,他月兑口问道:“你是花仙子么?”
那女人回过头看了守园人一眼,守园人顷刻像是从温柔乡跌入了万丈冰窖一样,但觉得那女人的双眸深处犹如万年寒冰一般冰冷无比,他的全身都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一股难言的恐惧悄然袭上心头。
此刻,一阵轻风吹来,花瓣片片飘落,一个个带泪的精灵,哭喊着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