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越正自心想,却听蓟王轻拍了两下手掌,口里叫声:“上酒菜来!”便有侍从答应一声,出去了。蓟王笑说:“今日本王高兴,虽然有三位兄弟外出公干,未能得来,但有贵客光临,大家亦喜。”众人一同陪笑,时空越也微微颔首。
白秀英坐于时空越身侧,时空越淡淡闻到一股少女的幽香飘散过来,沁人心脾,十分舒适,只是不知她施的是什么脂粉。他眼角一畔闪映着一团白色身影,似乎觉得轻曼无已,直想扭头再瞧上白秀英一眼,只是屋中人多,不好就此眉目传情,由此抑制住自己不去瞧她。
白秀英少女心怀,心中对时空越极是喜悦,只想着他能够回头偷看自己,不想老是等待不到时空越扭头看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只是暗暗在想:“他是不是不曾喜欢我的?”亦不好时常扭头去看时空越。她偶尔看上时空越一眼,又不免撩动心绪难安。
时空越心中不觉泛起何奚媛的身影来,只想自己初次见到她那一刻是在晚上,暖黄的灯光照在院子里,何奚媛人虽未至却先闻其声。时空越记得自己初听到那一声清耳悦音之时,不觉心中先喜,只是猜想是谁个女子发出那样美妙的声音来——柔和中饱含威严,清脆中夹带成熟,最是悦耳。待到何奚媛的身影出现在门楼之处时,时空越心中为之一动——那一刻,他没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美——眼睛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自此以后,时空越与何奚媛的相处并不算少,心中一直对她极是倾羡。
再想到程遥,那个在风雪之中舞动的红衣女子,不愧称作“一影飞红”,俏皮中颇为知事,温婉中蕴含娇气。时空越对她也是极有好感。只是见她与其表哥于啸原感情颇好,不便过于亲近。
梅虹,时空越最记得她在谷风客栈中脸上的那两行清泪以及脸上常常泛起的动人笑容,是个极其温柔,贤淑知体的女子。
再是何雅琴,时空越想她是个调皮可爱,多话爱玩的姑娘。
顾大嫂,性子之中多了一些野性和泼辣,极是活跃的一个女子。也不知她与孙新现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还有千丈寒冰柳燕子,她是“风云七客”之一,时空越最难忘她在月色中飞舞的妙曼身影,比之仙女亦如何?只是知她是一个吸血少女,面上寒若冰霜,及少能看到笑容,相逢亦只短短两次,心中却是极为挂记。
再者便是郓城县中遇到的扈青芸,还有身侧所坐的白秀英——时空越脑中泛起他们的身影来,心中又是惊又是喜。
喜的是短短几个月来竟能遇上这几个奇美女子,足令心中挂记难下;惊的是世俗牵绊,难以与几个女子一一把酒言笑,畅所谈欢,共享人世繁华。
正自想着,鼻端飘过食物清香来,盖过秀英淡淡体香,一对衣着素净的少女盈盈浅笑,端着托盘,提着菜奁走进来,步伐轻盈,并不拘束,一一把菜摆上桌来,继而倾倒美酒。
时空越见这些少女一般大小,菊色裙摆,体态婀娜,再见他们摆上桌来的菜,颜色搭配,形状样式堪称完美,不是调成花朵之状,便是形如珠玉堆起,比皇宫御膳房中的更胜一筹,真是叫人有不舍食之之意,倒想把这些菜式藏于某处,时常能够欣赏一番。
少女们出进两次,菜肴全部摆齐,每人身前的红檀木桌上都摆上六七个清香扑鼻,色味俱全的菜碟,令人垂涎欲滴。
少女们全都出去了,蓟王呵呵暖笑一声道:“这次宴席是本王亲自安排的,以敬众位忠效之心。大家千万不要拘束,尽情饮用。古人云‘人生得意须尽欢’,便是此理,哈哈——”
蓟王还没笑完,只见左首位上四人一齐起声,手执酒盏齐道:“我等七人誓死追随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敬王爷一杯,多谢王爷恩赏!”说完便一一仰颈饮完了酒。
王爷微笑点头,左手微捋髭须,亦饮酒为敬。四人才刚坐下,白玉乔即刻起身道:“王爷对卑职一向恩待有加,卑职不知如何报答,只当尽心尽力,为王爷分忧!”
蓟王脸上有喜,喝完了酒,急叫请坐。显然已该轮到时空越起身敬王爷酒了,时空越想自己与王爷初次会面,不知该说什么,向白秀英看了一眼,见她微笑着向自己点头。
时空越便双手举起酒盏,起身恭敬答道:“在下久听王爷威名,一向不得拜识尊颜,今日受王爷恩请礼待,心中喜之不胜,惊恐难安。聊以杯酒,敬王爷,安己心!”说着便一饮而尽。
蓟王轻“哦”一声道:“公子为何惊恐?”时空越道:“王爷之心,不知何报?”蓟王突然放声一笑,哈哈说道:“时公子,在下对你极为喜欢,本王请你来,确实是有意重用,还有喜事相告,此事慢慢再谈,尽管先行饮酒尽兴,哈哈——”左侧四人听蓟王要重用时空越,心中不喜。
时空越不好推辞,便装作高兴,朗声谢道:“多谢王爷!”便坐了下来。
白秀英盈盈一笑,起身说道:“干爹,秀英本不会喝酒,但干爹高兴,秀英也要饮上一盏,全敬干爹一向疼爱秀英之心。”声音清脆好听,说着便仰脖把一盏酒全部喝了,口中不禁辣得咳嗽两声。
蓟王伸手欲叫她别喝,只是已然不及,便高兴说道:“难得秀英吾女一片敬心,今日佳人在彼,干爹下月便会为你操办喜事。”
时空越心想蓟王口中的“佳人在彼”不知是不是指的自己,便向白秀英看去,见她笑吟吟地回看了自己一眼,又向蓟王喜笑回道:“多谢干爹顾爱秀英!”说着便坐去。
时空越轻问她一声道:“白姑娘,你觉得如何?”指的是白秀英说她不会喝酒,甚才却满满喝了一盏,不知怎样了。白秀英见时空越关怀自己,便喜悦点头,脸上略有微晕道:“我觉得很好!”
时空越见她秀发舒黑,面容净白,娇娇欲滴,泛起悦喜,煞是甜美,一时看得禁不住回眼。白秀英一双漆黑眸子也是一转不转地看着他,两人心中都不觉为动。
时空越收摄心神,拾起桌上酒壶,为自己斟满了酒。白秀英却舒过一只玉手来接过时空越手中酒壶,女敕柔肌肤触碰到时空越的手指,时空越直觉她手指冰冷滑女敕,知道她还想倒酒喝,心中不允,只是白秀英早把酒壶接了过去,也在自己盏中斟满了酒。
那边蓟王早招呼众人吃起酒菜来,众人纷纷动筷,好不欢喜。白玉乔见蓟王喜欢时空越,还说要亲自料理女儿的婚事,心中极为高兴。
酒过三巡,蓟王把手一拍,唤声道:“奏乐起舞!”便有侍从走入厅侧帘后。不一会,帘后便响起吟吟乐声,莞尔动听。一对红裙少女,一对黄裙少女分从两边曼曼舞了出来,共有十余人,莲步轻盈,犹如蝴蝶翩飞,摇着长长手绢,脸上纤纤喜笑,翩翩舞蹈,盈盈而出。在莞尔乐音之下,众人顿觉这十余个女子个个美丽,人人好看。
蓟王哈哈喜笑,手下四人也是尽情饮酒,欣赏舞女。尤其是光头和尚,圆睁起一双色迷迷大眼向众女上下看个不停,拍手叫好。
尤其当一众少女舞到他们身前的时候,更是个个欢叫,伸手去扯那少女裙衣。
蓟王把眼睃看各人,却见时空越面容常态,并不把头转看一众舞女,只是淡淡喝酒,宛若正人君子。其实时空越并不是不喜看舞,只想白秀英坐于身侧,女人最是会察人观色的,怕她看慢了自己,因此只作对歌舞不感兴趣,淡然态度,略略饮酒,偶尔把眼去瞧白秀英,唬得白秀英春心荡漾,芳心窃喜。
白秀英见时空越对眼前晃晃悠悠的一众舞女毫不理会,却是轻轻坐直身子,双手置于桌上,心中似乎想着什么,偶尔拾起酒杯饮上一口。
当然,时空越偶尔也会侧头向自己看来,白秀英便会感知到他炙热的目光射到自己身上,也是微微转头,含情的双目亦向时空越脉脉看去——四目相对,不觉惹得心中颤动,只想把手伸向对方去握,只是宴席之中,不好如此。
在白秀英眼中,时空越便是全世界最为好看的男子了,她无法用言语来阐述时空越的美貌。而且不止单纯外貌好看,就连他的一举一动都足令自己晕眩了。
自从前日时空越到知县府中,白秀英见之一面后,从上到下,心中便再难以忘却时空越的整个身影了,脑中一刻也不停地会浮想起他——心想着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动作,只是可惜时空越为何不在家中多待片刻,或者留在家中吃饭。
白秀英曾站在阁楼上眺看整个县城,起初只是猜想时空越住于何处,打发丫鬟翠烟问人得知时空越就住青石街的南安客栈,要不是听说蓟王明日就要宴请时空越,白秀英便要出府去南安客栈寻他。——能够见上他一面,减少心中的思盼之苦;或是能与他说上一阵子的话,心中定要感激上苍了。
又听说时空越明日便要来府中,白秀英心中窃喜了整夜,只想着再见他之后自己要问他什么话,要对他说什么话;心中又猜测着他会如何作答。白秀英脑海中直缠绵了半夜方才朦胧睡去。
今日她再次见到时空越,而且他就坐于自己身侧,白秀英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透出来的温暖气息;而且从他的眼神之中,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知道他对自己也是极为有意的,一种脉脉的深情和暖意穿透她的内心;加之听蓟王说下个月就要办理自己和时空越的婚事——下个月?或许就是下月初一,那不是只有为数几天的时间了吗?——
白秀英心中一阵阵喜悦,巴不得喜事那天即刻就来,心中只是激颤,难以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