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振豪不敢撩拨扈青芸的性子,当下强忍怒气,与冷虚子寻桌坐下。
这边单廷蕙和魏定国这才瞧清楚扈青芸的正面面目,想不到这个小姑娘果真就是云中燕,她就坐于这家酒楼中,亏这么半天竟未发现于她,不觉心里惴惴,不知她今日是敌是友,但二人想起她与时空越的关系甚好,当日时空越就是在这家客栈里杀了自家爹爹的,不觉来气。
扈青芸把眼转看过去,脸上盈盈带笑,道:“二位,别来无恙?看来三位在这儿商量好了复仇大计,不知将要何时施行呢?”
田不开不知扈青芸是何人,但单廷蕙和魏定国心里来气,将她视作仇人,起身捏着兵器,单廷蕙启唇问道:“云中燕,时空越现在何处?”
扈青芸嘴唇笑笑,道:“怎么,你想找他报仇呀?我又没有与他拴在一处绑在一起,如何知道他在哪里?你问我他在哪里,那我问谁他在哪里呀?你想知道的话,就去问时空越本人好了!他风流善客,不会亏待于你的。”
“你?”单廷蕙受扈青芸如此无礼的话,心头有些气愤。田不开虽然听这小姑娘说话的神气有些凌人,但念在她年纪轻小,自己是长辈,不做计较,片语不发。魏定国心里护着单廷蕙,眼看扈青芸道:“云中燕,今日我等无心寻闹,还请容量些!”他嘴里虽然客气,眼中却是带着一些不悦之色了。
扈青芸身子一蹲,坐在凳子上,道:“阁下言下之意,就是说小女子不够容量了?小女子只是与你们几位打个招呼,可不曾冒犯于你,犯不著就要生气着恼吧?”
石振豪看单廷蕙、魏定国等人的服饰,知道他们是五行神教的人,此时见扈青芸与那五行神教的人言语有些冲突,真心希望他们双方能够打上一架,自己看个热闹,以解心中郁气。
田不开冷眼观觑扈青芸,上下打量,见这个小姑娘衣衫衬体,甜甜柔美,只是古灵精怪,讥诮灵机,突然双眼落在她系在身上的一对刀剑——窄刀鞘红,形状小巧;细剑适宜,形状玲珑,真是兵器与人堪配,适合不过。只是他眼中莫名生起奇怪变化,这刀剑分明就是——就是——田不开心海翻腾,脑中电光石火——“这分明就是‘鸳鸯’刀剑,我记得清楚,怎么会在她的手上?她是——是妙音师太的什么人?妙音师太如今在何处?”
田不开虽然不动声色,一口冷酒下肚,竟然寒气激迸,面容寒冷。别人自是没有感知到他的变化,单廷蕙回扈青芸的话道:“云中燕,当日在此处客栈里杀我爹爹,是否也有你在内?”她先前自湖风客栈逃得性命回去的三两个教众说过,当日时空越与另外两个女子一同出手杀人,在鹤嘴山上得知其中一个女子是武夷山的一影飞红程遥,只不知另外一个女子是谁?莫非会是这云中燕?她原本无意来问,只是看扈青芸出言甚是无礼,心中激愤,此时月兑口问出。
不想扈青芸心性高傲,受她冤枉,老大不喜,“呸”的一声,道:“你什么爹什么狗的,求着我杀他,恐怕本姑娘也懒得动他一个指头,以免弄脏了本姑娘的手。”
单廷蕙没想到扈青芸会把她爹与“狗”字并称,气不打一处来,此处酒楼是她爹爹被害之所,受此污言,于心不忍,更兼她在五行神教中,一向行走江湖都是处处显露威风,没人敢惹,今日受不得扈青芸的言语,顿时娇喝一声,伴随一声剑吟,身影掠出,剑尖指向扈青芸。
扈青芸咯咯一笑,细剑握手,不动身形,待单廷蕙剑尖近到,伸剑一隔,“叮咛”一声,那剑歪过半边。扈青芸虽然身手缓缓一摆,看似不快,其实甚快,同时蕴有轻巧之力,饶是单廷蕙剑身再快,也一剑落空,觉手掌微震。
魏定国叫一声:“单妹!”想要挺刀相助,单廷蕙睃眉冷然一声:“我不要人帮,今日就与云中燕斗上一斗!”话声响着,碧水剑“唰”的自上往下划个半圆,撩而向上。
扈青芸咯咯一笑,身子转起,任那剑身贴身而过,不能挫着半分。单廷蕙斜劈两剑,桌子断为四半,凳脚一晃,也是撩断。店中食客见酒楼上杀斗生起,起身避在一旁,观看打斗,喝声叫好。
石振豪呡酒在舌,暗自高兴,想不到云中燕素爱惹事,果真与五行神教的人打了起来。
魏定国素来心里对单廷蕙无比喜欢,只是单廷蕙脾气强硬,性子刚烈,较之他这个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一向倒习惯以她为首,不敢违拗于她,此时她不让自己上去助战,也就不敢挪步半分,只是凝神戒备,以防扈青芸出手狠辣,伤了单妹。
扈青芸无心与单廷蕙较狠,细剑左右挡格她的攻刺,嘴里咯咯不住发出笑声。单廷蕙还以为扈青芸是在嘲笑她剑法不堪,敌不过她,心里愈加气愤,招式渐渐出狠,灵婉飘动。
扈青芸并不出剑,只以剑鞘接她剑身,全在闪避。
店中看客见两个妙美姑娘身法轻快,剑影轻盈,确实很是悦目,纷纷叫好,更是着迷于秀发翩荡、刀剑系身的那一位柔美小姑娘了。
过了几十招,田不开眯眼观察,虽然觉扈青芸的招式很是陌生,但认定了那窄刀细剑,顿时薄眉一蹙,打定主意,起身喝道:“住手!”
单廷蕙眼看挫不得云中燕半分,更兼她只守不攻,武功着实了得,再加怒气渐消,早生退意,只是不曾主动退出,否则叫人以为是她落败,此时听得田副教主喝令,不敢违拗,便即左脚斜划,清水剑浅撩半下,退了过去。
扈青芸挥开剑身,把细剑在手中呼呼转了几圈,似乎成一个粉色光圈,咯咯出笑,道:“单家姑娘,剑法很是不错呀!”
单廷蕙把手一摆,没好气地道:“谬赞了!”
田不开跨前一步,神色变得祥和,眼神含着慈霭,朝扈青芸唤一声:“侄女!”扈青芸一愣,左右一看,并无旁人,认定这老头叫的就是她,面有疑色道:“你叫谁‘侄女’?谁是你侄女?你又是谁?”单廷蕙和魏定国也有些意外,没想到田副教主竟然认识这云中燕。
田不开脸有暖色,道:“老夫姓田名不开,想不到妙音师太她老人家神功有继,敢问她老人家身体可还康健?如今仙居何处?”
扈青芸秀眉微微一动,眼皮眨了两下,笑道:“幸亏是田不开,不是想不开,你要是想不开,那可就不好办了。”石振豪和冷虚子听了也不禁想笑。
单廷蕙和魏定国抬手喝道:“你说话放尊重些!”“云中燕,你不要太过分!”田不开向单廷蕙、魏定国二人分使眼色,柔和道:“不碍事!”
扈青芸毫不在意,说道:“田不开,你刚才说的什么师太来着?”她在心里自忖:“师父她老人家十数年来一直在峨眉山上,听说从前她有过不少劲敌仇家,吩咐我不许向外人提及于她,以免惹祸在身,看这五行神教的人一向奸邪狠辣,竟然知道我师门出处,我只不说,看看他是何居心。”
田不开六旬年纪了叫一个小小姑娘直呼他的名字,心中本有些不舒服,却装作毫不在意,继续暖笑道:“侄女儿,老伯别无它意,只是突然瞧见你所使的这对刀剑,原本识得,知道妙音师太曾经使用过它。老伯一下子看到师太她老人家的旧物,很是欣喜。先前妙音师太在江湖上侠义满怀,品德最好,无人不敬服。师太她老人家更是慈悲之心,扶危济困。老伯当年还在年轻时,途中遭遇坏人,险些丢了性命,幸被师太所救。承蒙师太眷顾,竟然教给我两套剑法,用以防身。老伯至今依然深感师太大恩,每每念起,好生激感,只是近二十四五年来,师太不知仙隐何处,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幸再见师太当年使用的这对‘鸳鸯刀剑’,老伯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实在是恩德泛起,胸臆难说。”
扈青芸听他说得情真意切,老泪纵横,百分之**十应该是真,只是心里仍然泛疑,自问:“真的假的?师父她老人家近百高龄,沉默寡言,从未与我说起过她生前之事,这老头子突然来这么一招,到底所谓何意?”便垂眼观觑一遍手中刀剑,迟疑地问:“田前辈,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妙音师太我压根不知,你跟我说说,这妙音师太到底是个什么人呀?”
田不开心里看出这小姑娘是在故意撒谎,果真聪明,便道:“哦,老伯只是看到你手中的鸳鸯刀剑,心里一时有些感触,想要问上一问。想必姑娘你应该就是师太她老人家的传人弟子了,不过也难怪,你不知道师太她老人家本人也是情有可原的,兴许你是师太她人家的徒孙,你师父未告诉过你师太她老人家,想必也有可能。不过你瞧一下,老伯所耍这套‘孤风剑法’,你可识得?”
田不开说着,踏前一步,双手款款落落,脚步随踏而至,身形扭转,虽是手中无剑,却好似有剑,比划一阵,已经耍出数个招式。
单廷蕙一旁叫道:“田副教主,接剑!”田不开一边画招,手脚不停,一边道:“只是做个比划招式,用不着剑!”扈青芸看他两手上下转落,手肘抖动之象,想象着他手中招式,果真就是自己所会的一套孤风剑法,再看田不开耍弄到二十余招,确信无疑。只是心里想这老者陌生,又是五行神教的人,兴许诡计多端,便装作毫无所懂,摇着头道:“田老伯,恕小女子眼拙,你这路剑法我识不出来。”
单廷蕙和魏定国听她言语不敬,对扈青芸不大悦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