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可儿朝前面用力地蹬了两下,就跑到前面去了。
如果很多年后再回过头来看那一天的场景。一定会觉得悲伤。
就像是被放在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无论照片里的人笑得多么灿烂,也一定会看出悲伤的感觉来。
沉甸甸地浮动在眼眶里。
在学校车棚锁车的时候遇见同样也在停车的陈薇薇。
陈薇薇抬起头对齐可儿甜甜地笑了笑。
齐可儿望着她的脸,觉得就像是一朵开得烂开来的硕大的花朵,散发着浓烈的腐烂的花香。
齐可儿突然想起上个礼拜在家休息的时候看到电视里播出的那种巨大的吞噬昆虫的植物。相同的都是巨大的花朵,绚烂的颜色,以及花瓣上流淌着的透明的黏液。张着巨大的口,等着振翅的昆虫飞近身旁。
周围走动着的人群,头顶错乱嘈杂的麻雀,被躁动的情绪不停拍打着的自行车铃,远远响起的早自习电铃声。这些统统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面前静静地朝自己张开大口的,硕大而粘稠的灿烂花盘。
“听说,你昨天去我家了?”
“你家?”
“我爸爸是陈家严。”
有时候,这个世界上的距离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遥远,如同望远镜中的风景,也许,就近在眼前。
只是,和预想中不一样的是,并没有出现齐可儿想象中的场景。
就在来学校之前,齐可儿已经想过了种种糟糕的可能性。甚至连“实在不行就把支票还给你就是了”的话都想好了。按照陈薇薇的性格和她的手腕,齐可儿觉得走进教室直接看到黑板上出现关于自己去她家和她爸爸要钱的大字报都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因为之前也听说过她种种事迹,用勾心斗角心狠手辣机关算尽来形容也并不会显得过分。
只是,这些和下一个想法相比又有什么呢?
陈家严,是她爸爸??
陈家严,是她爸爸??
陈家严,是她爸爸??
连续三遍,齐可儿脑海之中的声音一直在回荡循环,就像是点读机一般,按钮被人一直按在手指底下。
走进教室的时候,却并没有任何与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易湘森依然在坐在桌子前低头记录着些什么,各门科目的科代表站在教室前面把交上来的功课码成小堆。女生聚成几个小团,讨论着昨天晚上的电视剧与学校体育部几个男生的花边新闻。
齐可儿朝教室后排的陈薇薇看过去,她后侧着头,和她后面的女生谈论着她新买的裙子。
齐可儿轻轻地松了口气,却又转瞬间浮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心悸。
就像是已经知道了对面挥来的一记重拳,抬手抱头做好“面目全非”的打算之后,却空落落地没有任何后续,但又不敢放下手肘来看看对方,怕招来迎面一拳。
齐可儿坐下来,从书包里往外掏上午要用的课本。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拍,齐可儿转过头去,陈薇薇站在自己身后,伸出手把一个铁皮糖果罐子递在自己面前——
“呐,话梅要吃么?”
“谢谢,不吃。”
好久都没有在一起这样的相处了吧,还记得,距离现在时间最短的那一个上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陈薇薇也是像现在这样,拿着话梅问自己:“呐,话梅要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