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帮驼队在出行前都会洗澡,人要洗,骆驼也要洗,毕竟要长途跋涉走戈壁穿黄沙,一路之上水源稀缺,洗澡成了奢望。浪客中文网明知道现在洗也扛不住几天的灰,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小伙计们一个个拿着沙桶往骆驼身上浇细沙,然后用长长的毛刷刷洗骆驼全身。等到沙子全被刷下来后,一旁的伙计用桶把水浇在骆驼身上,再拿干粗布擦拭一遍后等待自然风干。
不远处三长老带着明剑等人祭天,香火烛案早就摆好,三牲祭品随着烟雾缭绕,三长老令人点燃长长的炮仗,伴随炮仗声声,每人都燃起三根檀香,恭敬地向香案拜了三拜,一旁请来的半仙扯长声音喊:“礼成!”
三长老从烛案上,拿起钢刀,切开桌上的三牲乳猪,即将远走廊域的马帮伙计依次上前领取猪肉,三长老旁的侍从分发酒碗,每个碗中都装炉邕头曲,阵阵酒香伴着乳猪的清香,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分发好酒肉后,太阳已经从三竿变成了正中,三长老拿起酒碗,气震丹田:“诸位都是我明家的好儿郎,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讲了,喝酒吃肉走马帮!平安去平安回大富大贵!”说完率先干下这碗酒。看着众人饮下,三长老长笑一声,把酒碗一丢:“安心上路!”
马帮的伙计们喊着悠扬的号子,两个人一组,把货物驾在骆驼背上,前面的伙计摇动着驼铃指挥驼队启程,明剑带上汗巾冲三长老把头一点,骑上马便往外走,没进入戈壁之前马匹拥有着骆驼无可比拟的速度优势。
三长老也纵身上马,跟着马帮往前走去。西进东出取个吉利,整个商队从炉邕城东门鱼贯而出,而后折道向北闯过天都山脉前往廊域。十三鹰见三长老跟着,不由得冲明剑使个眼色,明剑纵马而回,冲三长老一抱拳:“这就要出天都山脉了!三长老你还是回去安歇吧!”
三长老却把头一摇:“多少年没走过廊域了,这次我跟你们一起走一遭!”明剑愕然好在有面巾遮掩,把头一点打马往前,冲十三鹰微微把头一摇。
三长老呵呵一笑,伸手拿上面巾,过了天都山便是一望无尽的平原,因为靠近沙漠风声一起便是流沙飞舞,当真是物是人非,三长老记得小时候从这里过,这里还是一片草原!
计划赶不上变化,难道这个老家伙发现了什么?明剑不由得提高警惕,示意十三鹰不要轻举妄动,同时思索究竟是哪里露出破绽,引起这个老家伙的注意。
遥远的地平线上挂着红彤彤的夕阳,风声呼啸卷着阵阵轻沙。抑扬驼铃在褐黄色的土地上传荡,一只只骆驼排着长队,担着货物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挪。这就是塞外,这就是马帮。
太阳落下山,天幕上繁星点缀,留宿野外的人燃起篝火,明战带着众人支起帐篷,明道坐在火堆旁看着手中的字条发呆。明剑果然没能成为主事,三长老跟着马帮亲自行走廊域,明剑的作用只是一个领路人!
明破军摇着脑袋,双眼无神的看着整个天穹,日月星城恒久不变,而这大地早就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曾经还是一望无垠的草原,现在光秃秃的平原,随着劲风骄阳,再过几十年这里也许也就变成了荒漠。
“父亲,咱们吃些酒食,你早些安歇,明日还要赶路!”明战把帐篷支好,篝火上的羊肉发出阵阵清香。明破军把头一甩,坐在明道身旁:“道少爷,明日我们能和九两一斤汇合吗?”明破军说着又看向漆黑的夜,上次像这样坐在篝火旁看着满天星是哪一年?明破军想着仿佛又回到那个热血激荡的年月。
“明日赶到喀察湖就能与他们会合。”明道说着却发现明破军并没有搭腔,扭头一瞧看见明破军在发呆,不由得又喊他几声,明破军悠然醒转,不由得洒月兑一笑:“最近总是喜欢回忆陈年往事,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说着看向明战:“为父最近心神不宁,这次来到廊域居然心生眷恋,若是为父不能回去,你便把为父葬在这里,也算是了我一个心愿。”
明战的表情不由得呆滞,想不到明破军居然想到了死,一时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就连一旁的明道也有些不知所措,自己下大力气治愈这些人,可不是带着他们来廊域送死的!
明破军不等大家开口,便把手指一摇:“生老病死本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老朽已经垂垂老矣,早就看得开生死。若是能够葬身廊域倒也不失是件妙事。”说着便用刀切开羊肉,拿出酒囊灌上一口,看着满天的星辰不由得唱上一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看着明破军的洒月兑,明道暗暗把头一摇,纷纷明战说:“好好照顾老爷子,也许他感觉到了什么,看来我们此行凶险异常。”
明战把头一点,看着火光中头发花白的明破军,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哪怕这次自己身亡,也要护老爷子一个周全,这一生他过的苦日子太多,也该享两年清福了!
明道同样仰望星空,努力从繁星中看到未来的时光,一时出神繁星依然还是繁星。明道不由得握紧腰间的天羽剑,看样子自己能够依靠的还是只有自己。
没心没肺的八两早就酒足饭饱,怀中抱着泰阿酣然入睡,抑扬顿挫的鼾声滚滚,明道看着八两上下翻卷的嘴唇不由得哑然失笑,今日担忧明日作甚,睡吧!
一夜安然,清晨帐篷外又是风声呼啸,明战眨着血红的眼睛,小心翼翼打量四周,试图把潜在的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明破军倒是云淡风轻,骑上马看了看天,对着明道喊:“一路向北,赶上半日就能赶到喀察湖。”
马队加速,蹄声震天,很快就消失在这风尘之中。出了玄黄不能立刻到达廊域,因为玄黄与廊域之间还有进千里的缓冲区,这里原本是水美草丰的大草原,草原正中的喀察湖仿佛是上天遗落在绿锦上的珍珠。因为玄黄与廊域就边界线无法达成一致,喀察湖方圆千里的地方便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区域,加上往来商队频繁,原本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便在喀察湖边修建了一座能够容纳十余万人的大城莫翰坝,明剑的剑堡就位于喀察湖的另一侧。
往返商队不管是去玄黄还是去廊域,都要从喀察湖旁路过,这也是商队穿越沙漠前,或者穿越沙漠后的补给基地。
近些年气候逐渐恶劣,喀察湖原本宽阔的湖面,也随着恶劣的气候逐渐缩小。莫翰坝城内有着五万常驻人口,随着湖面的缩小,饮水逐渐变得困难起来,若是气候继续这样恶劣下去,莫翰坝就会像沙漠中已经消失的绿洲一样,消失在风沙中。
正午的太阳照在莫翰坝城外胡杨林,炽热的阳光蒸发胡杨中的水汽,胡杨支颈干涩扭曲,树身蜿蜒外皮炸裂,叶子干煸枯黄,仿佛即将死去一般。风沙而过带着树叶沙沙作响,顶着太阳,缺少水源胡杨们艰苦求存,屹立挺拔!
曾有人说胡杨生长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其实胡杨并没有那么神奇,只是他们太爱这片土地,能多留一段时间,便多活了一段时间。
风沙卷着一些胡杨叶,砸在莫翰坝城墙上,极端恶劣的环境,极度缺水的气候,土黄色的莫翰坝城墙上居然泛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裂口。风声呜咽而过,裂口发出阵阵嘶鸣,仿佛在述说莫翰坝曾经的辉煌,又似在倾诉莫翰坝现在的无奈。
同样无奈的还有喀察湖,曾经天神遗落在草原的明珠,已经随着草原一起改变,草原变成黄褐色,喀察湖逐年缩小,水质也从清澈变成浑浊,即将干枯从世界上消失。喀察湖与莫翰坝都将成为一些人心中的记忆,埋入风沙后的传说!
驾!驾!驾!
又一队商旅顶着骄阳赶进莫翰坝城,一个个的衣服与面巾上满是黄沙,从马上跳下来的人汉子,还不由得吐了两口口水,嘴巴里的沙子只是吐出来一半。客栈的伙计拿出毛巾拍打客人身上的沙土:“屋子内有水盆,客官去净个脸吧!”
客栈就位于莫翰坝城门口处,整个莫翰坝城内客栈林立,贩卖马匹骆驼的商人都喜欢窝在客栈里寻求商机。
明道与明战挑开门帘,随着伙计走进屋子中,不大的厅堂内大白天点着油灯,窗户上都附着厚厚的棉布,本来就燥热的天气,客栈内更是闷热异常,一些客商都穿着中衣露出胸膛。莫翰坝风沙太大,若是不把窗户封死,风沙便会冲上饭桌,谁也不想吃饭的时候嘴里嚼着沙子。出门在外,想要吃上一口干净的饭菜,这点苦还是忍了!
屋子内摆着数十张桌子,靠近楼梯处有两个汉子,眼睛时不时的往门旁瞄,看到明道与明战后,立刻伸出手来打了个招呼。明道嘴角含笑走了过去:“一斤事情都办妥了吗?”
一斤连忙点头:“道少爷,我办事你放心,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三、五、六、七哥都在前面候着,前日三哥就传来消息,人手齐备就等你明少了!”
“战叔你让大家进来吃顿饭,午后我们去与三两他们会合。”明道说着就跟一斤来到客栈房间,大堂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屋内打开地图,明道看到三两现在所处的位置,枯杨岭,那里离黑风峡谷只有半日的路程,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算算日子明家的商队也该启程!咱们先去枯杨岭。”明道说着便在九两的脸上露出同样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