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春,廊域入侵玄黄,天都山前摆下诛神大阵,一举破之,一时玄黄北疆三千里,十室九空,哀鸿遍野!太上皇定帝与圣上邦帝亲帅百万大军坐镇北平,却被廊域可汗贺兰真一战而破,俘虏定、邦二帝,兵锋直指玄黄上京。一时举国震惊,史称北平国殇!
曜帝登基正值危难,上柱国萧大将军卧床,其子萧安然临危受命,起本家三千子弟,领各地勤王之师,七战七捷收复国土三千里,兵克天都山,一时军神萧安然名扬天下。在天都山下萧安然断指血誓,踏平廊域,迎回定、邦二帝!一时举国振奋,曜帝连下十六道金牌,褒奖军神萧安然,三百万大军分三路而出,齐头并进,萧安然亲帅中路大军,九战九捷一路战到贺兰山下。
低沉的牛角号缓缓在虚空中响起,随着号角响动,贺兰山上锦旗卷动,贺兰真缓缓的皱着眉头,看着山下的营盘一时心中无比的恼怒,三月前自己还马踏玄黄,却不想百日后玄黄兵锋就扫到贺兰山下,看着营盘上飘扬斗大的萧字,贺兰真不由缓缓叹息一声。
此刻营帐内萧安然同样叹息一声,看着手中的飞剑传书,心头不由得升腾起一丝不祥。三路大军本是齐头并进,最终三百万兵士围困贺兰山,意图一举破之,却不想只有自己的中路大军奋进,另外两路都被拖住,听着山巅上低沉的牛角号,萧安然的眉头不由得皱成个川字。若是另外两路大军不到,自己可就要孤军奋战!
营盘前摆着沙盘,贺兰山位于廊域月复地,上有廊域黄金王庭,若自己不能一举破之,那最终自己将要命丧于此!想到这里萧安然不由又发出一声的叹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看着营帐角落内正在吃女乃的孩子,萧安然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夫君为何愁眉不展!”抱着孩子的萧吴氏站起身来,军中本不可带家眷,但萧吴氏智慧无双是女中诸葛。加之吴太师开明,现在又是国难当头,自然也就没人计较这些小节。就这样萧吴氏带着襁褓中的孩子随萧安然转战天下,连番大捷不光有萧安然的武勇,还有萧吴氏的谋略。
听到夫人如此问,萧安然不由得把飞剑传书交给萧吴氏。萧吴氏看过之后身形不由得一震,而后才缓缓的说:“夫君,退兵吧!”听到萧吴氏这样说,萧安然的眼神不由得开始飘忽,而后缓缓接过萧吴氏怀中的孩子,看着小家伙宛若星辰般的眼睛,萧安然露齿一笑,而后缓缓把头一摇:“退兵!无路可退!”
听到萧安然这样说,萧吴氏不由看着沙盘,一双秀眉紧紧锁成一团,半晌后才轻启檀口:“贺兰山上有三十万大军,依山修建黄金王庭,占尽山势地势,易守难攻。若有三百万大军,也许还能图之,现在指望本部百万人恐无能为力!”萧吴氏说着拿起狼毫笔,在贺兰山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凶字。写完之后更是幽幽一叹:“我军粮草最多只能支撑三日……!”说着又在沙盘驻扎之地写上了一个死字。
看着沙盘上的死字,萧安然不由得嘴角露出一丝惨白,半晌后才拉着萧吴氏的手说:“夫人,你带着扬儿先走,隐姓埋名了此残生!”萧吴氏缓缓的把头一摇:“夫君,眼下还不是必死之局,只要你回兵天都山,永震玄黄边陲,未尝不是一条活路。”
听到萧吴氏这样一说,萧安然的虎躯猛然一震,呆立看着萧吴氏后不由得缓缓把头一摇:“那样我将会背负丢弃两百万将士的罪名,不战而退会留下万世骂名,即使能够退回天都山苟延残喘,但我也是千古罪人。”
萧吴氏不由双眼垂泪,声音哽咽,缓缓吸了两口气后才说:“夫君!为何你总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为何我军粮草不济,为何两路援军受阻,为何现在你是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难道你的心中就不明白吗?国无二君!更何况邦帝和曜帝还是同胞兄弟!”
萧吴氏字字诛心,萧安然双目赤红看着倔强的妻子,不由得扬起自己的巴掌,萧吴氏虽然双眼含泪但却异常倔强,在泪眼凝望中,萧安然终究缓缓的放下了巴掌,硬起心肠来把孩子交给萧吴氏:“带着孩子立刻走!”却没有想到萧吴氏把头一摇:“你不走,我不走,孩子也不走!”
“你这是逼我啊!”萧安然看着萧吴氏:“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枭雄,他们为东山再起,能隐忍能忍辱负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有一种是英雄,他们明知是死却要慷慨赴难。”萧安然说着伸手模着萧吴氏怀中的孩子继续说:“你让我退守天都山,拥兵自重!为夫可是苟且之人?若是能够破了贺兰山,也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萧吴氏看着萧安然沉吟后说:“既然夫君想要当英雄,那我和孩子也就只有留下!”话音刚落就听萧安然说:“你……!”却被萧吴氏缓缓的摆动手掌:“斩草须除根,现在我大军孤悬在外,就是我想走,他们也不会让我走!你听,黄金号角吹响了!”
低沉的牛角号缓缓在草原上回荡,贺兰真看着手中的飞剑传书,脸上不由得冒出一分喜色,在贺兰山周围驻扎八个部落,合计百万勇士,好像是一张大网缓缓的往内缩,萧安然这次必死无疑!贺兰真从虎皮王椅上站起来,对着身旁亲随说:“吹号角,总攻!”随着这一声令下,百万大军汹涌而动,分八个方向同时冲向玄黄大营。
萧安然听到黄金号角的声音,嘴角上不由得浮出一丝苦笑,图穷匕现,贺兰真这是要决战啊!萧安然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萧吴氏一眼,而后伸出手捏了捏儿子的脸蛋,猛然转身拿起银色缨枪黑色长弓,走出营帐发出一声暴喝:“擂鼓开拔,马踏贺兰!”
一将功成万骨枯!狭路相逢勇者胜!萧安然带着三千子弟,驱动胯下角马往贺兰山上冲去,大营已经被彻底放弃,兵卒们举着盾牌踏着方阵往贺兰山攻去,杀戮已经成为这个区域的主题,鲜血染红了碧草,染红了青山,一时天昏地暗,整片贺兰山上充斥着无穷无尽的死灵怨气。
“嗷!”萧安然发出一声厉啸,如同受伤的猛兽,横枪而立,银白色的缨枪上面挂满碎肉,方圆五丈之内散落一地零碎。萧安然一双眼睛满是血红,身体缓缓往后倒退,原本喧嚣的战场好似集体失声,萧安然的耳边就只能听到一声声婴儿的啼哭。
萧吴氏躺在地上气若游丝,胸膛上插着一根纯金色雕翎箭,萧安然原本已经血红的双眼缓缓的恢复清明,看着躺在地上的夫人,她原本明亮的双眸缓缓的暗淡,萧安然张开嘴巴一时哽咽。轻轻的抱起孩子,颤抖的手覆上萧吴氏的眼帘,萧安然双眼变得坚毅,扯掉身上披风裹在儿子襁褓上背在身后,左手拿着银色缨枪,右手挽着黑色长弓,口中再次发出一声断喝:“杀!”带着步卒们继续往贺兰山冲去。
“萧安然你若降本汗,本汗封你大将军,并允三世富贵!”贺兰真站在贺兰山颠黄金王庭上,倒背双手,冷然看着山下。这一刻的萧安然就是一只困兽,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看着王庭上的贺兰真,萧安然啐了一口唾沫,把银色缨枪顶在黑色长弓的弓弦上,吐气开声,一时黑色长弓连着银色长枪被缓缓拉成满月,口中还低声轻喃:“夫人,且看为夫为你报仇!”随着萧安然的怨念四溢,脚下缓缓的升腾起一簇的火焰来,火焰往上弥漫全身,贺兰山上的怨灵全都如飞蛾般冲向萧安然,银色长枪头上缓缓转动一丝闪亮,森然的杀意冲破虚空,直接锁定贺兰真!
贺兰真面色不由得一变,身上阴冷好似被毒蛇盯上,眉头紧锁,单手往前一挥:“冥顽不灵,射死他!”随着贺兰真这一声令下,一队队身着金甲,手握金色长弓的兵士们纷纷张弓搭箭,纯金色的箭头上闪着异彩。
“死开!”萧安然手中长弓发出一声轻吟,松开手指弓弦猛然一震,周围空气随银枪呼啸化为真空,虚空中银色长枪化为火龙,带着呼啸往前冲去。与此同时弓弦声响起,就看山巅之上升起金色的云,纯金色箭头破空时留下一道道残影,往地面上的萧安然砸了过来。
轰!银色长枪轰破横在山上的城墙,去势不竭向贺兰真射过去,贺兰真面色一变,伸手拍在自己的后脑上,贺兰真脑后冒出九团色彩斑斓的霞光,贺兰山伸出自己的手掌,虚空中多出来一只九色大手,一手就抓住银色长枪:“本汗受长生天庇佑,就凭你!”说着手掌上猛然用力,银色长枪外的火龙被一把碾碎,把长枪仍在地上:“还女敕了一些!”贺兰真的话音刚落,天空上金色的云层同时也降下来,用全身功力射出一箭后萧安然无从躲避,砰砰砰!纯金色羽箭钉在萧安然身上,萧安然横弓而立,全身被射的如刺猬一般,却未曾后退半步。
战场上一时如鬼魅般寂静,只余下婴儿微弱的啼哭。贺兰真透过破开的城墙看着屹立不倒的萧安然,一时气急败坏一甩袍袖:“杀光他们!”传令官立刻从怀中拿出一支纯金色的牛角,放在嘴边吹响,嘹亮的牛角号声在天空中回荡,廊域的总攻开始了!
“手下留情!”就在此时,西方忽然升起一团霞光,万丈霞光中走出一个人来,就看着他每一步踏在虚空中,虚空中就多出一朵金黄色的小剑。贺兰真的眼睛不由得眯起来,天空中飞过来的可是一个剑圣啊!
嘭!一块银白色的令牌从来人的手中抛出,落在贺兰真的面前猛然一停:“天医令!”银白色的令牌上面刻画百种药草花纹,正中间是一个闪烁的医字,贺兰真终于想起眼前这个剑圣是谁,他是天医上人的结拜兄弟,更夫!
身穿白衣的更夫落在两军阵前仗剑而立,一身剑圣气势缓缓而动,整个人就好似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更夫看着如同刺猬般的萧安然,不由得双眼一红轻声说:“好汉子!哥哥来晚了!”更夫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也姓萧,按辈分还是萧安然的堂哥。
萧安然早就气绝身亡,更夫从萧安然后背上解下披风,把里面的孩子揣入自己胸膛中,对着贺兰真发出一声怒吼:“如今萧安然已死,天医上人愿用天医令向大汗讨个人情。”贺兰真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丝的审视,把玩手中的天医令说:“人情怎么说?”
“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天医上人就欠你一条生路!”更夫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贺兰真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要是我不给呢?”说着就把天医令抛了过去:“斩草除根,我可不会做纵虎归山的事情。”
更夫伸手抓过天医令,眼睛中闪过一丝的冷厉:“那就多有得罪!”说完身剑合一,周身上下多出一圈刺目神光,好似一柄锋利无比的神剑,往贺兰真身上撞过去,剑圣的修为这一刻展露无疑,带着一往无回的惨烈。
贺兰真皱起一双浓眉,脑袋后面九色光圈开始快速旋转,双手合十而后猛然外张,虚空中多出一双九色华光的大手,一前一后砸向虚空中的更夫。身剑合一的更夫展颜一笑:“可汗留步,别送了!”说完遁速猛然快了三分,身体换个方向绕过那双九色的大手,往贺兰山下逃去。
“想走!欺我廊域无人?”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暴喝,而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就看那个身影周身上下燃烧漆黑的火焰,双手摆动拉扯出一条全黑的火龙,对着更夫的胸膛就是一掌,漆黑的火焰喷吐三尺,直直的砸了过去!
“九幽炼魂火!”更夫眼睛不由眯起来,手中长剑连番震动,带着三尺剑罡,劈向迎面而来的火龙!轰!轰轰!剑罡与火龙对碰,震得更夫身体往后倒飞,那双九色大手恰好砸在更夫后背上,更夫身体如遭雷击,原本倒飞的身躯被巨力一砸,更夫张口喷吐出一口鲜血后,又往前飞去。黝黑火焰扑面而来,更夫咬牙硬受一击,遁速提高两倍,往南逃去。
贺兰真看着更夫的背影,脸上满是嗔怒。周身冒着漆黑火焰的男子是九幽山的老祖,也是廊域的国师。他对贺兰真行一礼:“大汗,他与孩子都中了九幽炼魂火,天医上人亲自出手,也是必死无疑!”“国师辛苦!”贺兰真听到国师这样一说,脸色不由得好了三分,继而化为一团冰冷,对着周围的兵士一挥手:“杀光他们!”一时贺兰山上刀光再起,玄黄百万大军全都化为一堆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