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换好不久,包里的手机响了,是欧佳琪打来的。那晚过后欧佳琪就没有再打来给我,不知道那粥她到底弄成了没。
“琪琪,你的爱心粥送出去了吧?”
“嫂子,他已经吃了。”欧佳琪愉悦地回答说。
“是吗?那恭喜你了!”我替欧佳琪感到高兴。
“他吃是吃了,不过什么也没说,嫂子,这代表什么意思啊?”欧佳琪用迷惘的语气问我。
我不知道欧佳琪之前谈过恋爱没有,但我可以肯定这是欧佳琪第一次主动追求男生,此刻她俨然将我当成了恋爱顾问,向我请教起来,事实上,我也只是菜鸟一只,这么多年只喜欢过一个人,只谈过一次恋爱。不过一次就足够了,因为这一次,就几乎耗光了我所有的元气。
“嫂子……嫂子,你在听吗?”许是我这边过长的沉默让欧佳琪发觉到了我的片刻失神,她在电话那头叫唤我。
“哦,我刚刚在想他是什么意思呢。”我随口应道。
“嫂子,你也不是很明白吗?我还以为在这方面你的经验比我要丰富的呢?”欧佳琪惊诧道。
我也没追求过男生,哪来的经验啊!我在心里叫道。
倏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书上的一句话,于是我清清嗓子,回答说:“女人是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而男人是通过行动来表达他们的情感。所以他吃了,就代表他接受你的心意了。”
“真的?!”欧佳琪喜出望外,因为我给了她想要的那个答案。
“比珍珠还真!”我笑着回答。
欧佳琪也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好后又问我:“嫂子,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接下来啊?”我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接下来你就约他啊。”
“约他?怎么约啊?约哪里啊?做什么啊?……”欧佳琪连问了几个问题。
我的额前开始冒汗,欧佳琪同学,你还真把我当军师了?!充其量,我最多也就是个狗头军师啊!
“那个……我先想想吧,我想好了再打电话给你。”
“那嫂子你好好回忆下你是怎么攻下我哥的过程,我就在这等着你的电话,嫂子你一想好了就马上打给我啊!”欧佳琪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什么?攻下她哥?难不成,欧佳琪一直以为是我倒追那混蛋的?我翻个了白眼,将手机往枕头上一丢,人也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约会……约会……去哪里约会呢?……
倏然,脑海中出现一幕--
“蔡菜,你喜欢悬挂式过山车吗?”
“不知道,没有玩过。”
“你居然没有玩过?”
“那种东西,在电视上看就好了,为什么要花钱去玩?”
“蔡菜,你这样想,你的人生会少掉很多乐趣的……”
在男人的劝说下,周末早上,到了约定时间,我穿着白色长款蝴蝶结针织裙,紧身牛仔打底裤,扎着马尾辫子出现在游乐场的售票处。
男人已经早我一步在门口等着了,他那天穿了件白色针织上衣,浅灰色牛仔裤,显得他肩宽腿长,清新帅气,且跟我身上的色调完全相同。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坐上十环过山车,我以为我会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会吓得鬓发散乱,哇哇大叫,涕流满面,但坐上时速百公里的过上车,除了过程东倒西歪外,除了偶尔的几声尖叫外,便没什么可怕的。
倒是身边的男人,下来的时候睁大着眼睛,一脸苍白,却还是在笑着问我还要不要玩。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有恐高症,我只知道我们买的门票是通票,玩多少都是这些钱,所以就想着要把那么贵的门票统统玩回来,于是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又去玩了垂直过上车,旋转大摆锤,激流勇进,海盗船,云霄飞车,火箭升空……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越走越远的思绪,显然我沉寂在回忆里太久,欧佳琪在那边已经迫不及待了。
“什么?去游乐场?”欧佳琪惊叫起来:“嫂子,光看见别人玩我都觉得可怕极了……”
“琪琪,你是不是从来没玩过啊?”
“是啊。”
“你没玩过所以也要去体验一次啊。我之前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因为看起来可怕,所以就不敢尝试,后来去玩过了才知道原来并不可怕呢。就算你害怕,也是件好事啊,你想啊,这样你身边的男士不就有表现绅士风度的机会了吗?他照顾你,那你们的距离不就又拉近了吗?你看电视、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我头头是道地分析给欧佳琪听。
“嫂子你说得对。那好,那我就豁出去了!”欧佳琪从牙缝里挤出自己的决心。
“AZaAZa,Fighting!”我举起握拳的手臂给欧佳琪加油大气。
“,Fighting!”欧佳琪也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喊了一声。
欧佳琪的这通电话使我久久不能入眠,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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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五点就醒来了。简单的早餐过后,便开始做家务。
我没有给欧沐臣准备早餐,也没有去收拾欧沐臣的房间,我也不知道欧沐臣到底在不在家,尽管我忙完一切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忙完后我去了百货公司,我想买些礼物给妈妈和蔡奇。
我在百货公司里穿梭了很久,最后给妈妈选了一件墨绿色的桑蚕丝旗袍,小立领,一字扣,款式简介而大方,真丝面料上的立体喷绘定位花轻巧、无声地延蔓全身,彰显出一份低调的奢华。而我之所以拍板买下它,是因为妈妈喜欢旗袍,尽管她从来没有提起,也从没有给自己买过,但我早已知道。因为妈妈每次看到穿旗袍的女子,她的目光就会追随那女子而去,久久没有收回。妈妈的皮肤比较白,身材也没有变形,我想妈妈穿上去一定会很漂亮,随后我又给妈妈买了双鞋子搭配这件旗袍的鞋子和包,以及一只玫瑰金表。
买好妈妈的礼物后,我一边浏览着每家店一边想着给蔡奇买什么礼物,倏然,我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视线落在面前橱窗里模特身上的深蓝色的西装上,便再也移不开眼了。细密的针线游走在优质的面料中,体味柔软与细腻;经典的四排袖扣,高贵经典的横插口袋,庄重典雅,不但修饰身形,而且在起落之间将男人沉稳大气的绅士风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这件西装,我马上想到了白羽凡,我想将它买下送给白羽凡,抵还他借给我的那件被欧沐臣扔掉的西装。
当我的双脚刚踏入店内,所有的目光就都集中在我身上。
穿着统一制服的店员不屑地看着我,阔太太们鄙夷地望着我,就连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都对我投来讥笑的目光。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她们眼中掩饰不住的讽刺,淡淡地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简单随意的穿着,我在心里苦笑道,在这个世态炎凉的社会,也只有金钱才是最至上的。
若是往日看到这么面孔,我早就离去,但今天我还是迈进了脚步,因为那件西装真的让我很动心。
“麻烦你把橱窗里的那件西装拿下来,好吗?”我笑着对一名店员说。
“那件西装?”店员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开口道:“那件西装很贵的!”口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知道她是断定我买不起,于是我淡淡地一笑,开口问道:“要多少钱?”
女店员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十万多。”
什么?
十、万、多?
听到这个数字我猛然一怔。
我的反应被店员尽收眼底,她哂笑道:“我早说了这西装很贵,你买不起的,你还不相信?我们这家店每件西装都是万元以上的,没有便宜货,你想买便宜货,你去别家店吧!”说着她就挪着去服务其他的阔先生阔太太们了。
她的话让原本还有些徘徊的我顿时下了决心,非要买下这件西装给这群只长狗眼的家伙们看看!
我走到刚才那名店员身边,指着橱窗里的那件西装说:“就那件,麻烦你给我打包起来。”刚才目测了一下,觉得白羽凡的身高体型跟橱窗的模特差不多,所以这件尺码应该合适的。
“什么?”店员无比震惊地看着我,似乎在怀疑她自己听错了,看到我脸上无比认真的表情后,她又再次向我重申道:“那件西装要108888元,小姐,你确定要吗?”
“还要我重复一次吗?”我皱了下眉头。
“这位小姐,您先坐着喝一杯菊花茶,我们马上帮您打包。”店员马上换了一张面孔,连称呼也改用“您”了,非常献媚地给我端来了菊花茶,要我坐在沙发上等。
我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茶,也没有坐下来,而是站着开口道:“我赶时间,麻烦你先帮我打包吧。”
“是,是。”店员连声应道,然后非常狗腿地打包去了。
就在我低头无聊地看着店员打包衣服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蔡菜?!”
我转身一看,一个高挑的女子,穿着一件白色雪纺洋裙,足蹬平底凉鞋,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她不就是昨天跟我一起进派出所的杨欣吗?
“杨欣!”我惊喜地叫了一声:“你也过来买衣服吗?”
“是啊。不过我是来买自己的衣服,就在隔壁这家。”杨欣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袋子,笑着说“我刚刚经过这家店的时候,看着你的背影觉得很像你,所以就进来了,没想到真是你!我们好有缘分啊,今天又在这里碰到了。”
“是啊。”我笑道:“既然这么有缘,我们就交个朋友吧?”
“怎么?我们还不是朋友吗?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呢?”杨欣故作惊讶道。
我被杨欣可爱的表情逗笑了:“杨欣,你电话号码给我一个,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在我拿出手机后,杨欣报出了一连串的数字,我按下去后,打给杨欣,将自己的号码留给了杨欣。
这时候店员把西装打包好了,要我去买单。
买单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拿出欧沐臣给我的那张卡刷了。白羽凡的衣服是欧沐臣丢的,用欧沐臣的钱买衣服赔给白羽凡,是理所当然的事!
刷好卡后,抬头发现杨欣正笑意深浓地看着我以及我手中的西装。
“怎么了?”我疑惑道。
“没什么,走吧,我请你喝咖啡去。”杨欣说着拉起我的手往外走。
“杨欣,真不好意思,我还要再逛一会儿,再买些东西。迟点还得赶车回老家,今天恐怕没时间了。”
“那就下次吧。”杨欣爽快道。
我们俩人在店员90度鞠躬的热情相送下走出店后,分道扬镳。
我双手提着袋子又在百货公司里穿梭了一会儿,给蔡奇选好了礼物。
原本出门的时候是没打算再回别墅的,可眼下手中还提着白羽凡的西装,所以我又打车回去,将白羽凡的西装在自己房间里放好,然后锁上房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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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汽车后,终于回到了家。
一踏进院子,远远地就透过敞开的大门看见我妈和好几个隔壁邻居坐在屋子里,大家有说有笑地一起打着她们手中的毛线,气氛好不热闹。
“妈!”我大叫了一声,然后快速地往屋子跑去。
妈妈正低头打着毛线,听到我的声音时,她一怔,随即抬头朝院子外看,当看到我时,她的眼睛明显一亮,脸上瞬间展开笑容,她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着毛线和针向我走来,与此同时,那些邻居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朝我看了过来。
“阿姨们,你们好。”此时我已经来到妈妈面前,笑着跟邻居们打招呼。
“蔡菜,你回来了!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累了吧?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邻居陈阿姨站起身,热情地将自己原本坐着的椅子搬过来,要我坐下。
“陈阿姨,你来我家,你就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站着呢?”说着我又将这张椅子给搬了回去。
“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也不事先给妈打个电话啊?要是妈知道你今天回来的话,我会早点去菜市场买些你爱吃的海鲜过来的啊!你看现在都下午了,哪里还买得到海鲜啊?”妈妈蹙着眉头嗔怪我。
“妈,我这段时间每天吃海鲜,吃得都有些腻了。我现在最想吃的就是你炒的素菜了。”
我这么说只是想减轻妈妈没买海鲜的歉意,却没想到赵阿姨接口道:“蔡菜,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居然连海鲜都吃腻了,我们可是想吃都吃不到啊。”
“是啊,是啊,蔡菜真是好福气啊!嫁了那么有钱的家庭,那么帅又那么能干的老公!下半辈子吃穿不用愁不说,那么多人伺候着,什么事情也不用做,每天只要花钱就好了。”孙阿姨无比羡慕地说道。
“……”
“……”
“……”
邻居们开始用那种嫉妒加羡慕的口吻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绕着“福气”“好命”这个话题说了起来。
妈妈听了笑得很开心,我却是一旁干巴巴地笑着,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得的感觉。
“蔡菜,你手里提着的是什么啊?”眼尖的赵阿姨首先看到了我手里的袋子,让了起来。
随着赵阿姨的声音,我妈以及其他人的目光全朝我的手看了过来,我这才想起自己的礼物,于是将袋子交到妈妈手里,对妈妈说:“妈,我给你买了件旗袍,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旗袍?”我妈妈低呼出声。
这时众邻居们异口同声道:“蔡菜妈,你把旗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我们村子的妇女们之间似乎有一种不成文的约定,那就是谁买了东西都会拿出来给别人欣赏欣赏,哪怕她只是买双袜子,买把梳子。而其他的人,也很乐意去欣赏别人买的东西。我其实很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一直不能理解她们这种互相赏来赏去的乐趣。
妈妈笑呵呵地将袋子打开,小心地将旗袍取出来,展开后,妈妈一眼不眨地看着手中的旗袍,喜爱之情流于言表。
“这旗袍真漂亮!蔡菜,你的眼光真好,你妈皮肤白,这个颜色适合她。”
“蔡菜妈,你穿上给我们看看吧。”
“把鞋子也换上。”
“……”
几分钟后,妈妈出来了,估计是头一回穿旗袍,刚开始看起来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在邻居们高度的赞美声中,她抛去了忸怩,焕发出自信的光彩。
邻居们欣赏完了我买给妈妈的礼物,又把我买给蔡奇的礼物拿出来,轮流传着看。
这时妈妈已经去里屋将旗袍换下走了出来,穿着先前的衣服出来了。
“妈,蔡奇出去了吗?”
“臭小子在家哪呆得住啊?整天就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妈妈一提蔡奇就直皱眉头。
这时陈阿姨说话了:“蔡菜,你老公是省城有名的大公司的老板,你就是那个大公司的老板娘了,你怎么不把你弟弟安排进公司啊?听说省城的大公司,工资都很高,一个月的工资相当于我们这里好几个月呢。”
赵阿姨紧接到:“听说大公司的福利很好,不但节假日有礼物发,还有医疗保险,养老保险,还有什么……住房公积金,还有……总之很多的福利。所以这要是进去了,就相当于是端着铁饭碗了。跟蔡奇现在的小工厂怎么比啊?这小工厂没什么保障的,哪天关闭都不知道。”
“就是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婿,早就让他安排我家阿伟阿成进去了。只可惜,我没这个命啊!”孙阿姨说。
“蔡奇要是去了省城,那蔡菜妈不就一个人了吗?”坐在最角落椅子上的王阿姨问道。
“这还不容易,蔡菜妈也一起去省城呗!反正蔡菜家现在那么多的家产,还怕没地方给妈妈和弟弟住?对吧,蔡菜?”陈阿姨忽然开口问我。
“啊?”我呆怔地望着她们一张一闭的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知道,她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啊!
把妈妈和蔡奇接到省城来住?以我跟欧沐臣目前这样畸形的婚姻来说,这可能吗?
就算眼下在公公婆婆的安排下,妈妈和蔡奇在省城住了下来,可一年过后,契约到期了,还不是得打道回府?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回老家,面对村里人的眼光,感觉不知道会有多糟糕!
光想到契约到期我以离婚的形式结束婚姻后,我要如何面对妈妈这个问题,我都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了,更何况好面子的妈妈在那样的形势下回来呢?
在我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些问题时,妈妈静静地站在边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蔡菜,你妈辛辛苦苦地挣钱供你读书,一直读到大学,不容易啊!现在又给你找了这么好的婆家,让你这一辈子衣食无忧,过着安逸的太太生活,你可不能忘记了你妈的恩情,你要报答你妈的啊。”陈阿姨见我皱眉不语,便语重心长地劝说道:“蔡菜啊,你是成家了,可蔡奇还没成家啊,你妈还得操心蔡奇呢。所以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要帮帮你弟弟,帮他立业成家,就等于是帮你妈啊。”
“……”
“……”
“……”
紧跟着王、孙、赵三位阿姨也加入了孙阿姨的行列。
“阿姨们,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妈和蔡奇,这件事情我会跟妈妈好好商量下的。”我对几个阿姨笑着说,心里却是在想,阿姨们啊,敢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啊?我实在吃不消你们啊!
可惜几位阿姨不知道我的心声,她们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半分要离开我家,让我跟我妈妈独处的意思。不但如此,还在下猛药:“有什么可商量的啊?蔡菜,阿姨们跟你妈处了三十多年了,你妈的心事我们几个都清楚。刚刚我们说的,也就是你妈的意思。不信,你现在就问问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