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花厅,曹湘染一口气跑出了好远,在回廊的一处转角停住,大口地吸气呼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一帮女人在一起,真是聒噪。那曹湘雪还好意思说样样拿手?她倒要看看她将来是怎么德才样样拿的出手呢!
“姑娘,您就这么出来了,只怕老太太又要责难夫人了……。”墨棋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此刻见她住了脚,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她是后悔了,忙不迭地开口。
谁知曹湘染确实是若有所思,却不是她想的那样后悔了。
只见她无奈地叹口气:“如果真要责难,什么理由都可以,就比如说今日我和大姐都迟到了,母亲就会被她责难了。”横竖要被责难,又何必在意多一条罪状!
墨棋会意,又替二夫人伤心。二夫人自身做的那么好,又极力护着她们二房的人,只是每每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牵连到她。唉……谁叫她是当家主母呢!
主仆二人顺着回廊晃悠悠地往竹云苑走去,墨棋不由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姑娘,方才在屋里,您为何那么对沈家少爷啊?”
她自小跟着织娘,自然知道织娘以前是多么的依赖沈家少爷了,简直比自家兄长还要依赖呢。可是……。自从醒来之后,不但从不曾提起过他,今日还是这样的表现,让她觉得很是奇怪。
“我应该怎么对他?”曹湘染笑盈盈地侧着头问她。
墨棋被问的一呆,又见她此刻的神情,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不由低了头,小声告罪:“是奴婢逾矩了。”
“你这算不得是逾矩,心里有疑问能这么直接问出来,自然是好的。不过……”曹湘染忽的停了脚步,很认真地望着她说,“不过,日后你且要记住,以往的事情不许再提。”
听她这么一说,墨棋很伤心,她更加认定织娘是被伤的狠了,才这么忌讳以前的事情。当下默默地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
曹湘染见她乖巧,便继续说道:“至于沈家那位么,我不喜欢他那个样子,更何况自那件事后……”想到那样的场景,心又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织娘,怎么了?”墨棋望着她忽然弯下了腰,很是忧心地扶着她,问:“要不要奴婢去回禀一声,请个医者来诊治一下吧?”
“不用。”曹湘染深呼吸了一阵,感觉无碍了才说:“我没什么事,只是一想到那次的事情,会忍不住的疼痛难忍。”
见墨棋一张笑脸皱的紧紧地,不由起了戏弄的心思,虎着脸很严肃地说道:“所以,你以后再也不得在我面前提那件事,包括和那件事有关的人!不然,我疼痛难忍,只怕就……”
墨棋吓了一跳,见她严肃的脸色,不由点头,带着哭腔说:“奴婢知道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嘿嘿,目的达到,曹湘染咧着嘴角无声笑了起来,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去,却在转角处遇到了她此刻十分不想见到的人,脸上原本的笑意也消失的荡然无存。
墨棋看看他又看看自家姑娘,想到方才她们说的话,可能都被听了去,但自家姑娘依旧一派从容,便很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曹湘染很意外在这里遇见他,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当下迈着两条短腿,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甚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望着这个渐渐远去的身影,沈华庭心里又涌出了这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与烦躁,他很想冲上前去抓住她问个究竟,可到底忍住了。
“以往的事情不许再提!”
“所以,你以后再也不得在我面前提那件事,包括和那件事有关的人!不然,我疼痛难忍,只怕就……”
想着她方才威胁小丫头的话,脸上的神情愈发的冷峻,嘴角抿得死紧。却又无可奈何,那件事发生的那么突然,他以为不需要解释,却没想到真的被沈明缈那丫头说中了!该死!
沈华庭站在原地,思绪了许久,才举起步子往国公府外走去。
再说容苑花厅里,自曹湘染告罪一声便自行离开之后,老太太一阵气结。
指着谢夫人骂道:“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这当着客人的面呢,就如此不知规矩!”
陆氏在一旁帮腔:“哎呀,老太太您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又瞟了谢氏一眼,凤眼一转,继续说道:“这织娘也真是的,不知道有客人在场么,就这么莽莽撞撞的。”
陆夫人全按着老太太的脾气来,她恨什么她就讲什么,果然把老太太的火气引的越发的大,只是碍于王夫人在不好发作罢了。
曹湘雪却在暗自得意,她这么做正好,才好叫其他人都看看谁才是乖巧懂规矩的大家姑娘!
王夫人笑看着一切,不答话也不去帮着陆夫人“劝解”,静静地坐着,心里想着:这织娘倒真是合了自家老祖宗的性格,难怪老祖宗整理里念叨着要她过来瞧瞧。
又着陪老太太喝了会茶、聊了会天才告辞回去,临行前似是才想起来一般对着谢氏道:“织娘这一病倒叫许多人挂了心,如今既已大好,不妨设个家宴让大伙聚聚,也好让大家都安安心才是。”
原来王夫人还是京中一纵官太太的代表,她这样讲并不无道理,自打织娘病倒之后前来探望慰问的人实在不少,几乎三不五时的就需要接待来客,设个家宴倒是简便省事了许多。
谢氏口里应了,但还是拿眼去瞧老太太,平素虽然是自己掌着家的,但这件事还得老人家发话了才能办起来,不然不说其他几个侄儿侄女吃味,触犯了曹家老爷凡事低调的家规也是要不得的,毕竟织娘就是一个小女娃,那些人虽口里说记挂着小辈,但实际上却是捧着大人的。
老太太笑着眯了眼睛,说:“嗯,难为大家都记挂着,宴席自是要办的,就便这样吧。”看着谢氏继续道:“这事就交给你了,不要太隆重就简单随意些便好,到时候再让织娘向客人们一一谢礼。”
王夫人见状便笑着离去了,仍旧是由大夫人和二夫人率一众奴仆送将了出去。
陆夫人见谢氏得了这么个好事,却还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便就酸酸地道:
“织娘真是好福气,这次的宴席恐怕又要好好的准备一番,才好不失了国公府的面子。”不由酸溜溜地想:还说什么低调处事,我看她们早就将老太爷的一番嘱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谢氏只当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笑着应道:“自然是要听从大嫂的,还得遵从老太太的话不要铺张的好,左右不过是个小孩子的事情,大家也是看着老太爷才给了这天大的面子,弟媳自然不会让国公府施了颜面的。”
又要全了礼数又要不失了府里的面子,这样一个为了小孩子病愈而摆的宴席可真不简单,陆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
“那弟妹可要费心了,我自来没有管过家事,这样的大事还要全部弟妹操心了。”尤其“大事”两字咬的格外清楚。
桂妈妈听着心里不爽,正要发作,被谢氏一个眼神止住了。此时虽已出了老太太的屋子,但保不齐附近就有眼线看着。
她一贯的沉稳镇定,笑着回道:“不敢劳烦大嫂,弟媳自当尽力。”
陆夫人却没等她回答,径自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桂妈妈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恨恨的啐了一口,又看了自家太太一眼,欲言又止了一番,道:
“夫人您一贯软善,可就算不为您自个儿为了哥儿姐儿您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她是真的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样的骨肉,大房欺压二房就不说了,怎么连老太太也是一般的有失偏颇呢,可说不喜二房吧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毕竟老太太将整个国公府都交给了二夫人打理的,这真是叫她捉模不透。
二夫人听了不置可否,略微做了停顿也回自己院子去了。
却说曹湘染回到竹云苑,就听底下的丫头们在谈论府中摇摆宴席一事。不禁奇怪地问墨棋:“府里有什么事情么?”
墨棋也是一头的雾水,元琴自里间出来,听了她问话,立即道:“织娘您原来不知道啊,听说老太太发了话,过的几日要半个家宴,答谢各方这一月来对您的关心啊。”
还有这样的事情?曹湘染不解,正要问话,却见曹湘钰从她的屋里出来,径自走了过来,执了她的手道:“妹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据说要请好些人呢,你便可以趁着机会多结识一些小姐妹。”
“嗯,什么时候?”曹湘染受不了站在日头底下,便示意她一道进屋说话。
“这个倒还没定下来,不过应该是快的。”曹湘钰不错过任何细节地打量着眼前的妹妹,总觉得她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可是明明还是一个人啊,难道这一病真的就改了性子了?
“姐姐,我病中那段日子,嬷嬷讲了那些课业,你给我先讲讲吧,也省的我到时一问三不知了。”
明日去见嬷嬷可是一件大事,她现在什么也不会,若是问道以前学过什么那可真就糟糕了。
曹湘钰闻言,捏着帕子抿嘴一笑:“你莫要听三妹胡说,嬷嬷没教那么多的东西,那些都是我们自小学着的,这一个月里她主要是认字、学些简单的针法,你要补的大概也是这些了。”
认字倒是不难,女红针线么?听她这么说,好像曹湘雪也是这个月才学嘛。那她不会也算不得什么奇事,便安了心。
嘴上却道:“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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