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银努力装出狼王的凶猛样子,呜呜叫唤,乌黑大眼瞪得像铜铃一样,瞳仁却竖了起来。
陆升嘴角突然僵住,只觉得虎口一麻,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谁?”他心里大惊,低呼出声。
“你这小贼,偷东西便偷东西,怎么做起了屠夫?”揶揄声从他身后传来。
陆升霍然转身,却是什么也没看到,背后不由得寒毛竖立。
“是谁在装神弄鬼,快出来!”他拧着眉低吼道。
小银似是知道华子誉无敌意,见其帮自己挡下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坏人,于是炸起的毛松软下来,四肢一弯,趴伏下来,看起戏来。
“到底是谁,快点出来!”陆升转着身打量着四周,夜明珠的光辉照出他脸上的惊恐愤怒。
“是你祖宗。”
陆升听到声音从左边传来,猛地转身,瞪大双眼看去,除了夜明珠照到的地方能看得清楚一样,其余的黑洞洞一片,什么也没有。
“王八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你个糊涂的小贼,既然你都叫王八蛋了,又问是谁,难道是个傻子?”声音的主人调侃味十足。
陆升气极,脚下踩到木棍,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连忙弯下腰将木棍捡起来,朝着周身挥舞着。
木棍与空气的摩擦呼呼作响,在暗夜里格外清晰,但也尤其滑稽。
“真的是傻子,拿着木棍乱挥,不是傻子是什么?”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听得陆升咬牙切齿,挥动着的手臂猛地一顿,然后朝声音的方向扔了过去。
屋内不知什么东西被木棍打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此闹腾,就是死人也得被吵活了。
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陆升几步快速走到铁笼子边,提起铁笼便要连笼带狼拿走。
小银立即露出两排大白牙,啊唔一声朝他的手咬来。
陆升顿时大惊,银月雪狼的毒有多厉害他比谁都清楚,一百名一起去雪山捕捉银月雪狼的高手,有大半就死在银月雪狼的毒牙或毒爪下,而爷也是冲着它的毒来的。
连忙松开手,铁笼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上,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传来说话声。
“快点,声音好像是从这边传来的,别是进了盗贼,要是失了什么东西,王妃醒来我们就惨了!”
陆升无法,恨恨瞪了眼铁笼里的银月雪狼,把夜明珠往怀里一揣,从窗口跳了出去。
“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门外,一个侍卫的声音响声。
“这……这不是王妃的药房吗?”另一个侍卫低声道。
“是不是听错了,药房里怎么会声响?”
“在外面找找,药房是禁地,没有王妃的允许,私闯会被严惩的。”又一个侍卫道。
一番探查,自然是没有找到什么。他们又不敢闯入药房,一时犯难。忽然听得药房内传来小银的叫声。
几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原来是那只不安分的小狗。
待侍卫离开,华子誉审视小银片刻,“银月雪狼么……想不到睿王府内还藏有此等奇兽。”方才,他已是想起了银月雪狼为何物。银月雪狼,被北宣国奉为神兽,浑身是毒,亦是宝,难怪会引来外人觊觎。
今晚若不是他碰巧撞见了,这只还未长大的奇兽恐怕就要被偷走了。他要不要也当一回梁上君子?
最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今晚他来睿王府,沐心冉是知道的。若是明天那个女人发现她的宠物不见了,一定会认为是自己偷走了银月雪狼。
刚才他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到了屋内的布局,鼻子闻着满是药味,不是药房就是熬药的地方,一看之下,才发觉此地又与一般药房不同,思及她让天老打造的九根银针,看着就像是针炙所用之针,联系这里的东西,他心里已有几分明。
扫了眼银月雪狼,他从陆升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窗户被掌风吹合上。
若非药房内摔坏的药灌,一切都似梦般,或者就没有别人知道有人曾偷闯入内。
凌晨时分,楚璇钰从外面回来。隐过众人耳目,入了青玉轩,推开沐心冉的房门。
一身淡雅却不失高贵的白色长袍,墨发高束,露出饱满的额头,俊美的脸光滑白皙,青色的胡渣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见床上的人儿还没醒来,他心里莫名失落,却又有些庆幸。
瞥见一边一动不动的青妖,楚璇钰眼神微暗,青妖的警觉性什么变那么差了?
待楚璇钰把青妖弄醒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茫。可爱的俏脸压了一晚上压出了褶子和红印,水眸盈盈,似乎还不知道状况。
直到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时,所有的睡意瞬间消失,青妖猛地站起来,“主子。”心里直嘀咕,她怎么就睡着了;睡着了就算了,怎么还被主子撞见了;被主子撞见了也就罢了,怎么主子来了还不知道要醒来……嘶,脖子后面怎么那么痛,难道是落枕了?
低头看着明显不在状态的青妖,楚璇钰的眸光又深了一分:“你去休息一会儿,待精神了再来侍候。”
“属下不困。”青妖立马挺胸昂头,露出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
“这是命令。”
“属下遵命。”青妖吐了吐舌头,看了眼床上安好的王妃,心里轻松,提步离开,小声嘀咕着,“奇怪,怎么屋内会有酒味?”
“慢着。”
青妖脚步一顿,转身奇怪地眨着眼,“主子,还有何吩咐?”
楚璇钰踱步至桌边,拿起桌上的空杯子,杯底残留着一点水渍,“你喝过这里的水?”
青妖看见他的动作,眼里露出惊讶,桌上的白瓷杯都放在茶盘上,怎么会有一个放在桌面上?“没有。”
“难道是王妃昨晚醒过来过?”青妖低呼一声,目光瞟向床上闭目沉睡的女子。
楚璇钰同样将视线转向雕花木床。
“青夜,王妃身体康复前,你留下保护她。”将杯子转了转,然后放回茶盘里。
待到临近午时,沐心冉才醒来。
一睁开眼便看到突然放大的俊脸。
“娘子,你醒啦!”一双熠熠生辉、比天上星辰还明亮的眸子差点让沐心冉失了神。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连身子带被子被人抱了个结实,“哇……娘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呜呜,我以为你要丢下我不要我了……”
沐心冉被勒得差点儿闷死,使劲推着这个只知道哭喊的傻子,谁知这家伙不退反进,得寸进尺,将她抱得更紧。
“王爷,快松开,王妃快被你压断气了!”青妖及时赶到,救下沐心冉。
过了半个时辰,沐心冉喝完暖胃的药膳粥,也了解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原来,她那日淋雨晕倒在街上,由小银带路,楚璇钰找到了她,把她救回府后她就一直昏睡不醒,高烧不断,傻瓜楚璇钰便以为她死了,抱着她哭了很久。后来请了养生堂的宁公子来替她看病,正好宁公子的师傅神医无常老人在宁公子那里,便一起过来替她诊断。但由于她身体羸弱,体质偏寒。一场大雨淋于身,险些要了她的小命。故有神医救治,也过了三天才有好转的迹象,又过了一天,也就是今天,才醒过来。
沐心冉想起夜里看到华子誉,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
“青鸾,昨晚你一直在这屋里守着吗?”
“是啊!”青妖这话说得有点心虚,虽然是在屋里守护,但后来她好像睡着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了本宫?”沐心冉一见她的神色,便知有内情。
青妖低下头战战兢兢地回道:“求王妃恕罪!奴婢……奴婢不小心睡着了……”
沐心冉眉头一皱,看来不是梦,那混蛋竟然趁她病的时候闯入她的房间。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深夜私闯睿王妃的卧房,若被人撞见,两人的关系指不定就被传成什么样了,他没事,她作为已婚女子,又是一国王妃,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指责和惩罚呢。
可恶的家伙!最后竟然暗算了她!
想到刚醒来就被人点了睡穴,她就恼火。
“王妃,您怎么了?”她的提问和表情不由得让楚璇钰和青妖想到桌上摆错地方的杯子,青妖小心翼翼地问,“王妃昨夜是不是醒过?”
沐心冉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不回答,青妖只能安静而恭敬地站在床边。
身旁一直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在自己脸上,沐心冉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楚璇钰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看,若不是偶然眨一下,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雕塑了。
“看什么?”算来,楚璇钰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她兴许在街上就死了。面对有恩于自己的人,沐心冉不能对其怒目而视,只能冷淡地问道。
“看娘子。”简洁铿锵的答案从楚璇钰悦耳磁性的嗓音里溜出,透出几许温暖。
“有什么好看的。”沐心冉嘴角微抽了一下,能够对着她的脸看得目不转睛,该说他审美观异于常人,还是说他的内心太强大?
“看着娘子,娘子就不会闭眼了。”楚璇钰不由自主地敛起眉梢。
沐心冉怔了怔,看着他布着血丝的眼睛,语气放柔:“闭眼是睡着了,难道王爷睡觉的时候是睁着眼的吗?”
“可是娘子身上好冰,还睡了好几天。”楚璇钰抓着她的手把玩着,委屈地控诉。
“以后不会了。”不知是否因为在脆弱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楚璇钰,还是听着他为自己哭泣,替自己担心,沐心冉再次看着这个神态似孩子的男人,心里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冷硬的心化开冰山一角,柔软了下来,保证便这么月兑口而出。
“嗯,娘子不许再吓我了。”楚璇钰则是咧嘴一笑,笑颜如花,黑眸如星。
沐心冉望着他单纯清澈的眸子,呆愣片刻。
之后数天,沐心冉都是床上的度过的,以楚璇钰为首的几人都不让她下床,说她身体还未全愈,要多多休息,还在她房里添了炭炉,床上始终准备一套被子。
难不成她病一场就到冬天了?她就算再怕冷也不禁不起这炭炉加棉被的双重夹击啊,没病都能捂出病来。何况躺了那么些天,她骨头都软了,再躺下去她真的要一卧不起了。
可是看到楚璇钰可怜兮兮的黑眼睛,她就想起面前这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想打开不了口,想骂出了不手,该死,她怎么没有长出一颗真正的铁石心肠,那样就可以无视他了。
终于,四天后,沐心冉实在憋不住了。不管楚璇钰如何装可怜,她都要出去透透气。否则不是病死而是闷死在房里。
“王妃,您要什么?奴婢帮您。”青妖见沐心冉下床穿鞋,连忙问。
“出去透气。”
“王爷吩咐了,要您躺床上休息。”
“你是听王爷的还是听本宫的,别忘了是谁带你进的王府。你不听本宫的话没关系,你体内的东西藏了那么久,也需出来显显威力了。”沐心冉拂开她的手,冷言笑道。
青妖身体一僵,体内的毒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啊,连无常那老头儿都看不出的毒,王妃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王妃,多穿点衣服,初秋已至,不比夏日。”青妖马上改口,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点的衣裙。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本宫?”沐心冉没有穿上,而是紧盯她的眼睛问。这些天她早就怀疑了,就算她之前生了病,现在也不必紧张成这样吧,把她当瓷女圭女圭一样,好像一出去就会碰碎。
青妖睁大眼睛,十分无辜地说道:“奴婢怎敢隐瞒王妃,只是王爷担心王妃,看着前段时间王妃不省人事,王爷因伤心而比往日痴傻的样子,都感到十分难受。不想王爷因为王妃出事而加重傻病,所以才希望王妃好好保重身体。”
沐心冉闻言呆滞片刻,那家伙果然是个傻子!
她抿着唇沉默不语,张开双臂,看向青妖。
青妖会意,替她将身上的夏日薄衫解下,换上秋裙。
紫色罗裙长垂脚踝,在腰部上稍微收紧,以一条同色却稍深的丝绸软带系住,将沐心冉衬得高挑纤细。
“王妃真好看。”青妖欣赏着她的纤纤柳腰,又对比了下自己有些圆润的身形,羡慕道。
“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恭维?”沐心冉轻睇她一眼,自己要是好看,估计这世上就没有多少丑人了。
呃……青妖抬头看见沐心冉的脸上的紫斑,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不过经过这件事,她知道王妃脸上的紫色斑纹乃重紫所致,若没有重紫,或者重紫毒解,王妃长相必然不差。
一双盈盈水眸本是让人心中悸动,然王妃神情清冷,眼里似也带着轻傲狂狷,不似婉约细流,反像磅礴江涛,摄魂夺魄,令人惊艳折服。睫毛长长的,密密两排,如蝶翼般轻轻扇动,像是撩拨在人的心尖;鼻子挺翘,唇红齿白;左半边脸没有被紫斑遮掩的脸亦是光滑白皙,令人艳羡。
要是没有中毒,王妃亦是绝色佳人吧。
她发呆之时,沐心冉早已摞下她离开了房间。
清爽的空气迎面扑来,沐心冉只觉压在胸口的一股闷气倏然消散,目之所及,皆可爱异常。不想病一场,再出门,夏末的闷热已经转变成秋日的舒爽。
然而不等她欣赏完,一道不可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娘子!”
一道白影扑了过来。
沐心冉身体向左侧移了一步,躲开某人的熊抱。
楚璇钰抱了个空,也不介意,笑看着沐心冉:“杜伯说娘子要在房里休息,让我不要来打扰你,杜伯骗人,娘子不是出来了吗?”
不是你不让我出来的吗?沐心冉心里月复诽。
也许是时间让他遗忘了过去,反正傻子的思维总是异于常人的。沐心冉也就没多想,“你刚才在干什么?怎么我才刚出门你就扑过来了?”
“在爬树呢!我在和小银比爬树。小银好笨哦,我都爬到上面了,它还在地面上转。”楚璇钰指着落在后面跑来的小银狼。
“嗷呜——”小银狼微张着嘴跑得飞快,一下子便近在眼前,围着沐心冉又蹦又跳。
“嘻嘻,站在树上就可以看到娘子出门了。”楚璇钰洋洋得意地咧嘴傻笑,小银在树底下看不到娘子出门,他是第一个发现的。
沐心冉心里微微一动,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轻微扬起。
待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后,沐心冉换上男装,出门朝养生堂走去。
对于“木新”这个替王爷看病的大夫,睿王府的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他的神出鬼没更是暗暗惊奇,只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王府当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往自己身上招麻烦。
刚下了睿王府的大门台阶,忽然从旁跳出一人。
“哈哈!木头,终于让本王逮到你了!”响亮的笑声引得守门护卫眼角直抽,裕王越来越没形象了。
“逮?裕王逮木某作甚?”沐心冉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木头,你这十几天都去哪了?本王找得好辛苦!”楚璇璞模着被拍红的手也不生气,反而寻问起她前几天的去向。
“裕王爷找我何事?”
“没事。哦,不对,十天前有事,不过现在没事了。”
“既然无事,那我先走了,裕王继续蹲点。”沐心冉从他身旁走过去。
“喂!木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楚璇璞笑容收敛,心中因为找不到木新积起的郁气瞬间爆发,“不要以为本王对你和气,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裕王爷,你这又是什么态度?”沐心冉瞥了眼他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虽没有男男授受不亲之说,但裕王爷还是注意着点好。”
“本王就不注意了怎么着?别人还敢说什么不成?有胆子就站在本王面前说,本王洗耳恭听,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这回楚璇璞完全是拧上了,说的话既狂又佞,跟地痞无赖有的一比。
沐心冉双眉一挑,手臂奇怪地转动了一下,紧紧禁锢在楚璇璞爪子里的手臂便月兑困了。
楚璇璞愣了愣,看了眼犹悬于空中的手,心觉莫名,木头怎么挣月兑出来的?
这时,沐心冉已丢下他朝前走去。
楚璇璞定睛看着几丈开外并渐远的瘦削背影,眼里闪过一道兴味,“嘿,木头,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凭着他的人以及权力,竟然找遍全城也无法找到一个民间大夫的下榻之处。神秘的背景,不凡的身手,隐匿的踪迹,他可不相信这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边想着边追了上去。
两人打打闹闹,或者说是楚璇璞一路缠着沐心冉来到了养生堂。
听说沐心冉要见那个似面瘫的白衣男,楚璇璞“醋意”大发。他找木头找了那么久,等来的不是感激,也不是微笑,而是视而不见;凭什么养生堂的在面瘫白衣男能得木头亲自找上门?
不过在听木峰木掌柜告知面瘫白衣男离开了,楚璇璞乐了。哼!算你识相,否则本王就让你丢牢里去!
沐心冉没理楚璇璞莫名其妙的变脸,接过木峰递来的一封信函,往后堂行去。
听说宁晨昕离开,她心里有着淡淡失落。但天下无不散宴席,知道对方的身份后,便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早晚有一天是要分开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自己生病的期间,她连送别都来不及。
其实,他的离开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再过几日,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了,各国俱派使者前来贺寿,宁晨昕是东宁太子,他此番来楚京,想必就是为了贺寿之事。此时应该是回使者队伍中了。
沐心冉边走边打开写着“木新亲启”四字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干净整洁的信纸就如他的人一样,清雅怡人。洁白的信纸上,清风瘦骨般的金瘦体墨色字迹,勾勒出一笔一画,颈骨丰肌,透着股肆意潇洒,却又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前者如他云游山水、远离朝堂的悠然生活,后者是他与生俱来的显贵身份,未来帝王的霸气。
寥寥数语,说他有事离开急着离开,又说他想继续与木新品茗谈医,最后又说木新已知他的身份,以后可到东宁找他,不过他有可能在天山,若是在东宁找不到他便去天山云云。
叫她找他是为了听她讲那些这个时代所没有的医术典故吧?
沐心冉微微一笑,再次看了眼信上柳骨颜筋的字,便要收起来。
“面瘫男给你写了什么?看你笑得那么恶心,本王也看看!”突然,从旁伸出一只大手,拽住了信纸的一端拉走。担心信纸被撕破,沐心冉只好松开手。
楚璇璞抢到信,摊开高举在面前扬声念了一遍。念完后忿忿不平地啐了宁晨昕几句。无外乎骂宁晨昕居心不良,欲拐骗良家男子云云,听得沐心冉满头黑线,这货满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晨昕的不告而别顿时被楚璇璞的无理头冲散了。
沐心冉在养生堂内寻视一番,见大堂上挤着一群人,问了木峰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等着让神医徒弟治病的。
名人效应果然不可小觑。
不过宁晨昕可不只是个神医徒弟,人家还是东宁国的太子,身份尊贵无比,能来她的药堂坐镇数日,已属难得。那些让一国太子亲自诊断治病的平民百姓若是知道了,还不得烧高香,暗念祖上积德了。
想来宁太子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当大夫了,他这回来楚京估计是为了西楚太皇太后的大寿,以后轻易不会来楚京了吧。东宁太子贸然来西楚京城,若被人知道,谁知会闹出什么事儿。指不定就是两国纷争了。
于是便让木峰贴出告示,说明神医徒弟宁公子暂时离京,不知何时归来,最近不能替大家治病,让大家有病早治,莫要等他,免得耽误了病情,到时就算神医盖世,也救不了。
木峰办事效率高,很快就将沐心冉的意思写在纸上,写了两张,一张贴在大堂柱子上,一张贴在了大门外墙壁上。
一见木掌柜亲自贴告示在墙上,立马引来众人的围观,待见到告示上的内容后,喧哗四起,不满声有之,叹息声有之,然养生堂声誉极好,又闻其来头不小,且众人还要多仰仗养生堂,身体有个什么毛病,或者哪里不舒服,都要来瞧瞧,故虽颇有微词,却不敢聚众闹事。
只能怨怨艾艾地叹气离开,或者另寻养生堂其他大夫看病。养生堂除了宁晨昕这个坐镇大夫外,自然还有其他大夫。而且宁晨昕并不是每个病人都就诊医治的,待其他大夫能力不足时,他才会出手。
越厉害的人越要供起来,先不说谁来都替其看病会累死,就是看了,病人也不会那么珍惜。就像是富人与穷人一样,富人羡慕穷人家里是非少,穷人羡慕富人吃穿用度不用愁。人心是个无底洞,总有填不满。所以没必要打着救世的名号来救治病人。
很快,大堂内便恢复了原状。
沐心冉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便走出了养生堂。
楚璇璞紧随其后,忍不住问道:“木头,为什么你都不呆在养生堂内?你不是养生堂的大夫吗?”
“裕王是不是太闲了?”沐心冉慢悠悠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商贩叫卖的景象。
事实上,临阳街两道上伫立着的两层楼房相当于现代的“商业街”,一整排过去全是店面,或是酒楼,或是珠宝行,或是绸缎庄,大部分都是高档店,有钱人才花得起,这样子吸引来的人自然只有那些富人;
同时,在街道靠边的地方,只要不妨碍人家店面做生意,都会有人在此地摆上一些小摊子,卖的东西实惠,引来了大量的客流。同时也带动了那些店铺的生意,须知穷人钱揣得紧,但挡不住一时兴起,如是见了酒楼,也想尝一尝,见了珠宝店的漂亮首饰,也会咬牙买上一件,大不了半个月吃省点好了。
而富人在店里买卖,看着那些穷人只能在外面买街摊货,便会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买了东西心情亦是舒畅。
如此一来,双方得益,倒是使得临阳街越发兴隆昌盛。
“本王闲散王爷一个,自然是清闲。”楚璇璞自鸣得意,并不觉得自己如此没有作为没有雄心是多么的让人无语。
“听说太皇太后的寿辰就要到了,各国使臣来朝,裕王不用接待?”沐心冉嘴角抽了抽,又问。
“木头管这些作甚?不如我们去看看戏?或是去兴盛赌坊赌一把?”楚璇璞不欲细谈此事,转移话题道。
“又或者去醉梦楼逛逛?”楚璇璞上下打量了沐心冉几眼,点着头得出结论,“木头应该还没去过吧?今儿木王就带你好好逛逛这京城不可错过的的地方,让你领略什么叫声色犬马。”
“不去。”沐心冉不留情面地拒绝,醉梦楼她去过,但她没特殊癖好;赌坊么……这个倒是可以考虑。有混世小魔王裕王爷领头,她就算是赢了钱也不用担心被人拦住。
正当楚璇璞听到拒绝声要垮下脸时,沐心冉忽然道:“就去兴盛赌坊吧。”
“好啊!”楚璇璞顿时双眼一亮,摩拳擦掌,十分兴奋。
“不过有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也行。”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要是对方狮子大开口,他做不到怎么办?遂补充道,“不过必须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
“只要一个就足够。赌本由王爷出。”
“嘿,本王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成,赌本就由本王出!”楚璇璞击掌笑道,然后忽然凑近沐心冉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问,“木头,你是不是不会赌博?”否则怎么会担心那点儿赌本,若能赢,赌本又算得了什么!
沐心冉抿唇未语,只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