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乃意见情形不妙,连忙抬步默默远离看着极为危险的宇文珏,笑容有些僵硬道,“你受伤了,要好好休息,别这么激动嘛!”
宇文珏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过来。”
“不要。”开玩笑,她又不傻,见到饿狼目露凶光,还主动送上门不成。
“我有话跟你说。”宇文珏一脸的无奈,这女人,防他跟防什么似的。
“什么话,这样也可以说啊。”任乃意坚决不相信行为一向不良好的某狐狸。
宇文珏啼笑皆非,“我不碰你,我保证。”
任乃意听了他的话,有些半信半疑地研究了半天他脸上的表情,才很不情愿地挪动脚步,重新走到床榻边,“说吧。”
宇文珏缓缓从床榻上起身,拉起她的手,凝着她温柔道,“如今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我不适宜长久住在柔颐阁,明日一早,阿楠会来接我回山庄。在这里乖乖等我来接你。”
任乃意听了他的话,微微蹙眉,“接我?接我去哪里?”
宇文珏笑着拉她坐到自己的身旁,“等我来向云皇提亲,我会请他将你下降给我。”
“可是……”任乃意微有迟疑,下意识地从他的手中抽出手,“我没有打算要嫁人啊。”母亲的一生的际遇,在她的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阴影,她害怕成亲,害怕自己付诸一切到最后换来的却是绝望和伤心。
宇文珏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轻叹一口气,伸手轻柔地拨去她额头的一缕发丝,“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你再做决定,好不好?”
任乃意长久地望着温柔而宠溺地凝着自己的宇文珏。他的眼中,有着许多许多的情绪,深情的,温柔的,缠绵的,还有失落的。
她想,一定是因为在她遗失的那一部分的记忆之中,有着与眼前这个男人的格外美好的记忆和场景,所以他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任乃意的心中划过一丝歉意,她虽然失去了关于他的记忆,可是身体却不会骗人,心也不会骗人。
她的心感觉到他的爱与在意,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愿意靠近他,依赖他。这些都是骗不了人的。
嫁给一个这般宠爱自己,爱惜自己的男人,也许不会是件太过糟糕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任乃意冲着他灼灼一笑,“好。”
宇文珏见她答应,笑着将她拥进怀中,两个人和衣而眠,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宇文珏和任乃意用过早膳之后,便出了宫。这时已经是春末,天气晴朗不说,还十分的温暖和煦,两个人并肩走在热闹喧哗的街道之上,宇文珏生怕她被四周的人冲撞,所以始终都将她的手轻轻地握在手中。
任乃意心中甜暖,转头朝着他会心一笑。两人心悦地缓步走着,尽管什么话都不说,可是心头却同样揣着一份甜意和温暖,空气之中弥漫着自然而情意绵绵。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而无用。
宇文珏带着她来到城郊处的一个名叫留仙的小寺院,两个人刚刚走进去,任乃意便被院前那满眼开到荼蘼的粉桃彻底地迷乱了视线。
她有些不解地望着浅笑吟吟的宇文珏,“这么小的寺院,怎么会有如此多美不胜收的桃花?”
宇文珏站在不远处笑望着任乃意,一身粉白色衣裙的任乃意聘婷而立,雪白粉女敕的肌肤比这满院的桃花仿佛更要艳丽三分,那些压满了枝头的粉色花瓣因为清风拂过而纷纷掉落,一时间,就好像是无数只灵动的蝴蝶翩然飞舞在任乃意的四周。
人面桃花相映红,宇文珏望着这般迷人的一幕,心中暗想,即便是让他用整个云国的粉桃来映衬这个美艳迷人的小妖精,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吧。
他笑凝着任乃意晶莹柔媚的双眸,温柔道,“春日的桃花最能听懂人心,每一株开到荼蘼的桃枝都能为你满足一个心愿。我将整院的木桃都送给你,许你一世的宠爱和欢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任乃意怔怔地站在一片粉色的桃花中间,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男子手持桃花枝卓然而立的画面,许多许多的信和春桃,她跳留仙舞的画面……
一层薄薄的氤氲渐渐泛上任乃意晶亮的眼眶,她双眸轻抬,娓娓开口道,“你投以木桃,我愿报之以琼瑶。”
听了这般婉转却令人无法不心动的答案,宇文珏浅笑的脸上慢慢染上了浓重的情丝,欣长的身子缓缓落下,在一片粉色的桃花林中落下一个缱绻的身影,温柔而带着郑重承诺的吻就这样落在任乃意浅笑盈盈的粉唇之上。
任乃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情似水,她轻轻靠近宇文珏,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双手缓缓环上他的脖子。这一刻,任乃意默默地抛去了脑中一切的担忧和不安,她愿意全心地去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全心待她,又许她一世承诺的男子。
任乃意独自回到柔颐殿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水清见她满目含春,一脸娇媚的模样,心中暗暗窃喜,这宇文世子到底是有办法,竟然能够让自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露出这般小女人的娇态。
她笑着走到任乃意面前,“小姐,世子回去了吗?”
任乃意浅笑点头,然后轻轻开口问道,“水清,我之前是不是收到过许多宇文珏写的书信?”
水清点头,“是啊,那些书信都在小院中收着呢,那次墨葵进宫的时候,再让她给你带进来吧。”
“好。”任乃意点点头,走到梳妆镜前由水清伺候着卸妆。她洗完澡换了一身素净的青色罗裙,刚刚想要坐下用膳,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内侍官的声音,“圣旨道。”
任乃意心中奇怪,却还是带着水清跪下接旨,待到内侍官宣完圣旨的内容之后,任乃意才从他的手中接过那道圣旨。只见那内侍官十分客气地对着她道,“皇上说了,两日后会为长公主在宝辰殿举行宫宴,这几日,会有司制房来为长公主量身作公主服。”
待到那内侍官走后,水清一脸兴奋地对着任乃意道,“小姐,皇上真的要封你为云国长公主吗?这样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个头衔,他日待你嫁到汉王府,就不怕被别人欺负了。”
任乃意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你怎么知道我定然会嫁进汉王府?十字都未有一划的事情。”
水清一脸不以为然地道,“世子爷可疼爱小姐你呢,我看啊,他恨不得即刻就将你娶回去呢。”
任乃意笑着望了一眼手中的那道圣旨,心中了然,云子恺到底还是那个善解人意又细心的人,他定然是已经知道宇文珏会娶她,所以才会如此煞费苦心地将她封为长公主,还赐她云姓,如此一来,她的地位已经与云子艾相同,她便从此摆月兑了乱臣之后的骂名。
*
与柔颐殿的和谐的气氛完全不同,这时的瑶华宫中,王太后在听了素晴的报告之后,眉头紧蹙道,“你说什么?皇上竟然将那煞星封为了云国长公主?”
素晴垂眸,“是的,太后,如此一来。她岂不是与文福公主平起平坐了吗?那般不知检点的女子,如何能跟高贵优雅的文福公主相提并论?皇上这不是明着打娘娘的脸吗?这也不打紧,万一文福公主日后嫁给七王子,被人知道云国竟然还有个如此不堪的长公主,文福公主的脸上也无光啊。”
王太后将手中的蓖梳重重地放在梳妆镜前,“皇上是越来越不像话!他不在意哀家也就罢了,如今艾艾就要远嫁,正是最要用银子的时候,国库又如此空虚紧张,光要置办艾艾的嫁妆都已经让哀家伤透脑筋,他却还要为那女人办什么宫宴!真是荒唐。”
她说完,转头对着素晴吩咐道,“去,请皇上来瑶华宫。”
素晴福身,转身便去办。
半个时辰之后,穿着一身明黄色罗中单,面容有些憔悴的云子恺便出现在了王太后的寝宫之中。他朝着王太后淡淡福身,“母亲这么晚找儿臣何事?”
王太后望着他憔悴疲惫的脸,“皇帝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近日政务繁琐,儿臣只是有些疲惫,并无大碍。”云子恺平静答道。
王太后只当他是在烦忧国库空虚的问题,心中越发地生气,忍不住轻声责备道,“既然如今国库吃紧,内忧外患不断,皇帝又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立任乃意为长公主?还要专门为她设宴?这不形同于雪上加霜吗?”
云子恺听了王太后的话,抬眸不解地望着她,“母亲,儿臣一直觉得不明白。您究竟对乃意哪里感到不满?在儿臣被困于靖军营中时,若不是有她,整个云国后宫就会是一盘散沙,会沦为宇文烈亵玩的玩物。如今云国否极泰来,你却如此待她,这样对她公平吗?”
云子恺说这话,实在是因为真的无法理解她的心中所想,这样听在王太后的耳中,却更像是云子恺在指责自己,心中不免越发觉得愤懑。
素晴将王太后的神色看在眼里,便开口对着云子恺道,“皇上,太后娘娘对于任姑娘从来没有半点不满。是任姑娘自己行为举止常常有失偏颇,更何况,若不是因为她,云国又怎么会灾难祸事不断?太后整日为了皇上和云国的福祉整日忧思,身子已是大不如从前。皇上您心中只有任姑娘,可曾好好关心过太后娘娘么?”
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不如贴身的侍女来得知冷知热,素晴这一番话真是字字句句说到了王太后的心坎之上,王太后出身名门,以前做妃子的时候,整日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而机关算计,如今终于熬到太后这个位置,却又要为了儿子的皇位而终日烦扰。
她何尝不知道任乃意是个聪明睿智的女子。可是,云子恺如今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聪明美丽的皇后,他需要的是臣子的支持,是百姓的拥戴,是让岌岌可危的云国不至于毁在他们母子的手中。
更何况,因为她与柔颐的那层关系,王太后每次见到任乃意的时候,总是会情不自禁想起当年与柔颐的那段情谊,也总是不由自主地泛起对柔颐的愧疚和懊恼。若是任乃意真的坐了云子恺的皇后,与她成为婆媳,两人日日相见,这样的日子,王太后想想便觉得心头一阵不适。
“恺,她与你的确是不合适。”良久之后,王太后开口道。
云子恺心中苦涩,每个人都对着他说着同样的话。他暗暗轻叹了口气,“母亲,儿臣之所以将乃意封为云国长公主,是因为宇文珏不日会向朕提亲,他要正式迎娶乃意。”
“你是说,汉王世子要将她正式迎娶她?”王太后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问道。
“没错,”云子恺点头,“母亲,汉王在靖国的势力就连宇文玖都要忌惮几分,如今宇文烈对我云国的西北十二城虎视眈眈,若是真的打起仗来,云国与靖国的关系又会陷入僵局,即便有艾艾下降给宇文隽,效果也不尽理想。可是,若是乃意可以以云国长公主的身份下降给汉王世子,那么我们云国就等于同时得到了汉王的支持。如此一来,宇文烈便不敢在轻举妄动。”
王太后毕竟是长久居住在深宫之中的妇道人家,如今听到云子恺这番话语,心中暗自思量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可是,如今云国国库空虚,哪里有这么多银两可以置办两份嫁妆?就连艾艾一人的嫁妆都已经令哀家头痛不已,如今再加上乃意的,这可如何是好?”
云子恺一听,连忙道,“母亲,银两的问题您无需操心。你只需要按照云国公主该有的规制,为艾艾和乃意准备两份相同的嫁妆便是。此事关系到云国的体面,切不可一味地节省,否则艾艾和乃意他人嫁入婆家,难免不会被人家轻视。”
王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待到云子恺离开之后,素晴才在王太后耳边开口道,“娘娘,您真的要为柔颐殿的那位也准备与咱们公主一般的嫁妆吗?”
王太后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自然。此事攸关云国的体面,哀家决不能让恺在那些靖人面前失了面子。”
“可是,如此一来,难免委屈了公主啊。公主金枝玉叶,婚姻大事,总不能委屈了她吧?”
王太后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无妨,哀家这些年也存下不少银两,到时候我自己再贴些钱出来为艾艾置办些首饰锦缎。至于乃意的那一份,便按照云国该有的规制替她置办罢。”
素晴听了王太后的话,垂头福了福身,“是,奴婢明日便着人去置办此事。”
不出两日,云子恺便收到了汉王要求和亲的信函,遣词得体,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宇文珏对于任乃意的心仪和怜爱之意,而与书信一同送进云国皇宫的,还有汉王特意命人准备的聘礼。一箱箱的金银珠宝,玉器宝石,绫罗绸缎,珍奇异宝就这样被送进柔颐殿。
不仅如此,每日宇文珏还会命阿楠亲自给任乃意送来三枝春桃,一封书信和每日都不同的精美小物。
宇文珏又担心任乃意在宫中受人轻视,命阿楠不时地送来许多锦缎罗裙,朱钗耳环,胭脂粉黛和一颗颗十金的螺子黛。
一时间,汉王世子宠爱云国长公主的传言传遍了云国的大街小巷。
这一日晌午时分,宇文珏与严轩,钱焕三人办完事,一起前往沁楼用午膳。三个人刚刚走进沁楼,就听到一楼的大厅中,人人都在谈论着关于云国长公主备受汉王世子宠爱的传闻。
宇文珏勾唇一笑,对着掌柜道,“今日,我们几个就在大厅用膳,去准备几个清淡的菜色和两壶好酒。”
掌柜立即去办。三个人走到靠窗的位子上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到众人的议论之声。
“这煞星还真是好本事呢,不但从叛臣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云国最高贵的长公主,而且听说此次她与靖国汉王世子的婚事,还是汉王特意致信给咱们皇上求来的呢。”
“何止啊,听说汉王府送来的聘礼,摆满了整个竹林苑,咱们皇上如今正愁怎么丰富长公主的嫁妆呢。”
宇文珏一直沉默浅笑地听着众人的话,钱焕望着他一脸平静的表情,“珏,为了一桩婚事花了近两成的身家,这种事,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严轩淡淡地扫了一眼视财如命的钱焕,“所以你到如今连个女人都没有。”
钱焕不甚在意地撇撇嘴,反驳道,“你少来,如今七七见你像见鬼一般的东躲西藏。你之前在食人岛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严轩冷淡的脸上倏然泛起一丝红晕,宇文珏将他十年难得一见的表情看在眼中,笑着道,“看来轩动心了。”
钱焕也笑,“可惜人家七七如今不理他了。”
严轩望着他们两人一搭一唱的嘲笑模样,淡淡地抿了抿嘴,“珏,你如此声势浩大地向任姑娘提亲,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宇文珏勾唇一笑,“既然要回汉王府,总要做足万全的准备。”
“这么说,咱们以后也要跟着你回靖国?”这时,掌柜亲自上来为他们三人上菜,钱焕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问道。
宇文珏点头,“此事,你们替我操办吧。日后回了汉王府,有些事我便无法亲自出面,除了七七和阿楠随我一同进汉王府,你们都一并住进我在晋城的庄园便是。”
严轩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欧阳晓呢?让她跟我们一起去晋城,只怕不合适吧?”
“就让她继续留在山庄吧。钱焕,将山庄转到欧阳晓的名下,再留下足够的银两给她,庄园中的下人们也都继续养着,照顾她的起居。”宇文珏淡淡地道,欧阳晓毕竟是师傅的女儿,他有责任让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钱焕轻轻点头,又开口问道,“迎亲的日子定了吗?”
宇文珏笑答,“定在七月初七,与宇文隽和云子艾同一日。”
严轩抬头望了一眼四周议论纷纷的百姓,转头淡淡道,“虽然你送给云子恺三十万万两黄金,只怕王太后不会这么爽快地将钱拿出来替乃意置办多么贵重的嫁妆吧?毕竟她自己的女儿也在同一日出嫁,人心都是偏着长的,她难免会厚此薄彼。”
钱焕赞同地点了点头,“就是。珏,你这笔钱花得太不值当,白白替旁人做了嫁衣,这三十万万两黄金,有多少钱能用到乃意的身上?”
“那三十万万两黄金为她换来一个公主的身份就已经值当。我就是要让云国平日里一口一个煞星挂在嘴边的那些人知道,我的女人,会是天下最有福气之人。用区区三十万两黄金,能够平复乃意这十几年来的委屈,怎么不值?”宇文珏浅笑着道,“这些人越是诋毁她,我便越是要给她三千宠爱。”
严轩和钱焕听了宇文珏的话,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一碰到任乃意的事情,就会失去平日里该有的理智和精打细算。
两个人在心中估计,若是任乃意愿意,宇文珏甚至会将整个云国买下来送给任乃意都不无可能。至于所谓的嫁妆之事,他们也就不再做杞人忧天,想必宇文珏心中一早便已经有了主意,反正总不会让任乃意吃了亏。
*
这一日晌午,任乃意带着水清前往瑶华宫,按照云国的规矩,公主在出嫁之前,要接受宫中的一系列的礼仪训练。所以,这几日,任乃意每日午时一过都要去瑶华宫与云子艾一起接受训练。
她和水清走进前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妃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与素晴十分亲密地说着话,两人见到任乃意进来,都起身朝着她福了福身,请安道,“长公主万福。”
任乃意淡淡点了点头。刘妃见她身上所穿戴的罗裙精美非凡,十分羡慕地开口道,“长公主,这是西域独有的芙蓉锦吧?真是好看。”
任乃意但笑不语。其实,她平日里所穿的罗裙就已经是质地上乘的锦缎,只不过那时任乃意只是个被世人诟病不断的乱臣之后,并不适合太过显眼。而如今,她因为了解宇文珏的心思和想法,心中为宇文珏的煞费苦心所动容,所以但凡是他送来的物什,她都愿意穿在身上。
而且宇文珏的眼光素来极好,又懂得她喜欢什么,适合什么。所以这些千金难求的东西穿在身上,越发显得任乃意美艳逼人,光芒耀眼。
女为悦己者容,任乃意以前从来不屑于这句话。可是,如今为着宇文珏对自己的万般宠爱和良苦用心,她也愿意每天打扮地美美的,耐心而甜蜜地等待着宇文珏前来请日甚至是迎娶她的那一日。
素晴朝着任乃意笑道,“长公主深受汉王世子宠爱,这才云国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长公主真是好福气呢。只不知道那晋城的汉王府是否也会与世子那般地对待长公主啊。”
水清听了她明褒暗贬的话语,心中愤愤不平,嘴上便也犀利道,“素晴姑姑这话说得倒也古怪。如今,云国上下谁人不知道,汉王送给我家公主的聘礼已经摆明了整个竹林苑。这话虽然夸张,可是那堆满整个柔颐殿的金银珠宝却做不了假。想来,当初靖国王上给文福公主下聘礼时,也没有这般的大手笔吧。由此可见,汉王爷有多么地看重我家长公主呢。”
刘妃暗自好笑地望着两个宫女你来我去,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道,“不过,本宫却是听说,这次王太后给了长公主和文福公主一模一样的嫁妆,原本这样的规制配上靖国王上给文福公主的聘礼是绝对相当的,可是若是去配汉王爷给长公主的聘礼,只怕就显得有些寒酸了吧?”
素晴一听刘妃这话,倒也心平静气了下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咱们云国从开国以来,公主出嫁该有的嫁妆规制都是一样的,王太后做人最为公道,无论是文福公主还是长公主,所该有的一样也不会少。至于其他的,就算是贵为太后,只怕也是爱莫能助。这古训早有云:齐大非偶。有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自己,却硬来拿来,也得看一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受才是啊。”
任乃意坐在红木椅上,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刘妃和素晴的两人的一来二去,她见水清又要开口说什么,便暗自朝着她摇了摇头。她一早便知道,这些整日无所事事的女人,迟早会拿着嫁妆的事情来奚落自己。
她们无法就是看不惯自己一夜之间从不受人待见的煞星变成了身份尊贵的一国公主,又如此体面地收到汉王亲自写来的定亲书信和如此厚重的聘礼。
她们一定等不及想要看自己的笑话,到了大婚那一日,她这个没有任何后台的所谓长公主,一定会因为嫁妆不够体面而被世人嘲讽,说不定嫁入婆家之后,还会为汉王府中的众人所轻视。
任乃意心中冷笑,这云子艾的嫁妆,王太后一定会自己出钱为她置办的极为体面;王太后既然能自行添置嫁妆,她任乃意又为何不行?
任乃意笑着站起身,“既然今日那嬷嬷迟迟不到,我便先回去了。什么时候那嬷嬷能够教会这宫中的人少言寡语了,我再来接受她的训练。”
她说完,朝着刘妃淡淡一笑,便带着水清走出了瑶华宫。水清一路跟着她,道:“公主,咱们可不能让那些人白白看了笑话。再说,这嫁妆之事,可大可小,万一真的少了,只怕日后咱们进了汉王府,真是要受那些市侩之人的闲气了呢。”
任乃意缓步走到春花开遍的竹林苑中,一边饶有兴致地赏着花,一边低声吩咐道,“反正咱们日后会搬去靖国,你让墨葵将城中的那间宅邸卖了,处理好兵器行的事宜,随我们一同去晋城吧。”
水清连忙答应,抬头看到朝着她们迎面走来的阿楠,连忙兴奋道,“公主,世子又让阿楠来送书信和桃花了呢。”任乃意转头看到阿楠,又看到他手中的粉桃,不由笑出了声。阿楠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世子妃,我这……”
水清也被他一脸不自在的表情逗得直乐,取笑他道,“阿楠,世子爷还真是难为你,让你一个大男人每日拿着桃花出入云国。”
任乃意笑着轻斥了水清一声,对着阿楠道,“阿楠,去柔颐殿喝杯茶再走吧。”
阿楠被水清取笑的脸上好一阵窘迫,连忙将手中的桃花和书信交到水清的手中,然后跟着任乃意往柔颐殿走去。
三个人走进柔颐殿之后,水清去沏茶,阿楠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只十分精美的锦盒,递到任乃意面前,“这是珏爷让属下交给您,让您以后给他写信就印上里面的印戳。”
任乃意听了阿楠的话,好奇地打开那只锦盒一看,原来是一枚印章,她取出来仔细一看,底部是四周凹进去,字体凸出来的白文印章,上面刻着愿生生世世做夫妻八个字。任乃意当即便会心一笑,对着阿楠道,“回去告诉宇文珏,就说我很喜欢这枚印章。”
阿楠笑着应声,随即又道,“珏爷还让属下跟您说,关于嫁妆一事,夫人千万不用操心,他一定会让夫人体面过人的嫁入汉王府。”
任乃意听了阿楠的话,心中一颤。这个男人,真是什么都替她想到了呢。她心中甜蜜,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地灿烂,望着阿楠轻轻点头道,“好。”
因为有了宇文珏万全的照顾,任乃意成亲前的日子过得格外的逍遥,不但完全没有待嫁新娘的惊慌和紧张,甚至比之前更显得轻松和愉悦。水清和墨葵将任乃意的变化看在眼中,心中暗暗也为他们两人感到开心。
而在宇文珏的山庄之中,却是一切照旧。阿楠从皇宫中回到山庄便直接奔宇文珏的书房而去,宇文珏见到他进来,便笑着问道,“今日送去的春晓图,她可喜欢吗?”
“水清说夫人今日身上不利爽,已经一整日未吃过东西了。”阿楠面带忧色的开口道。
宇文珏一听,起身便往山庄外走去。他来到柔颐殿的时候,任乃意果然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见到宇文珏进来,稍稍从床榻上爬起身,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成亲前,咱们不是不能见面的吗?”
宇文珏这会儿哪里顾得上理会这些习俗,只是望着她微带苍白的脸庞,“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任乃意听了他的问话,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水清抢着向宇文珏告状道,“世子爷,您快好好管管小姐吧。昨晚皇上命人送来一盅冰镇的血燕。小姐不肯听我的劝,硬是将一整盅血燕就这样吃下肚去。她的身子原本就寒,上回在食人岛受的寒气还没有恢复,又一下子吃了那么生冷的血燕,怎么不会生病?!”
任乃意听了水清好一顿编排,气呼呼地鼓起腮帮,朝着宇文珏道,“看吧,这就是有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的好处!竟会告我状。”
宇文珏原本就心疼她的身子,这会儿又见她如此俏皮可爱的模样,哪里还忍心再开口责备她半句,笑着对水清道,“去给你家主子煮些姜茶来。”
水清出去之后,宇文珏笑着坐在床沿,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她微微鼓起的腮帮,“你呀,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任乃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凝了他半天,然后才道,“昨日我给你的书信你可收到了没?”
宇文珏望着她俏皮可人的模样,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双手覆上她的小月复,轻柔地为她揉搓着,“做什么写《长恨歌》给我?我可不是唐玄宗,你又不是杨贵妃。”
任乃意白他一眼,揶揄道,“你上次在留仙寺说了那两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是错的,我好心,将对的抄下来给你看啊,免得你日后再闹笑话。”
宇文珏听了她的话,开怀大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哪里是笑话,那香山居士盗用了我的诗词才是真。”
任乃意对于他厚脸皮的颠倒是非表示十分地无语,可是见他笑得如此开怀,心中也觉得快乐,便也倚在他怀里吃吃地笑了起来。
宇文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将任乃意的变化悉数看在眼里,怀里的小妖精是个十分凉薄冷漠的小女人,可是如今却如今的娇俏动人。宇文珏欣喜于她的这种改变,他知道,任乃意的这一面只会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心中涌起满满的悸动,为了这样的改变,即使让他散尽千金,他也绝对不会有二话。
乃意……他的乃意……
宇文珏捧起她娇笑开怀的小脸,在她的远山黛眉之间落下深深一吻,然后笑着道,“以后可不许再吃这般冰凉的东西,要不然,小乃意就出不来了。”
任乃意听了他的话,笑得开怀的脸蛋忽然一僵,有些脸红地白他一眼道,“什么小乃意?你再乱说话。”
宇文珏好笑地凝着她,“待我们成了亲,接下来自然就是生儿育女啦。”
“呸,”任乃意轻轻地啐他,“我……我还没准备好,之前在食人岛四周都是男人,我心中有阴影。”
“什么阴影?难道那些该死的男人碰过你不成?”宇文珏轻轻蹙眉,凝着她道。
任乃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啦。只是他们总是当着我的面会说一些龌龊下流的话,我觉得恶心,所以……”
宇文珏皱眉,心想难怪自从从食人岛回来之后,任乃意变得如此冷漠,也难怪她会对于那件事如此的排斥和反感。
宇文珏心中恨不得将任锦大卸八块,这件事可是直接关乎到他们成亲之后的夫妻生活,被任锦这样横空插上一脚,不但让任乃意忘记了他们之前的种种,而且还让她对男人的触碰产生了排斥和恐惧。
该死!宇文珏在心中默默地思量,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小妖精摆月兑心中的恐惧和反感。
就这样,任乃意嫁入汉王府之前的日子,充满了甜蜜,恐慌,期待和惊喜。而这些情绪对于任乃意来说,通通都是陌生的,是那个叫做宇文珏的男人带给她的。
因为宇文珏,任乃意一向灰暗的人生第一次又了其他的色彩。她每日欣喜地期盼着宇文珏带给她的惊喜和意外,同时又害怕着大婚之后的亲密接触……
而这种矛盾又奇妙的心情,一直到六月二十,王太后差素晴来请任乃意去瑶华宫看为她置办的嫁妆,这种平静的生活才再一次被打破。
任乃意带着水清来到瑶华宫,素晴见她进来,朝着她请安之后,便让任乃意坐在前厅喝茶,只领着水清一个人去偏厅与她一起清点嫁妆的品类和数量。
水清跟着素晴一起走到偏厅,当即就被满目陪嫁物品吸引住了眼球: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
水清一边与素晴对着物品,一般忍不住啧啧称赞道,“这些东西也做的太精美了吧。”
素晴抬头带着一丝轻蔑地望着她,“对于你家主子来说,这些陪嫁的确是太过精美了。”
水清心中气恼,可是又不愿意节外生枝,白白给任乃意添堵,破坏了自家主子连日来的好心情,于是便反唇相讥道,“此事与我家公主有什么关系。我水清原本就是没钱人家的孩子,所以才会被家人送进荣王府当奴婢。难道素晴姑姑是因为向往宫女的生活才心甘情愿地进来给太后为奴为婢的吗?”
素晴听了她的一顿冷嘲热讽,顿时气得半死,她双眸一转,看到角落处的一个装着珍珠的锦盒,轻轻走到那角落处,悄悄地将那盒珍珠藏在自己的衣裙之下,然后对着水清道,“该对的都对完了吧?对完就出去罢。”
水清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手中的清单和摆在厅中的物什,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偏厅。要不是为了任乃意,谁愿意与这个素晴共处一室。若不是因为她整日在王太后面前嚼舌根,王太后与任乃意的关系又怎么会恶化至今日这个地步。
任乃意见水清出来,便起身问道,“对完了么?”
水清心中堵着一口气,脸上也有些恹恹地,抬头望着任乃意嘟着嘴点点头。任乃意当下便猜到她一定是方才在偏厅受了素晴的气,默默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身便准备带着水清离开。
谁知两个人刚走到院外,就听到身后传来素晴冷冽的声音,“长公主,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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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晴真是个惹祸精,明天让珏爷狠狠地虐她!顺便稍稍地虐一虐太后,让她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