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乃意见是汉王,连忙解释道,“方才婆婆在内室不慎摔倒昏了过去,媳妇让齐嬷嬷去寻大夫,这都半晌了,所以便想着出来等她。”
汉王一听,微微蹙眉,却不言语什么,领着容姨娘便往内室走去。任乃意见状,心知此事其中必有蹊跷,便对着水清吩咐道,“去找找齐嬷嬷。”
她说完,便跟在汉王的身后一并进了内室,她刚进去,便看到紫鹃哭哭啼啼地跪在汉王的面前,“王爷,这世子妃真是好狠的心,居然故意假装摔倒想要谋害王妃。”
汉王听了那紫鹃的话,皱眉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细细说来。”
“回王爷,方才世子妃的衣衫不慎被勾住,世子妃的衣衫金贵,所以她便催着奴婢赶紧帮她解开,又说若是这衣衫是世子爷送的,若是勾破一丝半点便要扒了奴婢的皮。奴婢心中恐惧,便越发地小心翼翼了起来。谁知世子妃心急回头便想要插手,于是一把用力地将王妃推倒在地,就连王妃被撞得流血昏迷过去世子妃都不理会,只一心想着她自己的衣裳,齐嬷嬷想要去寻太医,她也不让,非要让齐嬷嬷去为她取一件新的衣裳先。”
任乃意听了紫鹃是非颠倒的话语,又转头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容姨娘和表情难明的尤氏,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自己竟然不小心中了那容姨娘的毒计。
紫鹃的话音刚落,齐嬷嬷便拿着一件任乃意的衣裙匆匆走了进来,她看到汉王和容姨娘,连忙过去请安。水清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任乃意以眼神止住。
汉王望着齐嬷嬷手中的衣裙,转头冷冷地望了一眼任乃意,“你就是这样替本王管理北阁楼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怠慢你的婆婆?!”
任乃意不卑不亢地站着,双眸好不闪躲的望着汉王,字字铿锵,“公公,媳妇没有。”
容姨娘听了她的话,轻嗤一声,“依世子妃这意思,倒是这一屋子里的丫头婆子冤枉了你么?”
汉王倒也没有一味听信紫鹃的话,望着任乃意道,“你既然说你没有,那么便将真相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若的确是这些丫头婆子冤枉了你,本王定然不会饶了她们;可若的确是你做的,本王也不会一味地包庇纵容了你。”
任乃意心中暗暗思量,这容姨娘故意趁着齐嬷嬷和紫鹃当值的时候上演这一出来陷害自己,这怠慢伤害婆婆的,在古代那可是大不敬的大罪。如果她就这样无端端地被冤枉了,被夺了主事的权利事小,可这是犯了七出的大罪,不但自己的名誉受损,若是宇文珏再帮她,就连宇文珏也会落上一个不孝不敬的坏名声。
任乃意心中不由一阵泛起一丝恼意,若是这容姨娘单纯冲着她来也就罢了,想要连带上宇文珏,此事便不能就这样轻易地错过去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容姨娘,然后又望着汉王道,“媳妇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此事究竟事实如何,等婆婆醒了,问一问婆婆,不是都清楚了么?”
容姨娘听了任乃意的话,心中冷哼,早料到她会这般说,还好她已经做足了准备,于是脸上便也笑着道,“王爷,世子妃说的对。此事事实究竟是如何,等王妃姐姐醒了再问清楚吧。”
汉王听了容姨娘的话,淡淡地哼了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又告诉任乃意,此事无论事实如何,她伺候婆婆不小心,连累其摔倒昏迷总归是事实,于是罚任乃意去院子里跪两个时辰作为惩罚。
任乃意知道此刻无论她为自己辩解什么,王爷也未必听的进去,何况这次的确是她大意中了容姨娘的离间之计。
她沉默无言地走到院廊处跪下,脑子里却在暗自想着今日这事的前因后果。这容姨娘既然想出了这一计存心要来害她,只怕她一定还在王妃的身上动了手脚,估计这王妃一时半会定也醒不过来。若是王妃长久不醒,没有人能够为自己证明,这王府之中人多口杂,众人以讹传讹起来,即便是假的事情也会被传成是真的。
如此一来,容姨娘再趁机将北阁楼的主事权夺回去也就方便的多了。
水清和墨葵看到自己的主子被罚,心中焦急,这三伏的大暑天气,任乃意的身子虽然悉心调理着,但毕竟是单薄之身,如何抵挡地住这般的酷暑。
偏偏任乃意又特别吩咐,此事千万不能被宇文珏知道不算,还故意让七七找借口拖住了宇文珏,让他抽不开身往北阁楼过来。
任乃意在大太阳下面已经足足跪了半个时辰,脸色渐渐显得苍白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不断地落下,身上的薄纱外衣更是湿了个彻底。
可是任乃意的脑子却还十分的清醒。越是在这种被人冤枉的情形之下,她的脑子却反而转的越快,容姨娘在她头上扣了这么大一个屎盆子,任乃意是绝无可能就这么算了的,更何况,此事也连带着牵扯到了宇文珏,更是越发地触碰了任乃意的底线。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见四周无人,便在墨葵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墨葵听完之后,朝着任乃意点了点头,随即便走出了北阁楼。
汉王也足足在北阁楼待了两个时辰,期间偶尔有意无意地朝窗外往去,见媳妇虽然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看起来狼狈极了,可是自始至终那双绝美的双眸却都保持着该有的清醒和傲气,他心中不由感觉到一阵欣慰。
汉王是个聪明睿智之人,今日容姨娘忽然主动开口向他提及要来北阁楼探望王妃,还让他也一并前往,汉王的心中已经隐约猜出,必定是容姨娘使了什么招数来陷害北阁楼之人。所以,他也便就将计就计,正好试探一下这位媳妇的处事变通的能力。
只见她明明被那些嬷嬷丫鬟们冤枉成这般光景,又被自己罚着在烈日下跪足了两个时辰,若是平常的女子,定然是要哭着喊着要他给自己一个公道了。这姑娘倒好,自始至终都不卑不亢,保持着世子妃该有的仪态和高贵。更没有让丫头们去请丈夫来为其做主。
汉王越看这个媳妇越觉得满意,想起宇文珏半个月前说服自己向云皇提亲时所说的那番话,心中知道自己这儿子完全没有夸大其词。有了任乃意的智慧和她背后的那些势力帮衬,对于他汉王府如今存在的那些内忧外患来说,绝对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他转头望了一眼暗自得意的容姨娘和那些欺压主子的奴才们,心中猜想,不知道这媳妇会如何为自己在这般的劣势之中月兑困。
两个时辰之后,汉王带着容姨娘和尤氏起身离开了北阁楼。水清见状,连忙将任乃意搀扶着回到外室,又为她简单的擦了擦身子换了身衣裳。任乃意望了一眼站在一旁虽然沉默不语却暗自得意的齐嬷嬷和紫鹃,脸上完全不露出一丝声色,躺在外室的软榻上轻轻地闭起了眼睛。
那齐嬷嬷和紫鹃原本猜想着这世子妃等到王爷走后,必然会找她们两人的错处,如此一来,她们便越发有了把柄,可以带坏任乃意的名声。谁知她却竟然当没事一般地躺着,这二人见状,心中反而不安了起来,都猜不透这任乃意究竟是要做什么。
一直到了晌午放饭的时候,水清才过来唤任乃意起身用膳。任乃意缓缓从软榻上起来,刚刚坐到圆桌前,喝了一口茶,便见墨葵从外头走进来。
任乃意见墨葵进来,这才一边喝茶一边悠悠开口,她朝着紫鹃淡淡地看了一眼,笑说,“紫鹃,你一个月的例银是多少来着?”
那紫鹃听到任乃意这没头没脑的一问,有些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于是有些疑惑地答道,“回世子妃,奴婢一个月的例银是十两银子。”
任乃意点了点头,又问齐嬷嬷道,“齐嬷嬷,您呢?”
齐嬷嬷额头微微皱起,答道,“回世子妃,老身是十五两银子。”
任乃意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墨葵看了一眼。墨葵了然,于是将一直藏在衣袖中的东西递到任乃意的手中。
任乃意闲闲地接过,又将手中的筷箸放下,先是打开了一张纸,仔细地瞧了一瞧,然后道,“哟,这可是一座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宅子房契,齐嬷嬷,看不出来,您倒是着实存了不少的钱啊。不如让我来算一算,你这每月的例银是十五两银子,一年就算不吃不喝也就一百八十两银子。我倒是有些好奇,您是哪里来的这些钱买的这宅子呢?”
宅子?什么宅子?齐嬷嬷一头的雾水,连忙道,“世子妃,老身不明白你说的什么宅子,老身在王府当差三十多年,家中自有宅子和良田,怎么可能会去买什么宅子?何况,老身哪有那么多钱,一千两?老身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是吗?”任乃意不甚在意地一笑,“齐嬷嬷,你说的话怎么与你那当家的说的不一样呢?”她说着,朝着墨葵轻轻示意,墨葵连忙转身走出外室,不一会儿又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齐嬷嬷一见那男人,吃了一惊道,“冤家,你如何在这里?”
那男人奇怪地望了齐嬷嬷一眼,“不是你让人来请我的吗?”
“您是齐嬷嬷的当家的?”任乃意适时的打断他们之间的交流,轻轻开口问他道。
“世子妃……”齐嬷嬷觉得此事不对,便想要开口打断他们……
水清见状,连忙呵斥道,“我家世子妃正在说话,齐嬷嬷你好生无礼,竟然敢打断世子妃!”生生地吓了那齐嬷嬷一大跳。
任乃意指了指桌面上的房契,“您来看看,这房契是您家的么?”
那男子上前一看,连忙点头道,“是,没错。这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任乃意便打断了他,又接着道,“以你们两公婆的收入,有可能买的起这样的宅子吗?”
“不可能,凭咱们两这辈子都住不上这样的宅子,要不是您……”
任乃意倏地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怒视着齐嬷嬷,“齐嬷嬷,您倒是说说看,您这买宅子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齐嬷嬷吃了一个大惊,连忙否认道,“世子妃,这宅子与老身无关的啊!我……我哪里知道这宅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说完,转头瞪着自家的男人,“你这该死的,你究竟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套祸害人的宅子,白白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你倒是说话呀!”
齐嬷嬷和那男人正扭打着,忽然一个声音从外头传来,“世子妃,此事,奴婢知道。”
众人听到声音都转头去看,说话的原来是北苑的一等丫鬟芯儿,只见她走到任乃意面前行了个礼,然后指着那齐嬷嬷道,“是齐嬷嬷收了容姨娘好大一笔银子,估计串通了容姨娘陷害世子妃您的。”
“你这杀千刀的贱蹄子!你胡说!老娘撕烂了你的嘴!”齐嬷嬷气得直嚷嚷。任乃意皱眉,朝着水清扬了扬眉,水清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齐嬷嬷的脸上。
水清想要教训这个齐嬷嬷已经很久了,这会儿总算是逮到了机会。
齐嬷嬷一只手捂着脸,狠狠地瞪着任乃意,“你这狠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此时北阁楼的大门已经紧闭,外头的人一个也进不来,屋子里的人也悉数都出不去。任乃意浅笑如花地望着脸上愤怒难当的齐嬷嬷,开口道,“齐嬷嬷,若是我家您与容姨娘私相授受的事情当着王爷的面出来,依照这王府的规矩,您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呢?”
“呸!”齐嬷嬷瞪着她,“分明是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小蹄子诬陷老娘!”
任乃意见她依旧是冥顽不灵,于是淡淡道,“水清,将这没眼见的老奴才拖下去,打死了算数!再将这男人送至府衙,让官府去定他的罪名。”
“是,世子妃。”
那男人吓得连忙拖住齐嬷嬷道,在她耳边小声道,“老婆子,咱们两个人若是出了事,咱们那一大家子谁来养?儿媳妇这会儿在坐月子,小孙子又刚出生,正是花钱的时候。你可别犯糊涂。”
齐嬷嬷听了他的话,脸上的气焰顿时灭了个彻底,心想,这世子妃费尽心思绕那么大个圈子来陷害她,无非就是想要知道早上那件事情的真相。她左思右想,抬眸望着任乃意道,“世子妃如何才肯放过老身?”
任乃意看了她一眼,又望了一边浑身瑟瑟发抖的紫鹃,问道,“你们在王妃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为何她始终昏迷不醒?”
齐嬷嬷沉默半响,最后还是牙齿一咬,坦白道,“我们在王妃的亵衣上抹了能使人昏睡不醒的香,只要那亵衣不换下来,王妃就不会醒。”
任乃意听完,连忙让水清去内室替王妃将那身上的亵衣换下来。她又转头对着齐嬷嬷和紫鹃道,“我知道你们此刻心里头一定是恨毒了我。不过,我知道早晨的事,并非你们自个儿的意思,只要你们愿意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照实说出来,我保证,齐嬷嬷,你丈夫手中的那张地契就会由假的变成是真的;至于你紫鹃,我知道你希望可以去大女乃女乃房里伺候大少爷,我也一样可以如你所愿。”
齐嬷嬷和紫鹃听了任乃意的话,面面相觑。这对于她们两人而言,无疑是极好的诱惑,何况,此刻她们若是不答应,一会儿王妃醒来,她们也一样月兑不了干洗。
想到这里,齐嬷嬷有些不甚确定地开口道,“可是,容姨娘那里……”
任乃意轻轻一笑,“你们也都是长久在这王府中服侍主子的人,难道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我知道,你们听惯了容姨娘的话,一时间定然是改不过那习惯来。不过,你们可曾想想?为何这容姨娘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却还始终只是个姨娘?为何我才不过嫁进王府十几日,王爷却将这北阁楼的事都交予我打理?”
墨葵为任乃意盛了一碗汤,自己则接着任乃意的话往下说道,“那是因为,那容姨娘再怎么能干,始终都是个出身不好的妾室,汉王又是极重面子之人,断然不会让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轻易地坐在王妃的位子;可是我家世子妃不同,这王府之中,除了王爷,王妃和世子之外,只有我家世子妃还是个正经的主子,如今我家世子妃又将这北阁楼打理的井井有条,这王府上下迟早是要交给我家世子妃打理的。你们放在面前的佛不上香,却偏偏要去拜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半仙,真不知道你们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齐嬷嬷和紫鹃听了她们的话,沉思了半晌,又面面相觑了许久,最后不约而同地蹲子,跪拜在地,朝着任乃意道,“奴婢愿意日后跟着世子妃,为世子妃分忧。”
任乃意喝完碗里的汤,朝着地上的齐嬷嬷和紫鹃睨了一眼,“既然如此,我便再跟你们一次机会。王妃醒来的事情若是传到了容姨娘的耳朵里,你们在我这里就永远都没有留用的机会了。”
“奴婢不敢。”齐嬷嬷和紫鹃连忙道。
任乃意点了点头,“水清,你带着紫鹃先出去,我有些事想要跟齐嬷嬷说。”
待到众人都退出去之后,任乃意才又开口道,“齐嬷嬷,您跟着容姨娘多少日子了?”
“回世子妃,老身是三年前被王爷指派到容姨娘房里的,之前一直都是在王爷身边伺候的。”
“您是容姨娘身边的红人,如今我再送您回到她身边去如何啊?”任乃意笑着开口问道。
“世子妃的意思是……”齐嬷嬷躬身垂头,静静地听候任乃意的差遣。她心中清楚,无论是论手段还是论心计,这容姨娘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位世子妃的对手。良禽择木而栖,何况她此刻又有把柄握在任乃意的手中。
任乃意轻轻一笑,“我平日里见那容姨娘身上所穿的衣裙,戴的朱钗配饰都是百里挑一的好东西,这样的穿戴,就算是在云国的皇宫那也是极少见的,想必这容姨娘除了王爷每月给的月钱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钱财来源吧?”
“世子妃想要让老身将这些都查清楚?”
“齐嬷嬷果然是个聪明人。”任乃意笑着道,“你放心,我也不好叫您白做,我知道您近日家中有喜,添了一个孙子。我呢也没什么好送的,出嫁前皇上送了我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本来是待我生养之后送给我的孩儿的,如今不如就作个人情,送给您那位孙子罢。”
任乃意说着,果然从墨葵手中接过一个格外精美的长命锁递到齐嬷嬷的手中。齐嬷嬷见了心中自是欢喜。
不好说她从来未曾见过如此精致值钱的好东西,这要是日后说出去,这东西是云国皇帝赏的,那该是多么大的一个荣耀。齐嬷嬷忽然间一阵鼻酸,心想这世子妃到底是出身皇家,出手就是大方。她服侍容姨娘三年,得过的最好的赏赐也不过就是些容姨娘平日里不要的衣裳和朱钗。
如此一想,她心中对容姨娘仅存的那点愧疚也一并没有了。心甘情愿地对着任乃意答道,“多谢太子妃赏赐。老身定然会办好这份差事。”
齐嬷嬷退出去之后,墨葵在任乃意耳边小声道,“乃意,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任乃意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打着节拍,“我想,我应该要找汉王爷谈一谈。”
墨葵不解,“你找汉王谈什么?若不是他,你怎么会白白被罚跪了两个时辰?”
任乃意摇头,“这容姨娘如此拙劣的把戏,王爷没道理看不出来。你想,容姨娘为了稳住王爷的心,可以十几年都不让他踏进这北阁楼一次,今日却她却忽然间跟着汉王爷一起来,还这么巧正好碰上婆婆摔倒昏迷。有点脑子的人都会举得此事蹊跷。你觉得,汉王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会看不端倪来么?”
“可是,汉王为什么不直接揭穿容姨娘,却反而罚你呢?”墨葵不解地问道。
任乃意轻轻蹙眉,“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这王府之中,一切都正常,王府宅邸妻妾之间争宠争权,人人机关算计,尔虞我诈,这些都是正常的。最不正常的就是这汉王对我的态度和这府中嫡庶不分的奇怪现状。”
*
一个时辰之后,王妃才醒来,任乃意将整件事情的始末都说给她听,又跟王妃商量,最近几日还是依旧装出昏迷不醒的假象,王妃心中没有主意,自然都愿意听任乃意的。
她又在北阁楼待在黄昏才起身回到了北苑。她回去的时候,宇文珏并没有回来,她又热又乏,便随意地洗了个澡,连晚膳也不用,便上了床榻,身子侧向里头,不一会儿工夫便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外头刚刚敲过三更,她缓缓睁开双眸,便看到了坐在床榻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宇文珏,她猜想,今日北阁楼发生的事他必然是知道了。
她笑着从床榻上坐起身,“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竟坐在哪里?不洗漱睡觉呢?”
宇文珏见她竟然将对外人的那套四两拨千斤的法子用来应付自己,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水清说你没有用晚膳,饿了吗?”
任乃意摇头,“只觉得身子乏,不想吃。”
宇文珏却不理会她,从桌子上端来一碗任乃意平日里爱吃的燕菜粥,舀了一勺喂她。任乃意看出他眼中浅淡的恼意,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任由他一口口地喂着自己。
宇文珏是那种心中越是气恼脸上却越看出去端倪来的人,可是惟有对着任乃意的时候,他的喜怒才会外露。任乃意见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沉,眼中蕴含着一触即发的恼意,双眸不由地轻轻垂下,假装未曾看到他眼中的怒气。
喝完粥后,宇文珏用丝帕为她擦了擦嘴角,凝着她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为夫交代的么?”
任乃意浅笑,“今日母亲不知为何病了,到这会儿还未醒来。明日你抽空去看看她吧。”
“嗯,”宇文珏淡淡应了一声,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又道,“还有什么事要与我说的?”
任乃意摇了摇头,倏然凑近他用鼻子嗅了嗅,然后笑道,“你看你,一身的汗臭味,快去洗澡去。”
宇文珏被她硬推着往浴室里赶去,他心中不由地轻叹一口气。他当初就是看上了她这种性子,可是如今却又因为她这种大而化之的性子气恼得很。这女人,遇到事情从来想不到要找旁人帮忙,就连他这个最为亲密的枕边人,她也不知道要开口求助。
宇文珏一时间觉得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
到了翌日清晨,任乃意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昏目眩,随即便跌坐在床榻上。宇文珏被她惊醒,见她脸色苍白,唇角干涸,连忙伸手模上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这是发烧了。
宇文珏连忙抱着她重新躺回床榻上,又差水清去寻大夫。这钱焕曾经跟宇文珏说过,这任乃意的身子畏寒,内体的寒气极难散发出来,一不小心就会发烧得上伤寒。若是再调理的不好,日后对她的身子有损不说,就连子嗣也很难怀上。
所以,宇文珏见任乃意发烧,心中便格外的焦虑。他想着,必然是昨日在北阁楼院外跪出来的毛病,心中又是懊恼又是生气。这次父王实在是做的过分了一些。
不一会儿,大夫便看了,为任乃意把脉开方,又叮嘱水清要注意这些注意那些,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宇文珏一直都守在床榻边,喝药喝水都不愿意假手于人。水清和墨葵将宇文珏的细心和紧张都看在眼里,心想,这世子爷终究是极为爱护乃意的,也不枉费任乃意为了维护他而遭受的这份罪。
宇文珏一直守着任乃意一直到晌午,才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北苑,往汉王的书房走去。
任乃意醒来的时候,听到外头有陌生女子的声音,便问水清道,“外头是谁在说话?”
“是秦姨娘带着四小姐在外头呢。”水清见她醒了,连忙上前为她在背后垫了几个垫子,又替任乃意倒了一杯水。
任乃意轻抿了几口,便道,“让她们进来罢。”
“小姐,你这身子……”水清不放心地答。
“不碍事,请她们进来便是。”
水清见她坚持,便开门去请那秦姨娘和四小姐宇文青岚。两个人走到床榻前给任乃意请了安。秦嬷嬷便道,“听说世子妃病了,妾身特意带了一些滋补的汤水过来给世子妃补补身子,是咱们府上自己养鸡熬的鸡汤,世子妃您趁热喝吧。”
说着,便让宇文青岚去盛汤。任乃意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却也不好意思驳了她们的一番好意,便舀了一两口喝了,方才笑着道,“这四姑娘长得真是水灵,今年多大了?”
宇文青岚冲着任乃意羞涩一笑,“回二嫂的话,我今年十五了。”
任乃意笑着点了点头,看到她头上戴的朱钗格外的精致,“你这发上的朱钗怎么与其他姑娘戴的不同?”
宇文青岚脸上一红,“这是我平日里无聊,自己做着玩儿的,二嫂若是喜欢,我便替您也做几支。”
“这感情好,”任乃意笑,“四姑娘长得俊俏,又心灵手巧,可曾许配了人家么?”
那秦氏的确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从前任乃意不在王府中的时候,王妃两耳不闻窗外事,容姨娘又只顾着争权争宠,根本没有人管她们房里的事情。秦氏这辈子生不出个儿子,如今就指望着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于是,当下连忙笑着道,“还没呢,这不是看她还小,想多留她再陪妾身几年嘛。”
任乃意心中明镜似的,脸上却只是轻笑,“这四姑娘我看着就喜欢,与我投缘,日后无事就让她多来北苑走动走动。”
秦氏没想到这个世子妃到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心中不由欣喜,也不敢多打扰,只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宇文青岚离开了。
水清将她们送了出去,回来便对着任乃意抱怨道,“小姐,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也要见,世子回来看到该要恼了。”
任乃意沉默不语,她心中明白,这府中的人已经开始渐渐看出了汉王的心思,而她自己经过一个晚上的琢磨,心中也渐渐悟出了一些事情,这汉王根本就是在拿容姨娘试探自己。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又希望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一些什么?还有,这件事情,宇文珏又是不是知道?
任乃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倏尔开口问水清道,“世子呢?”
“小姐,世子去见王爷了……”
------题外话------
关于更新时间的说明:为了能够尽量每日万更,梦晓明日开始会将更新时间推迟两个小时,每天大约会在晚上9:00左右更新,不过,即便有时候我工作太忙不能够万更,但是每天八千字一定会保证。p。s:这本书后面不会是单纯的宅斗文,只不过任乃意必须要在汉王府中取得主事权,后面的情节才能慢慢展开。总之,梦晓会好好地将这本书一点点地写完,写好。还是要谢谢每一位订阅的亲亲和给梦晓送票送花送钻和留言的亲亲们。熊抱,热吻,各种勾搭……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