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北跑进乔榛的房间,按照指示拉开了第二个抽屉,在一片铺放得很诡异的卡片下面,从容地躺着一只铁的月饼盒子。他使了不小的劲儿才将盖子掰开。
“拿到了没有啊?”见楼北久久未出来,乔榛够着脖子问,可怜她的角度透过门只能看到一面白墙,想要换个角度吧,腿麻得一时也动不了。
楼北慌慌张张地盖盖子,手抖得对了两次才对上口。猛地一推抽屉跑了出来:“——拿到了!”他摊开手掌,托着一叠压得服服帖帖、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票子,极力想证明自己真的拿到了钱,真的只是去拿钱,真的只拿到了钱。
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只微微喘着气,手还摊着。乔榛看着心疼,那一秒,她忽然就领悟了古人所说的“大恩不言谢”。可不是吗,放嘴上的永远比藏心里的夭折的快,自己若是将杨开远的恩情深深地记在心底,远比以物质酬谢来得长远,物质酬谢只会让自己早日淡忘掉这份大恩,所以这种小恩小惠的行为是低俗的,是粗鄙的!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做出的决定哪能说悔就悔!尤其这水还泼给了楼北,她可不能在他面前出尔反尔,绝对不能,再疼也不能。
于是她悲壮地挥了下手,像是为了掩护战友即将要牺牲的女英雄似的:“你走吧!”
“······哦!”乔榛的一声令下将楼北拽回了现实,小伙儿抹了把汗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句:“你晚上嘴放软一点,跟你妈认个错。”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女侠已经勉为其难折了一次腰了,还能再折第二次?那还不得折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楼北知她性子,多劝无用,只得另想法子,“等你妈回来,我让我妈过来说说情。”
乔榛眼前一亮,知道苦日子到头了,光明就在眼前了。十年的相处,楼妈俨然成了她心中的一尊佛,吃素又怎样,一道符下来谁还不服服帖帖的?
再说乔榛她妈,别看她平日里柔柔弱弱、说话轻声慢语的,其实骨子里倔着呢,不然其女这驴劲哪来的,还不是其母遗传的!要说乔芳倔起来,跟谁都较真,全世界都拗不过她,当然,这里面不包括佛。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天大的事,只要楼妈出面正的偏的扯几句,乔芳总能及时找回理智。
这不,楼妈一进屋,就以她的权威将乔榛拉了起来。
“你别管她,她自作自受!”乔芳坐在床头绕毛线,嘴抿得紧紧地憋着劲儿,手扯得毛线都快断了。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统共就这一个女儿,搁谁家不当宝宠着?你怎么就狠得下心的,我看着都心疼!”楼妈也在床上坐下来,将乔榛抱到腿上,不住地揉着她的膝盖,眼中满是怜爱。
乔芳垂下手,即刻红了眼眶:“我能不心疼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不教她就野掉了!我就这一个女儿,我只有她了,我害怕啊!”
乔榛勾着衣角,只能缠绕手指一圈的布料,她偏偏想要绕两圈,手指被勒成了酱紫色,也没有察觉。
楼妈突然站了起来,乔榛连带着也被提了起来。
“楼妈······”她抬起脑袋,将凝问的目光传递给楼妈。
“乔榛先去吃饭,我和你妈妈有话要谈。”楼妈抱着乔榛推开了房间的门,门外的楼北措手不及,正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此,楼妈已将乔榛交到了他手里,“正好你在,你带乔榛妹妹去吃饭,等我回去你再送回来。”
乔榛偷偷吐了吐舌头,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将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转身下楼,楼妈又在后面补了句:“让你爸给涂点药酒!”
“知道了!”楼北说完朝乔榛挤了挤眼,“烦人吧,我还能不知道?”
乔榛呵呵笑了两声,突然在他的脖子上掐了一下。
“嗷哦,你干嘛掐我啊!”楼北疼得龇牙。
乔榛没有回答,头缩在他怀里傻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掐楼北,当时不知道,事后也不知道,好久好久之后再想起了,还是想不出为什么。
她想,当时自己的脑子里肯定有一根神经恰好绷断了,然后所有的系统经历了一次短暂的紊乱,所以,那是个意外。
乔榛坐在楼爸的摇椅上,捧着一根玉米棒棒啃得不亦乐乎。
“乔榛,你能不能别晃悠了!”楼北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棉球,“我在给你上药唉!”
“它是摇椅,它自己会晃,我能怎么办?”乔榛睫毛扇了两下,继续啃她的玉米棒棒。
“你——”楼北气结,一脚踩住了摇椅腿下的那跟横木,摇椅陡然静止前倾,将椅子里的乔榛甩了出来。
啊——砰——啪——
“怎么了怎么了?”外面乘凉的楼爸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只见乔榛半个身子压在楼北的身上,药瓶也碎了,药酒洒了一地,摇椅在一旁倒摇得欢快。
他赶紧跑过去将两个孩子拉到了一边:“人都没事吧,没被玻璃渣子扎到吧?”
乔榛摇摇头,蹭了蹭嘴唇将地上的玉米棒棒捡了起来。
“我去帮你洗一下。”楼北忽然抢了乔榛手里的玉米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水龙头放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