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榛和康乔终究没有留下,宋云谈不上失望,他正悉心地帮旗袍女子上药:“南姜姐,疼吗?”
“不疼。”南姜无心道,却被碰到了痛处不禁呲起了牙,“嘶——”
“对不起南姜姐,对不起!”宋云无措地举着手,诚惶诚恐。
“没事儿没事儿。”南姜用另一无伤的手顺着他的后脑勺抚了两下,他这才安下心来。
高个女走进房间,手里捧着那堆碎片,用布包着,未敢扔。
“呶,帮你捡起来了。”她递到南姜手里,转身便走了,到门口又朗声道,“一会儿都来吃饭啊,我不喊了。”
南姜从一堆碎片中挑出了一块,那上面有一朵完整的青花,然后她将剩下的包好对宋云道:“阿云,你到屋子后面,帮姐姐把它埋了,可好?”
“为何要埋它?”宋云脸上是疑惑,手上已将那布包接了过去。
南姜说:“它碎了,会扎人,埋到土里就不怕了。”
“哦。”宋云转身,匆匆跑了出去。
南姜又举起那枚碎片,迎着光的边缘,参差如锯,若想用它割破皮肤,定是轻而易举。
午夜,橘色的灯光里,满身肌肉的男人从床上坐起,穿好衣服后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他看到了床头的那枚青花。
“······杯子碎了?”他欲捡过来,却因先模到了刃处,扎了手,便有些恼,“这种东西怎么放到了床上,扎破了皮什么的怎么办,赶紧扔了!”
“嗯······”南姜低沉一声,微眯的双眼张了张又合上了,此刻她伏在床上早已精疲力尽。一条轻白的床单横挂在腰上,瓷白的后背和双腿都暴露在空气里。她像是一朵雨后的百合,绽放到了极致之后,正在慢慢地收拢。
男人摇头轻笑了起来,眼角能看出折叠的细纹:“我的那只今天也碎了,到底是一对啊!”
“哦······”
“被我那混小子打碎了,我倒什么都没留,你留着碎片做什么?”
男人话还没说完时,南姜已利索地将被单拉到肩头,翻身坐了起来,长发顺势倾泻而下,她裹着被单的样子娇媚诱人。
南姜一手抵住男人的胸膛,阻止了他的靠近,她一反常态,急急地问:“你说是谁打碎了你的杯子?”
“我那混小子啊,怎么了?”男人识趣地退后,吸了一口烟。
南姜脸色又沉一分:“他,为何要打碎你的杯子?”
“什么为何?他倒水的时候心不在焉,烫了手就把杯子给扔了。”
“哦,这样······”南姜整个人一松,又垮了下去。她看到男人在穿鞋,靠过去攀上了他的肩头,“杰哥,你会娶我吗?”
“······别闹了,都几点了快睡觉吧,我也该回去了”男人回头捏了捏南姜的脸,然后像对待宠物一般将她扔了下来。
门开了又合,有一丝趁机蹿进来的风,从南姜的鼻尖擦过,一阵酸。
咚咚——刻意压抑下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没有任何掩藏的余地。
“门没关。”南姜裹好被单,从枕下模出一把梳子,开始梳理头发。
门被打开,高个垂着眼走了进来:“水烧好了,你去洗吧。”
这是南姜多年来的一个习惯,每次杰哥来过,无论多晚,她都要再洗一遍澡才睡。
“宋雨。”南姜放下梳子低唤了一声。
宋雨应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了?”
“······”南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们这样的人,这辈子,是不是就只能这样过活了?”
得过且过,苟且而活?宋雨顿觉自脚底生出了一股凉气,不知揪着哪一跟神经,直达头顶。他挤出一丝苦笑:“别想那么多了,洗澡吧。”
南姜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了,她想,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哪怕只换一句谎言,也算是安慰啊,可是,原来她身边的人都是这么绝望。
屋外有虫儿在叫,填补了余下的空白。